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测试鹰炮的荒山，已经被封锁，所有的路口都有关卡。
除了枪炮铸造局的人，进出这里必须要有淮王手谕。
这里离金城十八里路，不远不近，既避开了金城周边的视线，也不会因为太远而产生运输问题。
即便有人袭击这里，守卫在荒山的一千精兵也足矣支撑到援军赶来。
要知道，萧奕选出的三千人就在几里外的地方训练，随时能赶到。
那三千人的训练方式萧逸已经教给了沈括，由沈括带着这些人进行队列训练，同时训练神臂弩设计，投掷等科目。
有了这些保障，荒山作为萧奕麾下的先进武器实验场，自然有足够的安全保障。
就算不借助外力，荒山受到了袭击，这里的士兵完全可以把试验场内的那些大家伙搬出来，给袭击者当头一棒。
萧奕几人随着运送鹰炮的队伍一同来到荒山。
在经过三道关卡后，终于来到了位于荒山上的火炮实验场。
这里地形已经做了平整，地上每隔一段距离就立起一个牌子，牌子上写有距离。
火炮发射的位置围有一圈沙袋来保障安全。
按照萧奕的要求，实验中的火炮因为不能保障安全，用的都是长引线，点火的时候人都要撤到沙袋的范围外。
这样，即便火炮出现炸膛或其他危险，破片和冲击力也会被沙袋缓冲，大幅提升实验人员的安全。
新送来的鹰炮在检查之后，推入沙袋环绕了射击位置。
士兵在靶场上摆放标靶。
从一丈到十几丈，错落摆放着数块木板。
这些薄木板不是测试火炮的杀伤力的，而是测定火炮的杀伤范围。
靶场布置好之后，负责试验的人完成了鹰炮的装填，点燃了引信。
长引信需要三十秒时间才会烧完，有足够的时间让沙袋壁垒内的人撤出。
“嘭！”
一声沉闷的炸响，让脚下的大地都为之一颤。
即便是小口径的火炮，威力也远远不是火枪能比的。
炮口朝向的位置，数颗铅丸组成的暴风，将靶场中的靶子轰的七零八落。
从木板上的损伤可以看的出来，改良后的鹰炮，炮口前四十五度范围都被铅丸覆盖。
可以看到十五丈处的木板上都有铅丸的痕迹。
这说明鹰炮的极限射程达到了四十五米。
不过，在这个距离，恐怕就是未着甲的人都打不上。
从木板上的孔洞来推测，这种鹰炮要保障杀伤，最佳范围在二十米左右。
具体的数据还需要鹰炮做数轮测试，轰击不同类型距离的目标才能知道。
这边是试验场的目地，发掘这些武器真正的性能。
有了实验场这边的数据，这些武器在送到军队后，才能根据这些数据决定如何训练，如何使用。
周立山在看到火炮的威力后，久久没有回过神。
之前在铸造局打了燧发枪，再看到鹰炮，他就知道这玩意威力不会小。
可真正看到了鹰炮开火，周立山才发觉，自己的想象力局限了自己对鹰炮威力的判断。
火药的使用，彻底打破了这个时代武器用人力畜力驱动的格局，把用在武器上的能量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这种黑色粉末爆发出的力量，仿佛来自神明！
“殿下，我本想说有这种鹰炮，不用再怕那些草原人。”
“可在铸造局的时候，我听到殿下和穆大匠谈过隼炮，想必，隼炮造出来后，比这鹰炮更惊世骇俗吧。”
周立山最为震撼的不是鹰炮的威力，而是枪炮铸造局还在制造威力更大的火炮。
萧奕很欣慰周立山能看到问题的关键。
“你的想法不错。”
“鹰炮也好，威力更大的隼炮也罢，都不过是我们在这条路上的简单尝试罢了。”
“自古以来，每一种优秀武器出现之后，都会被王朝视为自己的绝密，当做自己的杀器。”
“可他们忽略了一件事，先进武器是有时效性的，如果不能继续向前探寻，继续深挖，迟早会被超越。”
“而且他们忽视了一个问题。”
“这些被他们当做秘密武器的东西，是怎么来的。”
萧奕笑着指向鹰炮。
“我能造出来，别人造不出来，是因为我们的冶炼技术超越任何一个地方，因为我们的铸造工艺领先所有人。”
“是技术的进步，推动了武器的发展。”
“而技术的进步，是由工匠完成的。”
听了萧奕的话，周立山隐隐明白了萧奕的意思。
“可惜啊。”
萧奕说着叹了口气。
“士农工商。”
“工匠的地位极低，甚至被认为不入流，没有人关注他们在干什么，没有人关注他们的发现。”
“其实很多工艺，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又一次次的湮灭在历史长河中。”
“这是这个时代不合理阶级结构的结果。”
“还有一个问题在工匠本身。”
“优秀的工匠，发明了某种技艺，会把这种技艺当做自己家传的吃饭手艺。”
“这种绝技，从不外传，自然就意味着风险极高。”
“一旦其中的某一辈人出了什么意外，这门工艺就失传了。”
“而且这种保守，意味着他们的绝技自诞生以来几极难有所发展，甚至数百年丝毫不变。”
“要知道，没有什么技艺是完美的，这些所谓的绝技自诞生便停滞，是一种悲哀。”
“这就是我要改变的地方。”
萧奕说完指了指第一门鹰炮和今天送来的改进版。
“这边是改变的萌芽。”
周立山深深的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枪炮铸造局，铸造厂，都在把所有的工艺流程标准化，让其能用文字简单准确的描述。”
“这样，技艺的传承就不再依靠工匠口口相传。”
“而且这种大规模的工坊，技术在不断的交流碰撞，没有固步自封，没有保守。”
“新的技艺一旦被证明有效就会被应用。”
“这样以来，集合了大量优秀工匠的工坊，其中会诞生的新技术超乎想象！”
他其实还听到了些别的意思，比如工匠地位和阶层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