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你贿赂的心思,帮你办完事,你刘记饭馆走正常程序就行。”孙胜亲力亲为走了流程,收取事主十两银子,并开具发票后,独自跟着刘老梗去西街。
西街离军营较近,虽比不上状元街繁华,也是人潮涌动,车水马龙。
刘记饭馆是百年老店,正处于西街正中央,按理说这样的位置,在此刻应该人满为患才对,可是此刻,不少人不仅不进刘记,反倒是避而远之。
走进大门,烦乱嘈杂声下,一个伙计无聊的在桌子上打着瞌睡,迷糊间见自家掌柜与一身夜行者官服的孙胜进来,激灵的站了起来。
“老爷回来了,楼上厨房又开始闹腾了,估计新值班厨具又得遭殃了。”伙计一脸委屈,怯生生看向刘老梗,双手揪着垂落肩头的抹布线头,,欲言又止。
刘老梗一听厨具又没了,心疼得老脸一抽,正欲发作,却想起自己请了夜行者衙门的老爷回来,当即躬身赔笑:“孙大人,劳烦你了。”
孙胜没有说话,一进来时,他便看到这里死气弥漫,就连躺在桌子上瞌睡的伙计,其身上三盏阳火灯也是扑闪即灭。
再看其头顶,并未发现倒数时间。
孙胜不由诧异,按理说,其肩头阳火即将熄灭,对方大限将至才对,可是并未发现对方头顶的死亡倒数。
反倒是刘老梗,在衙门里时,其头顶上并未出现倒数时间,现在却多了倒数时间,时间跟其肩头阳火熄灭程度很是相似。
孙胜,左手随意的按住胭脂刀柄,望向传来杂乱嘈杂的后厨方向,满满走了进去。
未进后厨,一道混着香火之气的死气自内飘出,呛得孙胜接连咳嗽了数声
还未进门,里面便传来一道呵斥之声:“厨房重点,闲杂人等切莫靠近。”
斥责声是重音,是苍老和稚童的混合音节,听起来,让人头皮发麻。
孙胜放眼看去,是一个浑身散发着香火之气的神灵附身在一个早已死去多时,此刻腐烂的脸上早已爬满了蛆虫的男子身上。
此时的死尸正在鼓荡着锅碗瓢盆,因为尸体的有较大的腐烂程度,故而在那神灵附身在其身上时,力度的不稳定,使得那些锅碗瓢盆几乎都遭了殃。饶是如此,也能看出里面那神灵对厨中之事的一丝不苟。
“下官孙胜,前来刘记吃酒,烦请厨神炒两个小菜。”孙胜一鞠躬,这是他第一次独立处理事物,按他的性子直接开打比较稳妥。
在他刚才一观之事,他恍然发现,那神灵受了至少八十年的香火供奉,已经造就了不少修为法力。
对付这样的存在,恐怕燕家两姐妹要融合在一起才可能收付得了,以他目前的修为,在对方眼里顶多只是个小扒菜。
“孙……孙……这个名字,怎么如此熟悉。”里面的神灵作一副陈思状,似在冥想从哪儿听到这个名字。
半晌,他望向窗外,当即点头:“对了,你就是昨晚在教坊司被狐妖迷魂摄取部分魂魄的夜行者,嗯,你还是一个浪漫的诗人。”
那神灵一点头之后,脸上蛆虫随着点头的力度啪嗒啪嗒落在其肩头,其浑然不觉笑着,说话的声音也没有之前的斥责,反而变得一丝仰慕。
“正是在下。”孙胜再次躬身,他得做到先礼后兵。
“近年来,我听到客人们谈论最多的是状元哪家教坊司里几个清官人,尤其是四大清官人之首的杨柳儿,此人卖身之前曾是雍州州府杨大人之女。
此女不仅是一方绝色,而且还是不可多得才女,三年前差点就被京城那些大儒收入学院之中,可不知发生了什么,沦落至此。”
里面神灵微微叹息,拿过一颗白菜,粗狂做着花雕。
“孙大人是老夫百年来从未见过的大才,一首《画》,一首《梦江南》,一首《怨郎诗》皆是千古诗篇,按理说这样的千古诗篇,你身上应该会凝结庞大的浩然正气,收付诛杀老夫,可只是孙大人一念之间,可不知为何,你身上浩然正气却消失不见,要想收付、诛杀老夫,恐怕得付出点代价。”
神灵言罢,手中花雕刻刀急速飞出,带着浩大的香火之气击杀而来。
香火之气磅礴而浩大,刚一出手,便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将周遭的房门,门帘搅碎其中,如一道暗黑的长虹直击孙胜眉心。
孙胜当即后退一步,双臂一张,头颅一晃,身形如同巨狼一般咆哮。
这一咆哮,在他跟前,直接将逼入其眉心的刻刀强行阻断当前。
一道直逼其内的火花不断绽放,最后在孙胜怒目一吼中,刻刀被震碎,磅礴浩大的香火之气也在那一瞬间消散与空中。
“怪哉,外界传言,孙大人一日启蒙便入了品,没曾想短短几日而已,阁下功夫仅能一日千里,仅能抵挡崩碎老夫三成法力攻击。”里屋的神灵惊异抬起头,正视着恢复常态的孙胜,目光里多了更多的问号:“不过区区盏境,老夫并未看错,可你怎么做到,释放血气之时,能堪比六品湖境?”
孙胜神情淡然,他自然不会将借用巴图六品修为事公之于众,依旧将胭脂环抱与胸,看向神灵的目光多了一丝傲然。
“厨神享受羊城郡府数十万百姓的香火供奉,小子刚刚只不过侥幸活了下来,若是厨神依旧还想打,那小子只能拼尽全力了。”说罢,孙胜当即做出拔刀严阵以待的架势。
也是这一丝傲然,让原本接住他一招只是巧合神灵多了一丝顾虑。
“孙大人过奖,也莫要称呼老夫为厨神,老夫只不过是游荡在羊城郡府百年的孤魂野鬼罢了,只是羊城的百姓开楼祭拜时,念叨着老夫生前的名号,让老夫享受一些香火而已。”
神灵转过身去,左手一挥,再一聚集,左手食指和拇指之间多了一柄以香火之气凝聚的刻刀。
这刻刀一形成,一股强大的威压当即扑面而来,周遭的空气也因此阴冷了几分。
游荡羊城郡府百年的孤魂野鬼,开楼拜祭。
在羊城郡府游荡百年不被诛灭,酒楼饭馆开业都得祭拜的人。
是谁呢?
孙胜脑海迅速翻腾,记忆在追溯,很快一个名字与他所知信息贴合。
周如海
刘老梗之前并未与他说过,那个让他刘记火了一百年的恩人是谁,以他的脾性估摸着也记不得了。
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那位传说中,能够将大夏三十六州各地名菜汇聚一堂的御厨周如海。
关于此人的资料,孙胜曾在一本古籍之中见过,可是古籍中所描述得是,此人除了一身厨艺外,是个目不识丁糙汉。
可是能够知道三首诗词的精妙的,整个羊城郡府,恐怕只有八品修身的蒋德阳了,如今一个目不识丁的鬼怪定然能够说出这是千古诗篇,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古籍有假,还是此人并非周如海。
“周先生厨艺其味无穷,其刀法精妙绝伦,泱泱羊城,阁下不为厨神,谁敢妄自菲薄。”孙胜话锋一转,问道:“只是不知阁下既然享受人间香火,为何要附身腐尸?不,严格来说,是夺舍失败。”
孙胜急忙纠正,按理说,这些自诩神灵的鬼怪想要附身,需要一副活体,可是眼下这宿主尸身腐败不堪,他附身上去岂不是自寻烦恼。
想来,其中一定有隐秘。
“夺舍?”听到这两个字,周如海身体猛然一震,怒目而视,原本温和的语调立即变得高亢而尖锐:“好一个一丘之貉,官商勾结,老夫原本只是享受香火之时,替主家解难,可到了刘老梗这里,他先是以祭祀之术,将我控制在这幅身体内,那怕这身体阳气耗尽,成了死尸,他也不放过,依旧驱使老夫做菜……”
果然,能在羊城郡府游荡百年,不被驱逐灭杀的鬼怪,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在其中必有大隐情。
孙胜刚要回头询问刘老梗这是怎么回事之时,刘老梗不知从那里得来得胆子,从柜子后面站了出来,指着怒目而视的周元海咆哮道:“姓周的,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百年前,要不是我祖先可怜你,为你买了自由,你早已经死在劳军苦役。
现在让你做点事怎么了,你还有脸在这叨叨,我呸。”
孙胜一脸不解,这家伙那里来得胆子,要知道里面神灵都是自己不敢得罪的存在,这一个老抠竟然挑衅对方,简直就是找死。
果真不假,在刘老梗最后一个字还未吐落出口,一道香火刻刀只穿他的心口。
刘老梗被这个强大的力量穿翻滚落在地,鲜血在伤口处喷射而出,江他扒附的地面染红当场。
就在孙胜以为对方必死无疑之际,对方头顶倒数时间已经没有多大改变,而且对方在朝外吐了一口鲜血之后,竟然没事一般站了起来,对着里面的周如海咯咯怪笑。
“周如海,你杀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