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果想过这一天的到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并且以这样开始，又以这样结束。
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她都演练着该如何询问齐美丽，就连要以什么样的语气去问，她都思考过无数回。
当年她说出的那句“后悔生下自己”的话，是不是在冲动下口不择言，也许是自己误会了也说不定。
可到头来，她没有否认，甚至没有解释。原来，一切都是真的，不过是自己不愿相信而已。
篝火摇曳，照亮了齐果的脸。她的右脸颊红肿，在白皙的皮肤上稍显刺目。
排球弟弟惊讶地指着她的脸：“齐果姐，你的脸……”
齐果勾了勾碎发，咧开嘴角，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不碍事，不耽误吃饭喝酒。”
这话引得在场的众人哈哈大笑，齐果因为率直和豪爽，很快融入了他们。
排球弟弟一脸献宝地拿出人头马威士忌，说这可是自己打工一个月才买的两瓶，今天就开了给齐果尝尝。
齐果反问：“想喝调酒吗？”
排球弟弟眼睛一亮，一脸欣喜。
两百米外，顾城远远望着篝火前发生的一切，尽量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却在看到齐果正跟对面那男人有说有笑时，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
齐果拿起威士忌，熟练地开瓶，将酒平均地倒入玻璃杯中。她就地取材，冰块、苏打水、柠檬茶、可乐、杏仁利口酒，因为没有调酒器，她凭感觉丈量刻度。
没有花哨酷炫的动作，只有伶俐和精准地把控。
很快，十杯不同风味的调酒新鲜出炉，颜色各异却都透着好喝的气味。
排球弟弟们已然看花了眼，他们不断地感叹真的是砸对人了，没想到这个姐姐这么厉害。
一百米外，即使不在现场，顾城也能感受到现场的气氛火热。
他听着齐果正唱着跑调的歌，一旁的乐手也不嫌弃地给她弹吉他伴奏，篝火前是大家的“群魔乱舞”。
这该死的刺目！他已无法忍受！
而在这热闹漩涡中的齐果，她与人拼酒，她哈哈大笑，她手舞足蹈，她放声高歌，她……
她只想把自己沉溺在其中，与其说是逃避，不如说是掩盖。
忽然右手一沉，似是被人拽住，她转头回望，只见不知何时，顾城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顾城？你怎么来啦？”齐果笑着望向他：“要不要一起？尝尝我调的酒。”
因为酒精的作用，齐果整个人轻飘飘的，她拉过顾城向众人介绍。还未等她把话说完，顾城拉着齐果离开，将热闹与喧嚣抛在身后。
寂静处，晚风徐徐，只有齐果和顾城两人面对面，突如其来的安静让她有些不适应。
她一脸笑嘻嘻地看着黑脸的顾城：“怎么，找我有事？明天再说呗？我这会儿正玩得开心！”
说罢她就要往回走，手腕却被顾城拽住。
“那个，我看晚上好像要下雨，你衣服是不是没收。”
齐果回了句没关系，还要转身离开。顾城又继续说道：“你家的大门好像没锁，你回去看看吧。”
“你肯定看错了，我记得我锁好了。”
因为刚才接二连三的刺激，顾城汹涌翻涌的醋意，让他想带着齐果离开这里。可这蹩脚的借口，他自己都听不下去。
“我就是看你喝了太多的酒，差不多了。”
“顾城，你管的也太宽了吧？你以为你是我的谁？”
齐果在吼出这话的同时，终于把头抬了起来。顾城惊讶地发现，对面的人脸颊红肿，眼眶湿润，眼泪成串成串地掉落。这无声哭泣的模样，让他有些慌了。
“那个，对不起。”顾城尝试着擦拭齐果的眼泪，眼泪却跟瀑布似的，飞流直下，怎么也擦不完。
“我是关心你。”
在顾城的道歉中，齐果更加放肆地嚎啕大哭。
她蹲在地上，把自己团成了球，就这样拼命地哭着。顾城手足无措，一时间竟没了办法。
只有齐果自己知道，她哭，哭的是这么多年来，齐美丽那句话对自己的折磨。
她哭，哭的是求而不得，哭的是无法和解，无从安放的内心。
顾城不断地安慰，不停地将纸巾递给齐果：“你的脸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齐果并未回答，依旧伤心哭泣。
在顾城一遍遍的安抚和陪伴下，齐果的情绪逐渐稳定。看着他失去平日的稳重与自持，一副焦头烂额的紧张模样，她竟然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带着些许鼻涕和眼泪，蹭在了顾城的身上，她略带恶作剧地回答道：“是你欺负我的，是你让我哭的。”
顾城伸出温热的手掌，擦干净了齐果脸上的泪痕，顺势来到她的脑后，轻轻地拍了两下。
“放心，以后不会了。”
他一脸认真和郑重，这模样竟让齐果脸颊发热，比酒精还让人飘飘然。
掌心的热度不断袭来，灼人的温度让她恍惚，感觉到情绪的波动，她想要后退挣脱。
可这大手却将她禁锢在此，眼前的人让她无法忽视，他的气息正将她包围。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亦快要将她淹没，她这是怎么了？这即将失控的情绪让她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