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龙看着方老金，非常理解他的愤怒。对这个老人来说，可爱的孙儿几乎就是他的全部。叶银凤毁了他的一切，他怎么能不怒火中烧。
但是，现在还不是出气的时候。方玉龙硬起心肠，对方老金说道：“老金，我还是先跟你说，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把叶银凤活生生地交给警察。不然的话，很多事情就搞不清了。你千万记住。”
方老金点点头，“这我当然知道。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那最好。”方玉龙说，“叶银凤就在这里的东厢房里，我带你去。”
不一会儿，于凌云就看到方玉龙带着方老金走了过来，金世俭、金世节、方玉清等人，也一起跟了过来。
十来个人走进了本来就有些杂乱拥挤的东厢房，使这里显得更加拥挤了。
方老金眼光直直地盯着叶银凤，走到她面前才停下步子，怒视着她，指着她的鼻子，哆哆嗦嗦地骂道：“你这个孽障，原来是你这个孽障……”
叶银凤本来还是有些胆战心惊的样子，这么多人涌进来，她反而显得胆子有些壮了起来，敢于和方老金对视，只是没有说话。
“你害了这么多人，你还有脸活着？你赶紧到东山顶上，自己跳下来摔个粉碎，喂狼去吧！”方老金气愤之极，想出尽可能恶毒的言语来咒骂叶银凤。而方玉清和金世节，都克制不发作，就和刚才的方大牛那样。
方玉龙见方老金他们都有没动手打人的样子，就把金世节和方玉清以及金世俭等人都拉出了东厢房，留下方老金在里面继续骂着叶银凤。于凌云还是走到门口，既可以看到叶银凤，也可以听到方玉龙他们商量事情。
方玉龙和其他几个人商量，待会儿怎么控制叶银凤才好。
“我看，看守叶银凤的人，必须要非常冷静才行，而且，还要相当聪明。”方玉龙说，“叶银凤这人，看来还是很有心计的，万一她花言巧语，脑子不够的人，很可能就上了她的当。”
“对！”金世俭表示赞同，“而且要多几个人才行，大家轮换起来盯着她，不怕她会闹出什么花样。就算我一个吧。”
“也算我一个。”方玉龙说，“只要，还再需要两个人。”
方玉清和金世节都表示愿意做这事。方玉龙和金世俭看到他们刚才的表现，都能令人放心，就同意了。
“那么，地点放在哪里呢？”方玉清问道，“放在大牛家里肯定是不合适的。丧事还没办完呢，怎么能把这么个黑丧神放在家里。”
金世俭想了想，说：“放在我家东侧的那间公屋好了。那里地方不小，窗户上的栅栏也结实，不怕她逃走。”
对此，其他几个人都表示同意。公屋是村里大家开会、聚集的场所，就一间大屋子。因为里面有一些公共的东西，所以窗户上装了铁栅栏。
“我们两个人一班，每班两小时，轮换着，还可以休息一下。”金世俭说。
方玉龙点点头，“反正，大家都要小心，确保不出任何差错。”
众人商量已定，就打算把叶银凤转移到公屋去。方玉龙和金世俭进了东厢房，想把老金劝出来，然后带着叶银凤上路。
“你这个恶婆娘，我们村里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个东西！”方老金仍是大骂不停，发泄着他的愤怒。于凌云这时候站在他身边，不知道怎么相劝，只是防着他不要出什么事情。
“老金，可以了吧？”方玉龙小心翼翼地拉着方老金的衣袖，“时间也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不急，”方老金说，“让我再好好骂她一顿。这婆娘，搞出这些事，还让我受了别人的诬陷，真是害死人。”
于凌云劝说道：“等大家都知道了真相，就不会误会你了。”
“这还是小事情。”方老金说，“我的小孙子呢？叶银凤这恶婆娘怎么赔给我？”
这时候，于凌云注意到，面对方老金不间断的咒骂，叶银凤已渐渐起了变化。她的对抗情绪越来越强烈，于凌云担心，如果叶银凤开始顶嘴，可能会引发一场骚乱。
但是，叶银凤反应之强烈，远远超出了于凌云的想象。
正当方老金把手指头指到叶银凤的额头上时，本来靠在墙上头部有些低垂的叶银凤，一下子昂起头来，“啪”的一巴掌，打开了方老金的手。
叶银凤的这个举动，让方老金颇为意外，又惊讶又生气，“你，你你，你这是干什么？你这个杀人犯，难道还要造反不成？”
周围的人，包括于凌云在内，都非常惊讶。叶银凤这是要干什么？
“老货！你骂够了没有？”叶银凤左手叉着腰，右手指着方老金，破口大骂，“建林是我毒死的，怎样？！你的孙子天宝儿也是我毒死的，又怎样？！你们死了小孩心疼，我死了小孩心也一样疼！”
方老金气坏了，没想到叶银凤这时候还这么凶，“你这个恶婆娘，到底讲些什么？”
“讲什么？”叶银凤吼道，“我是杀了人。可是，你们这些人想想，你们自己身上干净吗？你们的手上就没有血吗？”
方玉龙目瞪口呆，叶银凤这样气势汹汹地吼着，是不是精神失常了？
方老金气愤之极，“你这恶婆娘，到现在还这么嚣张！你等着，枪毙你那天，我一定要在边上看着！自己杀了人，还要怪罪我们，世上有你这样的东西吗？”
叶银凤的突然发作，也引起了方玉清和金世节的愤怒。对于这样一个刚刚承认毒杀了儿童的妇女，竟然会这样嚣张，简直不可理喻。他们两个走上前去，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叶银凤，要不是方玉龙劝说要把你留给警察，我早就对你不客气了。你还是自己注意点儿吧，”金世节说道，“万一我发大火了，可有你受的！”
叶银凤根本不听金世节在说什么，自顾自一路吼下去：“你们以为自己是好人吗？照我看，你们没有一个是！”
方老金气得发抖：“什么？难道，还是你这个杀小孩的是好人？”
叶银凤突然笑了起来，声音很大、很闷，还带着金属刮擦似的声音，让人听了既不舒服，又心里发慌。
“你们谁还记得，我也死了一个儿子？你们还有人记得吗？是不是你们都记着自己的孩子，从来不管我家孩子的死活？”叶银凤大声说着。
“你的儿子？”方老金好像有些不解，其他人也皱起来眉头，似乎在想着什么。于凌云想，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隐情？
“你们怎么不说话了？都忘记了吧？”叶银凤继续高声叫道，声音依然让人心悸，“才过去没几年吧，你们一个个都不记得了？一个有良心的人，会忘记这些吗？你们说说看，你们谁还记得我儿子是怎么死的？还不都是你们害的！你们合伙起来害的！要是你们不先来害我的儿子，我会想着去害你们吗？我会对你们的孩子下手吗？”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尤其是方老金，简直是听傻了，张着嘴根本合不上。于凌云则根本听不明白叶银凤在说什么，看来这其中的隐情，与她的儿子有关。到底是什么呢？于凌云盼着叶银凤继续吼下去，只有听了各方面的叙述，才会对事件有更加全面的了解。
“你们倒是说话啊！怎么都不说话了？都哑巴了吗？以前，你们一个个可是都那么会教训人的。”叶银凤两手叉腰，气势很盛，好像已经倒转了过来，在审判五方村这些曾经受她害过的家庭，“说呀，你们中有谁要是不觉得亏心，就来跟我辩解一番啊。有什么话不能拿出来讲的？”
“你家里死了孩子，怎么能怪罪到村里人头上？你可真是会无理取闹！”金世节上前一步，“叶银凤，我告诉你，你家里的事情，我还记得。对这件事，我心里不亏。我没有害过你一家。你要是觉得我们五方村有谁害了你，你就说出来。”
方玉清也开口道：“是啊，叶银凤，你要是觉得是谁害了你，你可以说出来啊，可以找公安局，可以找法院，为什么一定要用毒药来害人呢？特别是对那几岁的孩子下手？”
方老金此时有些平静下来了，指着叶银凤，说道：“叶银凤，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一定要把话讲清楚。你不要害了人家的孩子，还要倒打一耙！”
叶银凤一声冷笑，“哼哼，好吧，你们一个个倒是说得轻巧，还真的像是没做过亏心事似的。既然你要我说，我就说给你们听！”
“好吧，你说，你尽管说！”方老金情绪激动地叫道，“你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叶银凤摆开架势，两手插着腰，一副占了道理的样子，“我问你们，我老公方二虎是不是你们这些人把他送进监狱的？”
叶银凤的这句话说出口后，东厢房里的这些人，除了于凌云这个外来人，个个神情一震。看来，这句话对他们有所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