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金红哭着，奔向方大牛。方大牛把妻子抱在怀里，眼泪也是止不住地往下掉。方玉龙母亲把方兴华放到房间之后，也走了过来，和方大牛他们抱头痛哭。
方大牛率先止住了哭声，“唉……这都怪我，怎么能让那恶婆娘靠近建林呢！”
“这怎么能怪你，大牛。”王秀梅劝解道，“没有发现之前，谁会知道我们身边的同村人会做出这样的事？大牛，你千万不要自责。”
“还是怪我啊！”孙金红哽咽着道，“早上收拾东西的时候，大牛一个人收拾就可以了，我应该看着孩子啊。怎么就疏忽了呢？要是我看着孩子，就不会有事了。”
“怎么能怪你？”方玉龙母亲说道，“归根结底，都怪我。要是我一早不在家里做些杂事，早一点到你们这边来帮忙收拾东西的话，也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我说我怎么就这么傻呢，家里那点事，什么时候做不行？又不是非做不可的！”
几个人个个自责着，泪水纵横。
“大哥，”方大牛说道，“我要去见见那个恶婆娘。”
“这……”方玉龙显然有些犹豫。
于凌云顿时紧张起来。要是方大牛见了叶银凤，保不齐会出什么事情。更何况，叶银凤现在情绪不稳，很可能会有激怒那些受害者家庭的言行，使得情况更加难以预料。但是，无论是他还是方玉龙，都不能拒绝让方大牛见见叶银凤。这是一个合理的要求。
“好，大牛，我陪着你去。”方玉龙拉着大牛，向东厢房走去，“叶银凤的身上，可能还有其他的案子，所以，我们一定要把她交到警察手里。我们最好先不要惩罚她，到时候，法律会给出一个公道的。”
一边走着，方玉龙一边向方大牛说着，试图让他不作出出格的举动。
方大牛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紧握着双拳，大步向东厢房走去。
方玉龙跟在方大牛身边，向于凌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最好跟紧一点。于凌云会意，上前跟在了方大牛的另一侧。虽然两人一左一右，离方大牛不过咫尺之遥，但于凌云还是担心，如果方大牛一旦动粗，他和方玉龙两人是难以阻挡他的。尽管方玉龙和方大牛是亲兄弟，但方大牛身高比方玉龙高得多，而且肌肉发达，是个不多见的壮汉。这样的壮汉，加上杀子之仇，爆发起来，可是了不得的。
叶银凤看着方大牛一步步逼近，脸上的肌肉开始颤抖起来。这让于凌云稍稍放下了心，叶银凤越是害怕，对方大牛的刺激也就越轻。
但是，方大牛的脸色，一直是那样，没有任何缓和的迹象。
离着叶银凤约半米，方大牛站住了脚步。这个距离，让叶银凤感受到了无比的压力。她垂下眼光，不敢直视方大牛，与方才怒视方玉龙截然不同。
方大牛怒视着叶银凤，久久没有开口。东厢房里，空气接近凝固。
于凌云觉得，时间过得非常之慢。多久了？方大牛竟然没有一丝动作和话语。
于凌云看到，方大牛本来眼泪已干的脸上，又有两行清泪落了下来。他最后看了一眼叶银凤，便扭过了头。
“哥，这里还是你来处理吧。”方大牛说道，“我和金红，还有妈，再去看看建林。”
“好的。你去吧，这里有我。”方玉龙此时，也说不出别的什么。
方大牛点点头，走出了东厢房。
于凌云和方玉龙都松了一口气。只要留着叶银凤，很多东西总会浮出水面的。
此时，叶银凤的精神状态已是非常差了，尽管天气有些凉，她还是汗水直淌，看上去身心都很虚弱。
于凌云想，这时候，是突破叶银凤精神防线的最佳时机。于是，他向方玉龙努努嘴。方玉龙明白了这意思，点点头，开始向叶银凤发问。
“我再问你一声，你用什么害了建林？你到底在饼干里放了什么？”方玉龙问道。
“三步倒，老鼠药三步倒。”叶银凤说道。果然，她的精神防线已经垮了，此时轻易地就说出了害人时用的毒物。
竟然是这种东西！方玉龙心中的滋味，一时间根本分不清楚。而于凌云，则是心中暗自感叹，在很多地方，农药、鼠药这类东西，夺去了多少人的生命！
方玉龙尽量压住自己的思绪，想趁着叶银凤现在精神防线崩溃的时候，多问一些问题。比如，她还被那些人下了毒手，用的是什么手段……
此时，屋外传来喧闹声，听起来是在长毛洞口祭拜的人们回来了。
“老哥，你最好出去，向大家解释一下。”于凌云把方玉龙拉到一边，轻声向他建议道，“免得到时候有些人突然知道了，冲动起来坏了大事。”
“对，我得赶紧出去，向他们先解释一番。”方玉龙说着，匆匆忙忙就出了东厢房，穿过堂屋，到了屋外。
屋外头，果然是从长毛洞祭拜回来的大队人马。方老金、金三林、金世节、方玉清、老宋等人都在队伍里。还有，在叶银凤家里稳住她丈夫的金世俭，此时也出现在了方大牛家门前。
看到方玉龙从屋里出来，金世俭赶紧迎上前去。方玉龙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两个人一起向方老金他们招招手，“方老金，你们几个快过来，到方大牛家里，有事情跟你们说。”
方老金一看这架势，赶忙就拉着金三林过来了。方玉清和金世节安顿好了王松山，也随即进了方大牛家的堂屋。
方玉龙看看屋子里坐了不少人，有年纪较大的方老金、金三林，也有较年轻的方玉清、金世节，还有几个平时行事比较可靠的村民，总共有十来个人。
“玉龙，叶银凤家里和她买东西的地方，我都叫人看好了，不会出什么问题。”金世俭说，“现在，你就跟大伙说说你这边的事情吧。”
“好。”方玉龙看看众人，说道，“不知道你们在长毛洞那边有没有什么收获，我这里确实有进展了。”
众人非常诧异，盯着方玉龙，想听他下一句会说出什么来。
方玉龙停顿了一会儿，字斟句酌地说道：“大家听好了，我们村里接连出现的死亡事件，很可能不是因为冤鬼的报复，而是有人在暗中下手。”
这句话，就像在平静的水塘里，丢下了一个大炸雷。人们先是被惊呆了，或坐着，或站着，面面相觑；随后，开始议论纷纷起来。“什么？这是怎么回事……”“真的吗？这人是谁……”
在众人的嗡嗡声中，方玉清首先反应过来，问道：“玉龙，这人是谁？”
方玉龙没有回答方玉清的问题，继续说道：“今天，我们发现，村里的一个人有很大的嫌疑谋害了小建林。最后，就把这个人控制起来了。刚才，这人已经招认了，还招认了是用老鼠药三步倒下毒杀的人。”
“是吗？”金世节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快说，快说，这人是谁？”
“玉龙，”方老金哆哆嗦嗦地站起来，“这，这是真的么？”他好像在云里雾里一般，分不清方玉龙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正经的。
“当然是真的。”方玉龙说道，“这个人，就是我们村里的叶银凤。”
“那么，村里的这些事情，都是她干的吗？”金三林将信将疑，“这叶银凤，可是村里公认的好人啊。她怎么会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方玉龙摇头道，“可是，事实确实如此。当初，我也是没有想到。”
金世俭在一旁说道：“看起来，这事百分之九十以上是肯定的啦。往后，有关冤鬼什么的，大家就不要再在村里传来传去了，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这，这……”方老金依然没有反应过来，“这么说，这事是人干的？”
金世俭有些不耐烦了，“方老金，你都听得明明白白的了，这事就是人干的，是叶银凤做的。”
“那么，村里这些人死去，都是她一个人害的？”方老金的语气和神态里，还是难以相信这一切。
“老金，你们听我说，”方玉龙解释道，“叶银凤已经亲口承认，小建林是她杀害的，用的是老鼠药三步倒。别的死亡事件，她还没有承认是她干的。但是，你们想想，小建林死前的惨状，和别的死去的孩子，是不是一样的？”
众人仔细想着，纷纷点头，“对，完全一样的。”“那看来，下手的都是她了。”
方玉龙说：“她现在已经被看起来了。我们已经报了警，警察明天就来，到时候我们把她交给警察，她到底做了什么，肯定会一清二楚的。”
方老金像是渐渐接受了方玉龙和金世俭的说法，“那么说，我的天宝儿，也是叶银凤下手害的了。唉，我的小孙子，我的小宝贝啊！”
方老金嚎哭起来，让听到的人心里无比难受。金三林拍拍他的肩膀，想要安慰他，可是起不了丝毫作用。
“叶银凤这个贼婆娘在哪里？”方老金停住了嚎哭，抬起头问道，“我要去看看她，至少也要给她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