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两天公司里气氛紧张又凝重，下班时间郝靓手头的事情早就做完，她环顾一圈，发现研发部的人都还在，完全没有下班的意思。 她悄声问平时下班最积极的小Ｃ：“怎么还不下班？” “拜托，现在是公司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你怎么还能有上下班的概念！” 郝靓为难地抓着头发，心里嘀咕着，不行啊，她今天直播，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她左看右看，觉得大家也不关注她，就尽可能小声地收拾东西，踮着脚尖溜着墙根往门口去。等大家回过神来，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应该不会说什么。 没想到绕到公司门口，发现前台居然也没走，很明显是在蹭公司的网络打排位。见她出来，立马喊了句：“旦旦，下班啦！” 郝靓抽了抽嘴角，还没来得及回应，从卫生间回来的久礼朝这边走了过来。 “下班了？”久礼看了看她，倒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但郝靓还是下意识否认：“不是！我去厕所！” 久礼低头看了看她手里的大包，反而露出疑惑的表情。郝靓也知道解释不清，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在这时前台小妹说了句：“老大，女孩的事，不方便多问嘛。” 久礼微微错愕，之后点了头。郝靓也不知他究竟理解了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往卫生间冲。 回到公司的久礼在检查其他人的工作进度，都确认后开始催促他们下班。经过郝靓工位时久礼发现她还没回来，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几分钟。他皱了皱眉，又转身往外走。 阿黛变完妆，急匆匆往外走，迎面又和久礼撞了个正着。她吓了一跳，险些露了怯，之后才想起自己现在安全，反而挺直了腰杆。 “你？”久礼认出了她。 阿黛看了他一眼，扭头就要走，久礼“喂”了一声。 “怎么？”她没有回头，插起了胳膊。 “上次的事……抱歉。”久礼真诚地说，“我对不了解的职业和领域有刻板印象，是我的问题。” “无所谓了。” 对阿黛来说，现在顾久礼的抱歉无非是种对个人品格的补充，并不是为她。她抬步又要走，没想到久礼居然又拦了她一下，难得有些欲言又止。这次阿黛倒是有点好奇了，抬头问他：“还有什么事？” “是这样，我们公司有个女同事进卫生间很久了，你能不能帮忙去看下——” 阿黛心里慌得很，原想不帮这个忙，故意找茬：“原来向我道歉，是想让我帮忙啊。” “两回事。”久礼掏出手机，“算了，你要是觉得麻烦，我找其他人——” “小事一桩，稍等，我去看看！” 眼见着事情要难以收拾，阿黛马上转变态度，转身进了女卫生间。 进去后阿黛捂着胸口大喘气，脑子一片混乱，这种情况该怎么混过去，她又不会影分身。 想到久礼还在外面等，而久礼这么做的原因终归是担心郝靓，阿黛深呼吸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她确认了一下卫生间此时没人，开始大喊：“请问有玖仟的员工吗？” 隔了两秒她换成平时郝靓的弱小声线答：“有……怎么了？” “你没事吧？你同事很担心你！” “我没事，我就是稍微有一点不舒服，等下就出去。” 回答完这句阿黛做好心理准备出去转告了久礼，转身就往奇秀走。久礼这次没再拦她，道谢后也回了公司。 过了一会儿阿黛收到久礼的微信，问她：“不舒服？” 她笑了一下，飞快回复：“没什么，我先回家了。” 坐到自己的直播间里，阿黛回想刚刚那出双簧还是忍不住想笑。无论如何，久礼还是很关心郝靓的，再度感觉到这点令阿黛欣慰又心酸。 如果有一天久礼发现郝靓的秘密，会是什么反应呢？ 随后直播时间到，阿黛放下手机，专注切入直播。观看人数和弹幕数量都与往常相差不大，她也像往常一样做开场白。 “可能大家已经知道了，经过30周的角逐，原本已经拿到奇秀大典入场券的我，需要和萌萌酱pk。和萌萌酱比起来，我只是个小透明。得知这个消息，我沮丧过，甚至想过放弃，不过……一位对我很重要的朋友鼓励了我。他让我知道，再弱小的人也是这个世上的唯一，同样有自己的光芒。今天的第一首歌，《super star》。” 前奏响起，阿黛刚唱了两句，就发现弹幕画风突变，都在议论隔壁萌萌酱，很快观看人数开始下降，离开直播间比进入直播间更多了。 朱易发来微信：“这样不行啊！今天掉粉太多了！” 阿黛咬了咬牙，决定放个大招，一首结束马上说：“接下来一首从来没唱过的歌——野狼接下来一首RAP歌曲——野狼DISCO。” “喂喂喂，RAP是你软肋，你这是自杀行为！” 不管朱易的阻拦，阿黛还是唱了Rap。也不出所料的，并没有留住什么人，反而掉粉更严重了。 深夜阿黛走出k11，漆黑的街道上等不到空车，她点开叫车软件，提示周围车辆较少。她叹了口气，走到一旁扫了辆共享单车，刚骑了一步，一辆公交车从她身侧开过，刚好轧到一汪积水，溅了她一裤子。 她“啧”了一声踩停车子，仰头叹了口气。 下播时朱易发了她整场统计，今天才是PK的第一天，热度，打赏都史上低估，光掉粉，没涨粉。反观萌萌酱，红火得不得了。 阿黛一早就知道她和萌萌酱不在一个量级，公司以利益为本，偏重萌萌酱也无可厚非。只是看着那些原本很喜欢她的人，轻易就离开了，难免还是会失落。 沮丧无用，尽人事，听天命吧。阿黛往嘴里丢了颗泡泡糖，想吹个大泡泡，结果泡泡猝不及防地破了，糊了她一脸。 就在这时一辆颜色浮夸的跑车停在了她面前，车窗落下，打扮精致的萌萌酱对她挥手：“阿黛？巧啊。” 阿黛从共享单车上下来，还踉跄了一下才把车停稳。她满脸泡泡胶的狼狈和对手的光鲜亮丽形成了鲜明对比，她自己都觉得难堪。 “你好。”她尽可能镇定。 “我一直听说你是奇秀最有潜力的主播，”萌萌酱笑着说，“不过，从今天起，奇秀的标准由我定义。” 她的语气轻巧，丝毫没有放狠话的感觉，却噎得阿黛够呛。不等阿黛想出回敬的话，萌萌酱升起车窗，扬长而去。 阿黛后知后觉生起气来，只得抬头看天顺气。 其实，也没那么倒霉。至少，今晚的月色很美。 她举起手机想拍个月亮，突然看到久礼发来一条消息，她赶紧点开：“如果明早身体还是不舒服，记得找胡姐请假。” 所有的狼狈不堪，紧张忧虑，在此刻荡然无存。 “我没问题的，准时上班。” 很快久礼回：“那么就按照你的时间，周二四下班后补习。” 阿黛对着月亮高举拳头，趁着周遭无人，大喊：“我一定会打赢这场仗的！” 一阵风吹起了她的发梢，她就当作是命运答应了。 第二天郝靓准时上班，久礼看了她一眼，也没有特意说什么，但她总觉得久礼好像笑了一下。 不过也可能是错觉。 午休郝靓到茶水间试用新配的咖啡机，咖啡还没煮开，就感觉身边靠过来一个人，她扭头一看是韩逸杰。 “咖啡还没好。”她随口说。 “没事，不急。”韩逸杰向门口张望了一下，发现没人过来，低声说，“哎，你们对面那么多漂亮女主播，老顾他都目不斜视，为什么偏偏招你进公司。” “因为她们没来应聘啊。” 韩逸杰万万想不到郝靓会这么回答，一时语塞。 “这样吧，我换个角度，”韩逸杰决定直白一点，“他从不招女生却招了你；学生时代多少女生求着他解题，他都懒得搭理，却主动给你补课；一向毒舌冷酷，却对你维护有加……你，还不懂吗？” 郝靓点点头：“懂。” “懂什么？” “我会努力工作，不辜负老板对我的期待！” 韩逸杰作势就要晕倒。 “非要我说得这么明白吗！顾久礼他对你……与众不同哎！” 他不自觉提高了嗓门，正巧有人也进茶水间，也不知听见没有，只是朝他俩看过来。 郝靓的脸立马就红了。 “所以……？”虽然郝靓并不太信任韩逸杰的推论，但终归也是抱着那么点期待的。 “以身相许！” “……” 就不该听这个不靠谱的人胡说八道！郝靓心想。 “开玩笑的，”韩逸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人家日理万机给你补课，你请人家吃顿饭总不算过分吧？” 说完韩逸杰把郝靓煮好的咖啡全部接走，留下她独自在里面琢磨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