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林二话不说，转身从和尚和周卫国那儿扯了张纸、拽了支笔，往桌上一搁：“写吧，我等你。”
西山提笔，手抖得跟筛糠似的，可还是一个个字儿往下磕，写完还舔了舔笔尖，生怕写错一个标点。叶林慢悠悠地把协议折好，塞进兜里，顺手还压了块石头——生怕风吹跑了。
第二天晌午，太阳都晒到屁股了，西山才迷迷糊糊爬起来。一睁眼，窗外人马滚滚，自家兵油子扛着枪、排着队，一队队从迎城撤出去，连锅碗瓢盆都带走了。
他猛地翻身坐起：“咋回事？！”
幕僚站在门口，冷不丁扔下一句：“您昨儿个亲手把晋省交给了八路军，签了字、按了手印，白纸黑字，铁证如山。”
西山一愣，眼一翻，直挺挺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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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地，鬼子司令荒川的指挥部。
这几天，晋省这边安静得吓人，连个蚊子叫都听不见。电报一封接一封往北平发，上面回得跟哑巴似的：“不知。”“未接报。”“无异常。”
荒川心里直打鼓。这年头，越安静越瘆人。他派了三个探子，摸到晋省边界打探。
人回来了，可都瘫在地上，嘴里只反复念叨一句话：
“就一炮……就一炮……”
再问，就瞪眼发抖，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荒川不信邪，亲自跑到野战医院，说是探病，实则是逼供。
“你说的‘一炮’，到底啥意思？”
探子灌了口水，眼神呆滞，半天才开口：“叶林……就打了一炮……整场仗，完了。”
荒川身子一晃：“你说什么？一炮？！”
探子没回话，眼泪哗哗往下掉，声音轻得像风：“荒川君……叶林……有了个天神送的家伙。我亲眼见的。炮响之后，人全跪了。没抵抗，没喊叫，没逃。一炮……就把整个晋省……打服了。”
他抬起眼，死死盯着荒川：“你要不信，现在就毙了我。但我真不想跟这样的对手打。那不是打仗，是……被神罚。”
荒川没说话。他心里清楚，这话半点不假。以前还觉得叶林不过仗着山高路险，躲猫猫耍滑头。可现在——人家压根不需要山。一根炮管，就能让十万大军集体失声。
这事儿，是惊雷，也是转机。
鲁地靠海，船多兵众，鬼子的海上霸权谁都掰不动。三十万鬼子兵，上百艘军舰，稳如泰山。可现在，叶林手里攥着能轰穿山体的大炮……荒川必须马上上报大本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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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西山的临时住处。
一群人围着床拼命摇他：“大帅！醒醒啊！醒醒啊！”
地上一滩水，有人拿毛巾使劲擦他脸，擦完又泼水，跟洗猪似的。
西山躺着装死，心里慌得跟打鼓一样。
“行了！”幕僚一声炸雷，抓起冰块，啪地往西山脑门上一按！
“嗷——！”西山弹起来，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
睁眼一看，满屋子人盯着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鼻子一酸，嚎啕大哭：“我命咋这么苦啊！我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把枪都没攒下，就被他骗光了——就几杆破枪啊！就换我整个晋省啊——！”
边上周卫国淡定掏纸：“大帅，协议在这儿。签了名，按了红指印，还盖了您私印。想抵赖？法庭都拦不住。”
西山一看，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西”字——是他亲笔写的！
哭声更响了，像杀猪。
连幕僚都捂脸：“大帅……您真丢人。”
可转头一看，门外那群小兵，肩扛AK，怀里揣着7.62子弹，笑得嘴巴咧到后脑勺，一边走一边喊：“老子也有枪了！有弹药了！咱不给老蒋当炮灰了！”
西山一边哭，一边偷瞄院外。
叶林正站在门口，背手看着天。
他抹了把泪，冲上去一把抱住叶林大腿：“叶老弟啊！你这哪是换枪啊？你这是卖了我祖宗十八代！”
叶林没答话。
旁边周卫国插嘴：“大帅，您昨天说‘只要给枪，啥都行’，叶司令真就给了您枪。您不能当着全军的面耍赖，那咱八路军，以后还怎么跟人打交道？”
西山一愣，哭得更惨了。
他这辈子，头一回觉得，输得这么心甘情愿。
也头一回，觉得——这买卖，值了。
“输就输了，咱认！钱没了还能再挣，命可就一条。”
“你答应了叶旅长的事，就得照办，别耍赖！”
幕僚话音刚落，西山的脸直接黑了，拳头捏得咔咔响：“闭嘴！全是你这烂主意害的！胳膊肘往外拐，想屁吃呢？”
这话说完，叶林反倒眯了眯眼，嘴角一翘，慢悠悠走上前。
“老西子，不想走？简单。”
“咱八路军，现在请你当官儿——看的是你手下兄弟的面子。”
“给你晋地四成税，枪支弹药我全包。你呢，带人管好治安，别让乱七八糟的东西祸害老百姓。干不干？”
幕僚刚要插嘴，被西山一巴掌拍到一边，连退三步。
西山脑子飞转——
回光头那儿？算了吧，光头眼里没非嫡系，只有废铁。他西山以前抗过命，现在回去，不等上军事法庭，先被自己人枪毙。
上山落草？想都别想！二十万人吃饭，不是念两句咒语就能变出米来。靠山吃山？山头连野兔子都饿得啃树皮，你让二十万人吃风喝露？
再说了，跟叶林对着干？那不是找死，是主动往炮口上撞。叶林要真动了杀心，一个炮弹过来，他连灰都剩不下。
唯一的活路，就在这儿了。
而且……叶林这条件，真不是逼他，是给他留了条命。
西山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拍大腿：“叶旅长，老子认了！从今往后，我老西子听八路的！光头？管他娘的！”
这话一出，晋地等于彻底换了主。
叶林不是愣头青，不想硬刚国军。他点头道：“你继续当你的大帅，跟那边保持联络，别撕破脸。”
西山的二十万杂牌军，他没吞，也没拆。人马留着，旗号还挂着。
叶林自己手下不过几万人，能把西山摁服，已经够了。真要撕开脸，两面作战，他没那个资本。
收了西山，税收源源不断进账，八路军一下子有了油水。大点的县，选本地人管；小点的，让西山的人跟着回乡搞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