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森白骨寒如霜，轻轻触碰，如锋刀利剑相争，有金戈交鸣之声。
望着这样一对瘆人的手臂，一向爱惜肌肤的楚惜春脸上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区区灵脉境巅峰的外门弟子，真当本公子拿你没办法了吗？待会儿就让你手筋脚筋一起断！”
心中生出这般想法的楚惜春嘴角不觉露出了一丝狞笑，秦肃在上面叫的越大声，他就越是期待之后对方倒在血泊当中，连一丝挣扎都无法做到的模样。
事后就算有人追查下来，以他在飞云阁的关系地位，把大部分过错推到秦肃这一外门弟子的身上本就不是难事，最多赔几颗无关痛痒的低级丹药就能草草了事。
“叫吧，叫吧，你现在叫的越爽，待会儿就哭的越惨！”
蓦地，一脸阴邪之意的楚惜春笑容趋于凝固，脑海中浮现的种种血腥画面也随之定格。
倒非秦肃脱离了他的掌控，而是他在血池底下发现了一道陌生的人影，且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他，开始朝他游动过来。
虽然对方所着的确是飞云阁弟子的普遍服饰，可不知为何，眼见这道人影逼近，楚惜春的心里总有几分不安。
血池底下难以开口，楚惜春只得探出手掌，示意拦截。
那时他手掌之上不光没有了血肉，白骨之间更有血色咒印若隐若现，纵使未轰出灵力，也足以震慑住许多修士，只可惜有大逆剑剑灵指引的李沐羽显然不在此列。
未过多久，李沐羽与楚惜春的距离已不足一丈。
如此近的距离，即使周围有血水流动，楚惜春也不难探查出李沐羽的修为范畴，于是因直觉而产生的不屑很快压过了他心底的不安。
“灵脉境中期也敢来烦我？”
冷哼声中，楚惜春右掌上的五根指骨直接伸长，犹如五道铁链，将李沐羽周身方位锁死，而在那掌心之处，则是有一道幽冷的骷髅图案浮现，其空洞眼孔之内，更有两团鬼火燃烧，处处透着惨绿光泽。
这样的一只怪手轻而易举地穿透了李沐羽的胸膛，宛若锋利的笔尖捅破轻薄的宣纸，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就连楚惜春本人对此也深感意外，望着面前那道被怪手穿破躯体而不得不被迫停滞的身影，他的脸色显得很是复杂，不知是嘲讽还是迷惑。
随着手掌在李沐羽的破碎血肉当中感受到的温度极速转冷，楚惜春的眼中又闪过一丝慌乱，与此同时，他心中暗道：“该不会闹出人命了吧？那就着实有些麻烦了，虽说凝血池布满血水，可那毕竟不是人血，且掺杂了灵液。如果在这毁尸的话，气味肯定不一样，太招人注意了，娘的，越想真晦气！难道真要逼本公子对你这废物用那一招？”
已在费心思考如何处理掉李沐羽尸体的楚惜春并没有察觉到，在那堆破碎血肉热度渐散的时候，李沐羽的眼瞳深处闪过了一丝比骷髅还要诡谲阴冷的幽光。
“姓楚的，你真要在下面龟缩？真当你秦爷爷不敢到凝血池底找你？你等着！”
暴喝声后，果真有一道人扎入水中的声响传出，溅起的水花很大，但那人的游速却很慢，与之前的李沐羽远远不能相比。
饶是如此，楚惜春的心神也更加慌乱，紧接着却是极端的狠厉：“这帮杂碎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还真敢和本公子还手硬杠，忘了我爹是谁不成？哼，也罢，对付你们，根本不需要抬出他老人家，我倒要看看，废一个，杀一个，飞云阁能奈我何？”
蓦地，那一截穿透李沐羽胸膛的无肉枯骨陡然抽离，掌心的图案也有骷髅变为了棺木。
漆黑如墨的棺，惨白如月的骨，于一股蕴藏邪气的灵力牵引下，形成了远超脉轮境界的镇压伟力！
若将凝血池底看作一个单独的空间，那么在楚惜春使出这一招后，维系这个空间的支点已然受到了冲击！
刹那间有无数细微如尘埃的小点萦绕在李沐羽的身侧，每一次移动，都会喷射出一股无色的黏液，当这些黏液遍布李沐羽的身躯时，他整个人都仿佛变得透明，再进一步，便是回归为肉眼不可见的虚无。
楚惜春张开的手掌在合拢。
片刻间似有不少骨屑从中脱落，以至于他那颇为俊俏的脸庞上出现了旁人罕见的苦痛与狰狞。
但一想到手掌合拢的一瞬，便能亲自将一个完整的人从世上抹去，且将在短时间内积攒出更强的力量，他就觉得所受的苦痛根本不算什么，狰狞之余，有种莫名的亢奋。
他的手掌却在即将合拢的前一刻僵硬如冰。
阻挡在指骨与掌心完美契合中间的是一股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初识像石块一样硌人，很快又像尖刀一样带着可怕的锋利，若他的手掌此刻还附有血肉，早已是血流一片。
“怎么回事？”
心中大为讶异的同时，楚惜春的喉咙也在滚动，即便是在血池之下，他也有种开口发声的本能冲动。
这样的冲动持续得很断，并非他反复无常，而是有人突然紧锁住他的脖颈，紧接着，他的头脑也被控制。
五根手指，像是五把利剑，狠狠地插在他的天灵盖上方，如此超出人道的苦痛，却因他大脑意识的疲弱，而由他那剧烈颤动，似已与头脑分离的身体代为承受。
“这是在做什么？”
一手锁住楚惜春的脖颈，一手压在他天灵盖上方的李沐羽向暗中指使着他的剑灵问道。
“搜魂。”剑灵冷冷地回应了两字。
“他会不会死？”
剑灵沉默了许久后应道：“如果你希望他死，那他的确会死。”
李沐羽想了想，道：“算了，还是留他一条命吧，虽然这家伙很让我感到厌恶，差点把我置于死地，但我毕竟是乔装混入这里的，能少点麻烦就少点麻烦吧。”
“少不了的，至少眼前还有一个麻烦。”
“什么？”
剑灵示意李沐羽朝左边的方向望去，不远处水花翻滚，恰有一道身影在其中穿梭，正是先前与楚惜春发生冲突的精壮男子秦肃。
“他算什么麻烦，八成来找楚惜春报仇的吧。”
“在我没有搜到想要的东西之前，他就是麻烦，你用幻术也好，灵术也罢，把他拖住再说。”
闻言，本不以为意的李沐羽急道：“喂，大哥，现在我身体的一半控制权在你身上诶，你用我的手去搜魂，把我困在这，我拿什么来挡他？”
“你不是还有逆鳞瞳吗？”
“靠，又想让我眼睛流血是不是，你忍心吗？”
“少废话，他快过来了！”
李沐羽瞳孔蓦地一缩，许是秦肃瞧见了楚惜春所在的方位，原本断了一脚脚筋的他移动速度骤然加快，周身灵力狂涌，似要化作一柄势如破竹的长枪来将楚惜春的身体洞穿。
显然，用幻术避开了楚惜春的杀招，却因沾染了部分黏液，身体不由变得透明的李沐羽并不在秦肃的视野当中。
“......流就流吧。”
遽然间，李沐羽强聚瞳力，眼球急速充血，欲再成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