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遥望汴梁城
一家四口2025-07-02 21:024,203

风势渐起,麦浪涌动。宋强的心思也如那被风吹动的一眼望不到头的麦穗一般难以平静。

  谣言简直就是寄生在人类几千年文明身上的恶毒吸血虫。有多少能人志士因为谣言而陨落?有多少强盛的王朝因为谣言而坍塌灭亡?又有多少文明因为谣言引发的灾祸而消亡无踪?

  现在,谣言已经找到了宋强。而如何解决这谣言可能会产生的影响就成为他的当务之急!

  “该怎么办?”

  宋强陷入了沉思之中。农家老翁也看出宋强忽然没有了谈兴,于是告了个罪下田忙碌去了。他还有包下来的几十亩田地要撒种。

  辛达和辛正代宋强向老翁施礼告别,然后就站在宋强左右不发一言的等待着。作为亲卫,他们自然知道自家主公经常会因为思考某件事情而陷入沉思。这时候最好不要打搅他。两人稍稍散开站得远一些,既能保护宋强的安全,也不至于影响他的思考。

  毫无疑问,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社会。谣言都是具有致命威胁的武器为人大加利用。

  谣言之所以会传播的很广,首先一个基础条件就是要在人口稠密地区。当谣言通过各种途径传入人们耳中后,总会有一些人因为相信所听到的消息而继续向其他人传播开来。

  尤其是在信息不畅的古代,造谣传谣的成本相当低。而且民众听到消息的渠道大多是各种亲戚朋友之间,无形中就增加了他们听到这些谣言时心中的认可度。

  当然,谣言毕竟是谣言,只要宋强坚持强化自身力量,向外扩张影响力。被他影响力覆盖的地方,谣言自然会逐步瓦解。可这也是极为耗费时间的办法。兴仁府不过与东平府隔着一个济州,谣言就已经传的田间地头的老翁都知之甚详的程度。

  兴仁府的大多数百姓可不会有闲情雅致跑到东平府去查证宋家庄是否如同谣言中描述的那么可怕。所以宁可信其有。这也就加剧谣言传播扩散的程度。

  “必须主动出击!不能指望谣言止于智者这个说法!”

  宋强可不会因为宋朝有几百万读书人就以为大多数平民的素质能有多高,可以经过思考剖析谣言的不实之处。

  宋强想到的应对办法其实很简单:你不是造谣我宋家庄就是个吃人的地方,引得不明真相者恐惧而敬而远之么?那我就借着这次押运生辰纲的事情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学*运动!

  要说搞发动群众,宋强小时候读的书里可没少介绍这方面的内容。而且宋强也不用做的太过分,更不用去鼓动民众去造反。他只需要在途径的地方作出一些让人称道的事情就足够了!

  那些听到谣言的民众在谣言与亲眼所见之间犹豫、挣扎、彷徨。宋强现在不指望大多数人能相信他的宋家庄是世外桃源,但只要大多数人有了疑惑之心,那么谣言也就难以收到其最初设想的效果了!

  说做就做!宋强也没有心思继续留在这里。他叫上辛达与辛正立即上了马车追上大队。然后十余骑便脱离队伍向漕河方向疾驰而去。

  这些骑士就是要拦住水路押运生辰纲前往东京汴梁的护卫队主力。即将进入京畿路的漕运并没有多少危险。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留着数百名护卫队随船押运,留下少许人看押足以。

  那调出来的五百余人在一处远离人烟之所排成方阵接受宋强新的命令。

  “众儿郎听令!自乘氏到东京汴梁这数百里路,我对汝等有一个要求!不要放过沿途每一个村镇!去扫马路、清淤挖池!为老者做龙头拐杖,为孩童做铁马陀螺!帮家中无重劳力着收割庄稼,帮夯路修桥的村镇出力!就一句话,在宋家庄怎么做好事的,这一路上就照做!都明白了么?”

  “明白!”

  众护卫队成员同时高声回应没有一丝迟疑。

  在宋家庄时候,除了平时的训练任务外,宋强就要求他们在庄内帮助庄客们做事情。因为大多数护卫队员都是出身自宋家庄庄客,他们为庄客帮忙做好事,实际上就是在帮自家人,因而积极性非常高。

  现在宋强让他们在外边也这么做,虽不是为自家人服务,可这是庄主的命令。护卫队员也都视宋强为自己的主公,自然没有任何疑问的执行命令。

  于是宋强前往东京汴梁这一路上也就出现了让人颇为捧腹的画面。几百号护卫队员争先恐后的在沿途留名做好事。

  最初还搞得一些村镇鸡飞狗跳,以为进了强盗。后来发现这些膀大腰圆的壮汉不偷不抢,还专门拣那些脏活累活去做。不少村中七老八十的老翁也从未见过此等景象。而且听到这些如狼似虎般帮忙干活的人离开时都说自己是东平府宋家庄的人,护卫生辰纲托经此地有所打搅所以来干活已做补偿。

  听到这些壮汉都是来自东平府宋家庄的,而且他们是为皇帝押运生辰纲途径此处的。许多人自然联想到他们早前听闻关于东平府宋家庄的传闻。总感觉传闻中的描述与自己见到的情况竟然有如此之大的差别。

  许多人也因此而在究竟应该相信传闻还是亲眼所见这事上无比的纠结起来。

  大多数人虽然并没有因为宋强的护卫队留名做好事的行动完全扭转对宋家庄的印象。可也借此对过去听到的关于宋家庄的谣言有了一丝怀疑。

  只要有了怀疑,宋强的谋划实际上就已经成功了!他的实力还覆盖不到兴仁府这边,能松一松谣言存在的土壤便足够了。

  四月三十日卯时,宋强与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进入了京畿路。因为在兴仁府关于宋家庄的谣言传播的非常厉害,所以耽误了不少时间和人力物力去设法冲抵影响。原本三天前就能进入京畿路,如今快到五月了才算是进入了京畿路。

  与原计划晚了几天,倒也并没有误了运送生辰纲之期。这一路的造势也确实大幅改变宋家庄在兴仁府民众心中的形象。

  尽管只是让大多数被谣言蛊惑的人心中对宋家庄的恶名变成好奇和偏向中立的态度,也确实有一些实在过不下去的佃户决定离开兴仁府,去东平府的宋家庄亲眼看一看是否值得留下来。

  随着队伍愈加深入京畿路,距离汴梁城只余下十数里路了。沿途村镇渐渐多了起来。甚至部分官道两侧见不到农田,全是各种低矮的木石房屋。这些分布于汴梁城附近的村镇都是围绕汴梁城服务而生。

  这些村镇既有酒肆脚店供沿途商贾、旅者甚至进京赴考的寒门读书人暂住。也有承担起出借车马暂存货物等职能的民间驿站。

  甚至在这京城郊外边缘之地也有风月之所存在。其中多是芳华已过风韵犹存的女子,赚取的也都是无数南来北往各色进出京城人的辛苦钱。

  杨志经过几日调养身体也恢复了一些,便随同宋强带领押运生辰纲队伍行动。杨志知道自己指挥不动现在押运生辰纲的队伍。他聪明的只向宋强提出自己的建议,而不是口气生硬的命令。

  宋强其实也想早点进入汴梁城,杨志的建议正和宋强的心意。而且几日来不停歇的行进队伍也确实疲惫了不少。杨志提出建议,护卫队员自然会对杨志腹谤,也算是有了个途径和靶子宣泄众人心里的不爽。

  于是最后这十余里路沿途不做停留直接前往汴梁城,杨志也被护卫队员们心里骂了几十遍。反倒没人去想这其实都是宋强作出的安排。

  十几里路并不算远。在进入兴仁府后地形平坦,宋强就出钱买了多辆牛车运送生辰纲。随行押运的护卫队员步行跟随,并不需要肩挑背扛也就脚底板难受一些。而且宋强还教了众人给小腿做绑腿,长距离步行的不适感减轻了不少。

  酉时初,太阳渐渐西落。宋强与他的队伍终于抵达能目视雄伟汴梁城的距离!

  “看!那便是汴梁城!”

  位于队首的辛游手搭凉棚挡住西晒的阳光,看到拉着长长影子的高耸城墙!

  宋强在队伍中央,听到辛游激动的呼喊声也急赶几步来到队首,用手搭起凉棚挡住强烈西晒阳光向远处张望。

  高达四丈有余的城墙高耸在平地之上,乍看上去甚至看不到这城墙两边的尽头!远隔数里开外望去,那城墙仿佛就是黑灰色的海啸一般,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尤其是城墙每隔一段就有一处马面墙和城楼,就好像站在那如海啸般城墙之上的巨人,似乎在俯视震慑着一切胆敢蔑视中原权威的威仪。

  仅是隔着远远的看了一眼城墙,宋强就对这大宋王朝核心都城起了浓厚的兴趣。

  宋强也不是没有见过这个时代的城墙。无论是初登宋地时的登州蓬莱县城,亦或者是河北边防重地的沧州城,东平府府治须城县等也不是没有城墙,可那周长不到十里的县城又岂能与这周长近五十里的都城相比?

  沧州城因为地处边地,城墙高度还能与汴京城相提并论,其他县城城墙就根本没法看了。挡个强盗流寇兴许还够用,若是遇到训练有素的大军,恐怕城破也就是旦夕之间。

  就算是河北重要的经济政治陪都大名府,无论是城墙高度还是长度都要比这汴京城小了许多!

  似乎整个大宋的高官们所有精力都汇聚在这京城里。无暇去关心京畿之外是个什么状况。

  宋强急切想要走近一览汴京城的壮丽,因而一马当先走在队首。无形中队伍的行进速度又被拉快了不少。

  片刻后距离城墙已经仅有一里之遥。已经能看到高耸城墙下沿护城河边种植的一层密集的杨柳树木。汴京城百年未经历战火,许多杨柳树都长得异常高大粗壮,一两个壮汉合抱才能抱住!

  按照宋律,这护城河边树木超过碗口粗细便要砍了充作公家使用。是为了防备遭遇敌军攻城就近获得木材打造攻城器械。可这汴京城百年来的安逸和平已经没人在意这一律条。倒是由着树木自然生长百年之久,许多树木甚至被不少民众供奉上牺牲,似乎围绕那些奇形怪状的老树有不少传说。

  随着走近了城墙,宋强早先的激动心情渐渐平复。这城墙与他后世所见到的明清城墙相比感觉差了很多!

  因为这北宋都城汴京的城墙主体竟然是夯土所制!仅在城墙突出的马面墙、城门边缘,瓮城拐角等处包着一层青色石砖!这些石砖似乎使用了一种黑糊糊的粘合剂。与后世水泥粘合砖石不同,这种黑糊糊的粘合剂极为细腻,有点像是后世玻璃窗的腻子。粘合性并不逊于水泥,砖石粘合的极为齐整,让有强迫症的人看了会极度舒适。

  城墙城门外建有便于防御的三层瓮城。通过这些瓮城城门进入城内需要拐弯走侧门进入主城门。这种设计也是为了保证工程冲车等冲撞城门的重型器械无法施展的目的。

  但并不是所有城门外的瓮城都是如此设计。为了保证皇家出行的便利。汴京城北面的封丘门,南边的南熏门,西边的新郑门,东边的新郑门外的瓮城通往主城门都是直进直出。似乎为了皇家的便利,这城防安全也必须要破例。

  宋强他们并没有走汴京的四个正门出入。他们并不是京畿地区甚至汴京户籍。无法便利的从正门通行。还需要拿着户籍所在地官府颁发的通传在新曹门由负责京城守备的开封府兵曹参军事查验,再由皇城司和刑部司门司共同签押才能允许宋强一行人持短兵护送生辰纲前往都商税务司交割押运之物。

  京城自然有京城的气派,也有京城固有的麻烦之处。最麻烦的恐怕是千年未曾改变的堵!

  新曹门外已经排起长长的队伍等待入城。宋强他们来的已经算是比较晚了,太阳都渐渐落山。可城门口的队伍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排在宋强后边的又多了不少人。宋强估计怎么也要等个一两个时辰才能入得了京城了。

  但凡事总会有一些想象不到的意外情况出现。

  比如正低调而耐心的等着从新曹门排队入城的宋强,突然发现有一队盔甲明亮禁军甲士跟随在一名文士身后径直走向宋强这边。

  虽说宋强前后有不少人,可他看那文士的目光似乎就锁定着自己,十有八九就是奔着他而来!

继续阅读:第二十八章 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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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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