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老金，快点起来！”叶银凤连忙跑过去扶着老人。
老人正是方老金，借着叶银凤的搀扶，吃力地站了起来。“造孽啊，我们这五方村算是完了，被冤鬼缠上了啊！”方老金哭叫着，让周围的人心里更加发毛。
在屋里听了众人的哀声，于凌云心里难过加上脑袋发胀，有些不舒服，就走到门口，坐在门槛上歇着。
方老金扶着桌子坐下，手不停地抖着。他一头又短又硬的头发全白了。其实，他还六十不到，孙子的死让他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似乎老了二十年。
这时候，方玉龙把刚躺了一会儿的方大牛叫起来，和老宋、金世俭一起，商量着事情，大家都没顾得上搭理方老金。方老金呜咽着，忽然觉得恶心，作呕起来。
“老金叔，你这是怎么了？是不舒服么？”叶银凤在一边关切地问道。
“是啊，我有些恶心，想吐。”方老金说着，又作呕起来。
叶银凤连忙去扶起方老金，“老金叔，我扶你到门外去。”
在叶银凤的搀扶下，方老金慢悠悠地走出去。经过大门时，坐在门槛上的于凌云连忙挪动身子，向里坐了坐，以便让方老金和叶银凤更好通过。
靠在门框上，于凌云极度疲乏，周围嘈杂的哭声、说话声，忽然间在他耳朵里成了模模糊糊的一片，听不清晰。昨夜睡得差，今晨起得早，爬了长时间的山，遇到了这样悲惨的事，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他都已极度疲乏。如果能好好睡上一觉，醒来后这么悲惨的事情就像没发生过，那该多好，他这样想着。
到了门外，方老金手扶着墙，弯着腰，好一会儿也呕不出任何东西。也许，他只是受惊吓过度、悲伤过度了。
叶银凤离开方老金，回到屋里帮忙去了。方老金感觉好了一些，在门外找到了好几个村里的老人，大家到隔壁人家坐下。这里离方大牛家很近，从大门到大门，只有数十步的距离。方大牛家里太拥挤了，他们只好到这里找个地方坐坐。
这家的主人不在家，到方大牛家去了。老人们自己动手，倒水、端板凳，围坐在堂屋的桌边。方老金喝了口水，提提感觉舒服了些。
在这屋子里，方大牛家的一片哀声听得清清楚楚。方老金“呜呜”哭起来，引得桌子边的老人个个和他一起垂泪。在五方村，方老金是老人们的“头儿”，有很强的号召力。
哭了一会儿，方老金止住了哭声，抹干了眼泪。“这日子可怎么过呢？”方老金哀叹道。
“没法过了啊！”一个老人灰心丧气，“咱们这村子，现在是冤鬼横行，我看是没法住人了。”
另一个老人频频点头，表示完全赞同，“是啊，没法住人了。再这样下去，小孩、年轻人、老头老太，一个个都得被冤鬼给追了命去。咱们这些人，一把老骨头是值不了几个钱了，死了也就死了，但咱们的儿子、孙子，一个个可不能这样啊！”
这番话，说得桌子周围的老人们个个点头赞同。“不管怎样，我们都要想办法保护我们的下一辈们今后周周全全。”方老金说。
“方老金说得好。”一个老人说，“咱们这些人眼看是老了，可怎么也得为家里人、为村里再出一把力。”
“王松山呢？”方老金问道，“这家伙怎么不在这里？”
一个老人向放老街解释道：“刚才他就来过了，现在满村子乱转，说是要暂时把冤鬼驱散。”
方老金摇摇头，“说实话，我对王松山这家伙做的事，越来越不相信了。他爷爷在的时候，我就和他爷爷比较谈得来，也没见他怎么提过那些驱鬼的事。不瞒你们说，今天方大牛的儿子出事后，我更加对王松山不抱什么希望了。你们想想看，不管他做的法事灵不灵，大家都一样给他钱啊！”
“对、对……”“这家伙倒是挣了些钱……”对方老金的说法，好几个老人议论纷纷，表示赞同。
“我看，我们这些人也想不出别的什么好办法，还是尽快把原来长毛洞旁边的那个小庙复建起来。”方老金说，“对这我们提出来都大半年了，一直没办起来，现在看来是一点也拖不得了。”
“对，对……”老人们又是一片赞同声，“起码那座小庙在的时候，村里倒是没有出过什么凶险的事。”
“可是，”一个老人满是疑虑地站起来，说道，“复建小庙，少说也得好几个月的时间，而眼下这么凶险，难保近期就不出事啊。”
方老金双手扶头，“嗯，这倒是个问题，我们来商量商量。”
在门槛上坐了许久，于凌云有些腿酸，站起来四处走走。方玉龙和方大牛、金世俭、老宋等人还在商量着，于凌云反正帮不上忙，便在门外溜达一番。
“啊！——”屋外一声凄厉的尖叫，刺得于凌云的耳膜发疼、心里发紧。这叫声，将屋里屋外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四周顿时鸦雀无声，连女人们的啜泣声都止住了。过了足足有半分钟，往外的人才向发出尖叫声的地方涌去，屋里的人们也纷纷走出屋来。
怎么了？怎么了？别又是出什么事了吧？人们的眼神里，都是这样的问号。
王金古的老婆站在屋外的草丛边，一动不动的，完全惊呆了。看到他这样，女人们都止步不前了，只有几个男人继续上前。王金古特意提了把锄头，向着他老婆走去。
王金古上前抓住他老婆胳膊，“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王金古老婆根本说不上话，手哆哆嗦嗦地，指了指草丛。王金古握紧锄头，凑近了一看，不由浑身战栗，站都站不稳，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边上的几个男人一见如此，纷纷上前。一看之下，有的如看见鬼怪一般马上退开，有的则呆立当场。
于凌云既好奇又疑惑，上前一瞧，不禁心跳加速：草丛里赫然躺着一串金黄色的长命锁！
这一下子，于凌云感觉心理已经错乱了。对于村民来说，这是第二次见到了。而对于他来说，这条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他眼前，让他瞬间难以分辨传说和现实，那些诡异的说法，一下子变得如此真实，颠覆了他一直以来很大一部分对这个世界的理解。
“天哪！”一个村民站在草丛边，终于说出了一句话。别的人，个个都张口结舌，面面相觑。
方大牛在屋内，也意识到了外面出了不对劲的事，手扶着门框，要出来看看。于凌云瞧在眼里，连忙奔过去拦住了方大牛，“大牛兄弟，你还是待在屋里吧。”
“怎么了，那里怎么了？”方大牛看着草丛那个方向的那一堆人，恍恍惚惚地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的。”于凌云伸手拦着方大牛，担心让他见到了这一幕准会受不了，“他们过一会儿就散了。”
方大牛有些疑惑，望望那个方向，看起来很想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凌云无计可施，向一旁的方玉龙使了使眼色。方玉龙会意，尽管他不知道门外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牛，回屋去吧，咱们接着和老宋他们商量事情。”方玉龙拉着弟弟的手臂，“待会儿金红醒过来，你可得好好照顾她，可不能一家老小都躺下。”
听了哥哥的劝说，方大牛终于折回头，重新走到堂屋桌前坐下。方玉龙把老宋和金世俭等人叫过来，继续商量事情。
于凌云稍稍松了口气，又走回草丛那儿去。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悄悄掏出卡片机，趁人不注意，偷偷地给草丛中的金色长命锁拍了几张，随即把卡片机收了起来。每次出来，他总是带一个单反相机，还有一个轻便的卡片机作为应急使用。
等老金和几个老人赶到草丛这里时，周围的人基本都散了。在赶来的途中，老金就已听说了，草丛里有一条长命锁。及至亲眼所见，老金大惊失色，几乎瘫坐在地上。
老金正要大哭，于凌云不顾礼貌地制止了他，“老人家，你别再哭了，你这一哭起来，方大牛家的人就更难过了。要是让他看见了草丛里的东西，难保不会昏过去。”
老金抬起眼，好好打量了于凌云一番，过了好一会儿，点点头，强忍着眼泪，带着那些老人，回原来的地方去了。
“老金啊，这冤鬼越逼越紧了，咱们得赶紧商量出一个办法来啊！”刚刚坐定，一个老人就焦急地说道。
“是啊！”老金的声音都非常颤抖，“大家都说说看，有什么好法子。”
老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好长时间。方老金本来是最有话语权的，可出由于心神定不下来，基本是听其他人在讲。商量到最后，老人们决定，当天就准备贡品，到长毛洞去拜冤鬼，以平息它们的怒气。至于建庙的钱，越早筹齐越好，再也不能拖了。
“从明天起，我们两个人一组，到各家各户收钱去。”方老金说，“金世俭最好也跟我们一起，他要是愿意保管钱，就由他来保管。只要先凑起几万块钱，我们就找人来施工，把小庙尽快复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