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浩劫,这种事故在公立医院也许是司空见惯,而在私立医院却是绝对不允许的,也许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差错便会动摇那刚刚搭起的并不稳固的根基,让医院毁于一旦。
它还是一棵幼苗,一棵经不起风吹雨打的幼苗,小荷才露尖尖角,别说是蜻蜓立枝头,就是一粒随时被太阳蒸发的露珠就难以承受如此之重。
好不容易靠营销部在外日晒雨淋制造出来的繁华与热闹却被一个手术失败搅得人心惶惶,门诊医生再也不敢开手术单,手术医生也心理障碍似的不*刀平日里已经玩得纯熟的手术。
医院突然的冷清下来了,那种繁忙的景象好像被蒸发了一样,大家都忧心忡忡,毕竟要过年了,这么冷的天很多医院都不招人,人员流动较为安静,如果医院停业整顿,或者破产,那这百来号人的生存问题将是一个考验。
灵子可不愿在这个时候失业,即使不回家,有工作干总还是比在家待业的好啊,这么冷的天在家吹空调那将会把自己的工资吹出一大截。
灵子在心里祈祷医院尽快恢复元气,让自己快快乐乐兜里充实地过过好年。
医院被一种自己炮制的恐惧笼罩着,人人自危,人人自保,那《执业医师证》考得是那么的艰辛,大家都不愿冒吊销执照的风险去承受那不该承受的压力,都有家有室,都自求多福,谁愿因为今天的失败而丧失今后漫长的人生路。
生存,一个简单的生存问题,就使所有的医务人员陷入了前怕狼后怕虎的境地。
没有退路,有的只是很多很多的后顾之忧,无法自我消化的后顾之忧。
私立医院,因为一个“私”字就已经决定了它必须对医学唯美的追求,不得丁点有所差池。它没有退路,没人买单。
那资深手术医生张一例手术失败便被这个行业屏蔽,拖入了黑名单,前车之鉴谁还能有这个胆量来为下一个失败买单。俗话说,常在河边走,不怕不湿鞋,谁又能打包票说在这个行业能够百战百胜,没有败走麦城的时候?
每天都会有关于那患者的消息传到医院来,大笔的医疗费用,以及痊愈后出院的营养费及善后处理的费用共计20多万元。噢,对于这些在外打工的医务人员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何年何月才能偿清这笔债务,那得打多少年的工,经历多少年的煎熬。吊销执照后又靠什么生存?
“医院得发展,得靠手术支撑业绩,有我在,只要你们不是成心的违背*作规程,这个单我来买。”王院长眼瞅着每天直线下滑的业绩,召开了科室负责人紧急会议及全院职工大会,会上王院长为在场的医务人员慎重承诺。
张医生的手术失败,这几天我也思考了很多,她有错,这是铁定的事实,但最大的失误还是在我,我太急功近利,一心想尽快地找一个资深的手术医生来管理这块,她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想让自己尽快的融入,但我们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大家都没给彼此一个交流与沟通的机会,在几乎是陌生的状态下霸王硬上弓,就像当年的包办婚姻,把素不相识的两个人硬拉到一块还要他们演完一段漫长的婚姻历程,彼此从未见面,却要两个人在未来接纳彼此,接纳彼此的朋友,亲人,接纳毫不知情的未来。我已经给总部主动递交了书面检讨,对于这次事故我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领导责任,这个月的奖金我自己也已经报财务室直接扣除以此惩戒我的失职,何况人是我把关招的,一切都由我担待好了。
在座的各位,你们出来工作也不容易,虽然在外打拼,但每个人的身后或多或少都背负着养老养小的使命,大家也应以此为戒,引起重视,防微杜渐。但不是说出了事就因噎废食,下顿饭就不吃了。你们要有足够的自信,也要对我们领导层有足够的信心,相信我们一直都是你们坚强的后盾,你们尽管在前面冲锋陷阵,后勤工作我来做好不好。
张医生这件事确实对于我们来说是个惨痛的教训,但我们不要因为出了一次错便放弃所有的手术不做,其实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静下心来探讨下一步的运作思路,在手术方案上力求尽善尽美地把手术缩小到尽可能安全的范围,尽量规避风险,把医疗安全做为常抓不懈的重中之重。
医务工作者本来就是一个行善积德的行业,我们常常要提醒自己保持一颗从善的心,不管是同事,还是患者我们在一切要尽量营造一个良好的氛围,打造属于我们自己的企业文化。
忏悔是没错,但长期处于一种忏悔的情绪中只会滞留我们的思考,只会让我们自乱阵脚,找不到出路。企业要发展,你们要生存,我们就是拴在一条绳上的两只蚂蚱,谁也离不开谁,你们的存在才让我们医院活力无限,人才是永远的生产力。
忏悔有时也是我们往前走的动力,前段时间的工作量已经超过了你们的承受能力,在这次出事后我才幡然醒悟,真的,这确实是我管理上的疏漏,前段时间我对你们也关心不够,太大的压力强加给你们,我一点也没有给你们松绑,生活上也没有给予你们足够的照顾,这才是今天要当着大家忏悔,还好,你们还都在,老天还给了我一个忏悔的机会。
接下来的日子,我在这里跟你们保证,我会督促后勤人员在高峰期给你们各个不能按时吃饭的员工发放牛奶与面包,你们在工作中发现了什么部门之间不能协调的问题也尽快地反馈上来,由我来协调。
这次我还犯了一个固执的毛病,其实有很多同志已经给我讲了,但我固执地认为是她们在挑剔,在嫉妒,也没实地去手术室看一下,几个员工因此还哭过鼻子。
以此为戒,我建议每个科室科主任还是继续沿用我们建院时倡议的建一个“沟通交流”备忘录,就当我给各位布置的家庭作业吧,我一个星期抽查一次。
王院长的话虽然诚恳,但那阴影不是说散就散得了的。
在这毫无保障的私立医院没有人能高调地保证“常在河边走,就是不湿鞋”。
就像洗过的牌大家围坐在一起欣欣然地等待发牌,却因为一个小小的差池打乱了章法而不得不重新洗牌,重新发牌。
扫了兴致,少了情趣,还徒增了几许的烦恼。
被揉搓折腾得太久太累了,灵子气恼地对同事们牢骚:心不是骨做的,柔软的心肌只供规律的舒缩维持心跳的节律,不要指望它有多么坚韧,经得起不断的折腾与折磨,过度的打击,心肌是会崩溃的。即使是一块骨,超出负荷的重创也会被折断。
活跃的灵子把自己蜷缩回了童年的孤寂,自闭。除了常规的上班询问病人一些简单的病史就再也不愿与人交流,不愿与人吐露心事,她把自己关在了属于自己的空间里自说自话,以为把心囚在体内,便会把自己保护得好好的,不再受到伤害。并且一度时间不喜欢动嘴,觉得它是那么的讨厌,一切还未经过心的同意便口无遮拦的把心出卖了。
秋萍有空时找过她,试图打开她的心结,但灵子却与外界筑起了一道心墙,无法逾越的心墙,除非是她自己走出来。
灵子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后悔自己莽撞的出来闯天下。
好长一段时间即使灵子最依赖的哥哥灵子也不会给他讲什么,不知是哥哥忙还是咋的,也没发现灵子有什么不对。
秋萍认定灵子在这次手术事件中受刺激了。
一日下班,灵子拖着疲惫的身体懒洋洋地爬楼梯,到家后拿出钥匙正要开门,猛听身后有人说:“你好。”
本来就心不在焉的灵子被这声音吓得在这寒冷的天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啊?!”灵子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也不敢转身,只是小声地“啊”了一声。
“你好,我是你的邻居,晨博,冒昧的打扰你,没吓着你吧,老是见不着你,你每天都很忙吗。”声音温和而带磁性,灵子听说是邻居,才把那悬着的心放下。
“哦,老天,我还以为是窃财的。”灵子用手拍着胸脯安慰着自己,嘴里嘟嘟哝哝地小声说道。
“啊?!我有这么可怕吗?”仍然是不急不速的语速。
“你不觉得可怕,那你就试试看,如果你在一门心思思考一个问题,冷不丁地这么背后一个人来,不吓得灵魂出窍才怪,更何况黑灯瞎火的。”
“想什么呢?这么专心?”
“这不属于你关心的范畴,有啥话就赶紧说,外面这么冷,我可没有那么好的兴致陪你在这儿聊天的。”灵子心里很不爽。自从上次遭遇了晨博的闹腾,灵子就一直没见过他,虽然也偶尔的在那门上收到粉色素签,但在灵子的心里早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当时对他的外形颇有好感以外,灵子再也对他没什么印象,在灵子的心目中那醉酒的男子就像那偶尔光顾她家阳台的飞鸟一样只是那匆匆的过客,没有必要*思去记住什么。
灵子跺着脚,不断地用嘴哈气。
“对不起,是这样子的,那晚麻烦你,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只想找个机会感谢你,但每天我都没见着你,今天我是特意没上班,在家等你,如果你肯赏光到我家坐坐,我将不胜荣幸。”
“哦,算了吧,我还没有到陌生人串门的习惯。”灵子的话比这个季节还冷。
“我们那算什么陌生人,至少应该算是有一面之缘吧。”
“不要跟我提什么缘分,我最忌讳这个词,现在的人动不动就爱拿缘分说事,好像只要见过一面就比那许仙与白蛇娘子缘分还深似地。”
“呵呵,冒犯了。只不过你应该接受我的当面道谢吧。”
“嗯,收到了。你请便吧,我已经冷得不行了。”也是他来得不是时候,灵子心里正烦着呢。
“对不起了,你也赶紧回吧。嗨,我可以叫灵子吧?都是邻居了,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好,回见了。”灵子礼貌地点了一下头开门进屋了,把晨博直接给关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