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西山听得头皮一阵发麻:
“说仔细点,到底啥情况?”
“司令,我们刚收到消息,八路把除留守外的所有兵力全调到了冀北前线,摆明了要动手。可问题是——他们根本没准备多久,就像临时起意,抬手就打!”
参谋长也在一旁摇头:“这仗打得莫名其妙,一点征兆都没有!”
阎西山皱眉:“不对啊,我听说小鬼子在晋冀北交界修了大量工事,铁丝网、碉堡、雷区一层套一层,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撕开?”
他对日军的战斗力心知肚明——四个主力师团,其中甲种和乙种战斗力恐怖,以前交过手,就算咱们五倍兵力都啃不动。
丙种师团也不弱,跟咱们精锐拼刺刀都不虚。
现在守兰北的至少是甲乙级师团,按理说不可能一击即溃。
“司令,您是不知道,八路军三个主攻方向,短短几个钟头砸出去好几万发炮弹!硬是用炮火把鬼子的防御阵地犁了一遍,然后坦克带头,步兵跟着推进,一路碾过去!”
“什么?!”阎西山猛地抬头,“几万发炮弹?八路这是要砸钱砸死人吗?”
“这炮弹……肯定是大孤山送来的。”
“废话,老子当然知道是叶林那小子撑腰!可问题是——他们哪来这么多炮弹?!”
一发炮弹值两三条小黄鱼,那是实打实的金条堆出来的。
几万发打出去,等于一把火烧掉一座金山。
这得是多大的家底?!
阎西山脑子里瞬间冒出一个念头:干脆趁机把大孤山给吃了!
但念头刚起,又被他自己摁了下去。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大孤山的态度早已从提防变成了忌惮。
为啥没感觉?
因为现在还没翻脸。
可一旦动手,能不能吃下不说,万一被反咬一口,他绝对扛不住。
“司令,咱们现在咋办?”
参谋小心开口。
“还能咋办?盯紧冀地那些鬼子的动向!中阳军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您的意思是……我们也朝冀地动一动?”
“对!要是日军在冀北顶不住,就得从别的地方抽兵去救。那边一空,咱们就能趁机扩地盘!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司令高见!”
此时,冀北前线战场。
由386旅主力组成的攻击部队,正在猛攻卓阳城。
这里是冀北靠近晋地的重镇,关东通往五汗的铁路必经之地。
此前日军在此部署重兵,工事修得密不透风。
可不久前,120师突然发起破袭战,直接把铁路炸断,如今这条线已成废铁。
日军被迫收缩防线,龟缩在卓阳死守。城里的老百姓太多了,386旅根本不敢往城里招呼大炮和重炮。
“旅长,让我上!这卓阳城,我老李扛着脑袋也给你拿下来!”
李云龙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一拍桌子就请战。
“你急啥?轮得着你出风头?咱程瞎子的部队离得最近,增援都快摸到城门口了!”
程瞎子立刻顶上来,一脸不服气。
“我新一团早就枕戈待旦,随时能打!”
铁三角也不甘示弱,站出来抢任务。
一时间,几个主力团长全嚷嚷开了。
“都给我闭嘴!谁让你们吵吵了?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要硬啃卓阳?”
陈旅长差点气笑,看着这几个争功像抢烧饼一样的手下直摇头。
可他们哪知道,这场仗的根本目的,压根不是占地盘。
眼下八路军根本没打算真把冀北吃下来,更别说北坪那种战略要地了。
不是不想,是真不能动。
要是真拿下了,鬼子肯定全线反扑,整个华北立马就得炸锅。
关东那边光日伪军就有上百万,一旦南下压过来,就凭现在的家底,拦不住,守不住,连跑都没地方跑。
人不够,枪不够,弹药更是紧巴巴的。
现在最要紧的,是借这机会练兵、扩编、攒实力——这才是这一仗真正的用意!
“旅长,那咱在这耗着图个啥?打了这么久,费了多少子弹炮弹,难道最后白忙活?”
李云龙等人全懵了,脸上写满了不理解。
“听着,命令只有一个——等日军来增援,来了就打,专挑能杀的打!”
旅长没多解释,直接下令。
几人没法,只能照办。一边继续围城,一边埋伏在路上,就等着鬼子援兵上门。
此时,冀中武邑县城。
鬼子师团长山下奉武脸色铁青,站在地图前一言不发。
“报告!我已派出两个联队前往支援,先头部队已经出发!”
少佐寺内勇低头汇报道,声音压得极低。
“现在兵力空虚,务必加强戒备,八路神出鬼没,绝不能掉以轻心。”
山下冷冷开口。
“哈依!卑职明白!”
寺内勇连忙点头。
“那个实验基地,进度如何?”
“回师团长,主体已完成七成,但内部设施还需完善,特别是通风与隔离区,按标准还需时间整改。”
“加快!必须提速!晋地战局已稳,接下来主战场就在冀地,八路主力迟早会动,我们没时间拖!”
“哈依!属下立刻督促,绝不拖延!”
寺内勇走出宪兵司令部,立马把催工令甩了下去。
整个武邑县眼下只剩两千多守军,再加上周围八路活动频繁,他心里直打鼓。
这差事太难了,简直是守个空城盼天亮!
五十里外,牛心山。
这儿山势陡,乱石横竖,草木遮道,天生就是藏身的好地方。
刚拉起来的武邑县县大队,就窝在这儿。
“情况查清楚没有?到底咋回事?”
李赤水靠在石头上,一手啃着烧焦的鸟腿,满嘴油光地问。
刚侦察回来的地瓜盯着他手里的肉,咽了口唾沫,才哆嗦着回话:
“队长……小鬼子走了好多,一大拨往北边去了,听说那边干上了!”
“干上了?”
李赤水一愣,抬头看向地瓜,嘴里还嚼着肉。
他三十出头,满脸胡茬,破帽子歪戴着,身上穿得五花八门,外面套了件缴获来的黄呢日军大衣,活像个拾荒的江湖郎中。
“谁跟谁打?该不会是我们自己的队伍吧?”
“这……俺也不清楚,都是听村口老乡说的,信不信还得您拿主意。”
地瓜说着,眼还不由自主瞟向李赤水手里那半截鸟腿。
“看啥看?想吃不会直说?又不是没饭给你吃!”
李赤水翻了个白眼,把剩的半只烤麻雀扔了过去。
“慢着——鬼子走多少人了?”
“好几千!”
地瓜塞着嘴,含糊回答,“全县原本七八千,这一走,估计剩下两三千,还有千把人守着实验基地那边。”
李赤水听完,心里咯噔一下,像是抓到了什么机会。
鬼子一撤,他们就能喘口气,甚至还能动一动!
“赶紧派人去司令部报信,问问这是啥情况!”
他一拍大腿,当即下了决定。
“哎哟我的大本事啊,你折腾啥?咱们才三十来号人,有命等命令就不错了,瞎折腾个啥?”
副队长丁大算盘一听就来气。他一人兼四职:副队长、管后勤、养鸡养猪、还做饭,忙得脚不沾地。
在他们眼里,这点人马,连个小战斗都打不了,还想主动联络上级?
“你懂啥?咱们虽小,但志气不能短!将来要当正规军的!”
李赤水梗着脖子反驳。他不甘心一辈子窝在县大队,他想带出一支响当当的主力团,让总部亲口承认!
“正规军?那至少得一个营!咱们现在连半个排都不够,吹啥牛皮!”
外号“铁脑壳吸铁石”的丁大山嗤了一声。
他是原九纵的侦察排长,打仗时被炮片削掉一块脑壳,洋医生拿块铁皮给他补上了,从此脑袋里带着金属,过门禁都能吸铁钉,得了个怪名。
“你个铁疙瘩,少泼凉水!这才三个月,咱们从十几个人发展到五十多个,进步多快?”
李赤水一听他唱反调,顿时火冒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