无羁谷后山断崖处,千年琼花树下女子红衣飘然,墨发飞扬,箫声粉色半透明的琼花随着箫声缓缓飘落,犹如一场盛世琼花雨。
幽冥大陆的琼花很美很独特,也很少见。它们每逢秋日盛开,花瓣为半透明的粉色状,就像用玉雕刻出来的一样晶莹剔透,却每一片花瓣都透着别样的凄凉,据说……是一对夫妻的血泪将它们原本白色的花瓣染成了粉色。
四处安静,唯有琼花雨下仍不知疲倦地传来一滴一滴的碎箫声,缓慢,张扬,却带着一丝凄凉。
或许是琼花雨的清洗,让龙寂不得不相信那样的曲子是从那个羁傲不训的女子口中吹出。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箫声落下,但看着仍旧飘落的琼花雨,总给龙寂一种幻觉,就是那凄清的箫声依旧环绕于耳。
“龙寂,千年了,你再回来这里,心里作何感想?”
断崖处风比较大,阮卿颜侧头的一瞬间,不知是斜阳的原因还是因何,龙寂看见那潋滟的桃花眼中闪烁的泪光,心尖位置隐隐作痛。
“无!”
索性他并非独自回来,便是索性。
“无趣!”
阮卿颜转着手中的箫,站在琼花树下远望斜阳。潮红的落日倾泻而下,映得女子略显孤寂。
“人这一生啊就像这斜阳,红得刺眼,暖到心头,别有一番风味,可惜看的人少,懂的人少之又少。”
阮卿颜伸出手,接住缓缓飘落的琼花瓣。以前她总是不信那对夫妻血泪相染的传说,直到看到一片片琼花落在自己指间再化作点点星辰飘走,她方才信了。
“再回故土,唯一等着本尊的,却是棵树。”
阮卿颜左眼角滑下一滴透明的眼泪,从龙寂的方向看去她笑的很美,但那滴眼泪刚好被光反射了一下,落在他眼中。
“何不放下这天下,奔赴自己的心之所愿?”
这可能是阮卿颜听过的龙寂说的最感性的一句话,她朝他一笑,这一笑因为眸中蓄积了泪水,美得动人心魄。
这可能就是无数人想要佳人笑,又想佳人落泪的缘故。
“这天下本尊倒是想弃了它,它的生死寂灭与本尊何干?”
阮卿颜火红的广袖一挥,挥乱了无数琼花瓣,她声音厉然,却又突然转向悲凉。
“可若是本尊弃了它便能时光静好,你以为本尊不愿吗?你可知本尊一旦弃了这天下,便也弃了一切,本尊守不住……一旦弃了一切……”
一旦弃了一切,难道又要让她独自一人与天同齐吗?
阮卿颜笑了,笑的眼泪落下,此刻的凄美龙寂不知道是夕阳最后的挣扎,还是琼花的心声,亦或是那个女人张扬的委屈。
龙寂负立于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他多想代替她的心上人,将她拥入怀里,给她一点仅有的温暖。
“走吧龙寂,太阳落山了,明天还得继续。”
阮卿颜手中握着箫,直起了双肩,往山下走去。
寒云阁门口,楚君沉一人站在开的火红的海棠树下仰头看着深蓝黑色的夜空。
他大伤未愈,如今穿得白色薄衣,竟显得高大的身影又几分单薄的意味。
“沉哥哥你刚醒,就不要站在外面吹冷风了,黎儿方才过来的时候看见师尊与龙公子从后山那边回来,现在该是在夜幕居用膳了。”
身上披上了一件披风,温柔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却说着让楚君沉心凉的话。
“你说……她在何处?与谁?”
“师尊在夜幕居,与龙皇啊,怎么了?”
言漓一副真诚的模样让楚君沉没有再开口,他在期待什么?
“我出去一……”
楚君沉拿掉身上的披风刚想要出去找阮卿颜,却刚好看见成双入对的二人走到门口。
原本应该一身红衣的女人,此刻身上却披着暗紫色的披风,唇边还带着笑意。
“你回去吧龙寂。”
阮卿颜解下披风,递给龙寂,脸上的表情不似往日的不可一世,多了几分疲惫。
可是这几分疲惫看在旁人眼中却成了对龙寂的特殊。
“你们在做什么?”
阮卿颜递披风的手忽然被握住,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拽了过去,紧接着便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阿楚?”
阮卿颜几乎是下意识的喊了出来,可是当她的眼神看到海棠树下的人时,立马就变了。
“怎么?本尊和龙皇去后山散心,将自己的地盘让出来给楚帝师与佳人幽会,楚帝师还不开心吗?”
后山?又是后山!
楚君沉眸中猩红,布满了血丝,他握住阮卿颜手腕的手收紧,阮卿颜觉得自己的骨头像是快被捏碎了,但她天生傲骨,再痛,脸上都是一副傲然。
下一刻,她的身子忽然离地,整个人都被男人抱了起来,消失在原地。
“阮……”
龙寂的手抬起,最终变成弯腰捡起披风的动作。他拍了拍披风上面的灰,转身便离开。
“龙皇,我们谈谈。”
身后响起声音,龙寂停顿了一下,却只说了一句话后,便消失在寒云阁门口,他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楚君沉你放开我。”
身上的衣服被男人粗鲁的撕碎,阮卿颜不想在这种两个人都在吃对方的醋时与他做那种事情,怎么说也该冷静下来再说。
可是她终究还是低估了吃醋的男人的实力,当他冷静下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累的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了。
看着微微颤抖的小女人,楚君沉自知自己有些过分了,他伸手过去,却被阮卿颜避开。
“别碰我!”
她的声音沙哑,眼角还挂着生理性的泪痕,身上青紫交加,就没一块好的地方。
楚君沉也好不到哪儿去,胸口背上全是指痕,就连脸上都没能幸免,被抓破了一处。
楚君沉知道她在耍小脾气,可是也知道刚才自己有多没克制,他掀开被子看了一眼,瞬间眸光沉了下去。
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玉瓶,楚君沉打开瓶盖,用食指抹了一些里面乳白色的药膏。
“你干嘛?”
意识到他要碰自己的腿,阮卿颜吼了一声,这一声却因为刚才的激烈,染上了几分情燰之色。
“乖点,上药。”
楚君沉的声音低沉暗哑,带着安抚。阮卿颜眼睛一闭,心一横,尸一躺!随他去。
大。腿被分。开,嘧处传来冰冰凉凉的感觉,阮卿颜无意识的闷哼一声,却不知这一声险些又惹起了火。
好在她现在太过狼狈,而楚君沉心里又对她有诸多不舍,方才放过她。
“人也睡了,该滚了吧”
她不能对他留有余地,哪怕心里多想抱抱他,她都不能。
“睡都睡了,就让我在这里睡一晚又如何。”
楚君沉吹灯躺下,他的卑微祈求让阮卿颜心里泛起疼痛。她只将自己缩在角落里,不去主动接触他。
身后传来暖意,脑海里在没有传出任何提示后,阮卿颜身体就松了不少,她假装累得睡了过去,翻身将手搭在男人腰上,做着半抱他的姿势。
“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跟我说吗?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式对我?公平吗?”
迷糊间,男人带着几分委屈的声音传入耳中,阮卿颜的心崩得紧紧的,却不能有所动作。
次日,楚君沉醒来的时候身边的被子已经凉了,他看着自己胸口上的痕迹,心情低沉。
“师尊,前些日子漓儿见海棠花开的旺盛,便亲自摘了些做了些点心,还晒了点花茶,师尊尝尝味道如何?”
院外,阮卿颜刚打好坐,言漓便端着一些做工精致的点心过来。
阮卿颜唇角微微上扬,她从中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海棠的味道充斥着口腔,浓而不腻,是她记忆中的味道。
“漓儿手艺不减当年。”
见她喜欢吃,言漓眉宇间便笑意更浓,她动作娴熟的倒下一杯花茶放在点心边上,便坐了下来。
“再过些日子海棠果都熟了,漓儿再摘些给师尊酿海棠酒喝,今年回来的急,都没有给师尊酿什么好酒。”
以前她最喜欢的就是闲来无事之时给师尊酿酿小酒,做点甜品,如今再拾起来,却是生疏了许多。
阮卿颜见她那弱不禁风的样子,端起花茶喝了一小口,尝了一下味道。
“漓儿手艺不减当年,性格倒是变了不少。”
言漓闻言心尖微微一颤,她家师尊向来冰雪聪明,不察觉到些什么,说出来她也是不信的。
“师尊此话怎讲?”
她低头,给阮卿颜泡着另一种花茶,装作听不懂的开口道。
“从前漓儿总喜欢缠在本尊身后,长一口师尊、短一口师尊的叫着,如今却是好几天见不到你的身影,怎么?很忙?”
她语气突变,让言漓正在泡茶的言漓手一抖,杯中的热水就抖了出来。不过好在她不喜欢用太烫的水泡花茶,所以并没有烫伤。
“师……师尊多想了,是漓儿看师尊忙碌,故不忍打扰,却不想给师尊造成这样的误会,是漓儿的不是。”
其实言漓也想时常陪在她师尊的左右,可是现在她完全掌控不了自己的身体,所以这段时间几乎大部分时间都是烟流沙在,而她被压在了体内不能出来。
“但愿如此,今后多陪陪师尊就好。”
阮卿颜意有所指,言漓都懂,却只能除了心痛,再不能作何。
“漓儿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