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拜托，快下雨……”
江暮雨还未睁眼时，这样的意识就钻进了脑子。
大脑恢复意识的第一刻，即便仍陷在黑暗与懵懂中，也早已有了它清晰的渴望——渴望听到那淅淅沥沥的雨声。
然而当她醒来，迫不及待地掀开窗帘时，迎接她的却是令人失望的灿烂阳光。
本以为已经重新恢复了联系，可自从前天傍晚接到程开阳的电话、出现奇怪的打斗声就被挂断后，已经足足两天再没收到他的消息。
那通电话让江暮雨受到了惊吓，当时她什么也顾不上，直接赶到海雀纪念馆，希望碰碰运气，也许通道会开放呢？可她在通道内穿行了好几次，奇迹也没有发生。
她沮丧地回到家，她能做什么呢，好像什么也做不了。从前天到现在，微信没有回复，电话也打不通，无法亲自去一探究竟，就连想联系一下知情的人，都无从下手……
这下，她终于清晰地感觉到了两个世界间的距离。
明天，可以下雨吗……
“天气不错。”段启宁把挡住阳光的手拿开，明朗的天空颜色使他心情舒畅。
明天就是演唱会了，是他期待已久的日子。他希望明天也能是这样的好天气。
他洗漱完毕出了浴室，桌上是母亲准备好的早餐，经过餐桌时，他本打算拿走早餐袋，却不经意间瞥到桌上出现一只陈旧的手机。
段启宁认出那是父亲的旧手机，一款很多年前发布的第一代智能机，早就被市场淘汰了。
点亮屏幕后，连屏幕锁都没有。屏幕上，他看到了很多年前就停止更新的那款游戏——它永远终止在了当年的最后一个版本。
“爸……”段启宁感到奇怪，“您怎么把旧手机翻出来了？”
段勇勤从厨房出来，看到段启宁发现了那部手机。明白了他要说什么。“我看你最近下班后都不出去社交了，总是一个人在房间玩这款游戏。”
“最近……几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都去外地了，我也没打算去认识什么新朋友，就在家打打游戏。”
“你怎么不去找小雨？”
“她最近有点忙……”段启宁想起江暮雨和她身边的那位“朋友”，江暮雨最近的很多时间，似乎都花在了他的身上。为了不让父亲担心，段启宁又补充一句，“不过我们明天会一起去看演唱会。”
“那就好……”段勇勤安心笑了笑。“还以为你最近心情不好呢，你小时候就爱玩这款游戏，总嚷嚷着要我陪你玩，但那时候我工作忙，没有时间陪你，每次都想着，等以后不忙了吧！没想到一转眼，我都老了，也没陪你玩过一次……”
说到这里，段勇勤又哈哈笑起来，缓解遗憾的氛围。“这几天我看你又开始玩这个游戏了，我就想啊，到底是游戏太好玩，还是因为太孤单了？所以我就也下了一个，你要是觉得孤单，我可以陪你一起。不过……我还没研究透呢，等你有空了，教教我老人家怎么弄这个。”
一阵温暖的情绪涌上心头。段启宁抿紧了嘴唇，看着父亲堆积了皱纹的笑，点头答应：“好”。
“好了好了，快去上班吧。”
“您记得量血压！”
说完，段启宁拿了早餐袋打算出门，走到门口时听到段勇勤打开电视，新闻里播报着明天本市有一定几率迎来短时阵雨。
段启宁愣了一下，演唱会在室内体育馆，下雨倒是不影响。只是，他没来由地有些心神不宁。
“上班前就去买两件雨衣。”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企图压下这一点不安。
盯着天气预报的江暮雨同样看到了这个消息，明天是她和段启宁约好看演唱会的日子，可是眼下她根本没心思看演唱会。
清晨她早早醒来，当又是一片晴空万里出现在她的视野内，江暮雨顿时提不起劲了。这么好的天气，降雨几率约等于零吧。
段启宁来接她的时候，为了不让段启宁扫兴，她只能勉强打起精神。
段启宁倒是对天气很满意，但为以防万一，他还是在车后座放了两把伞和两件雨衣——如果在演唱会现场下起了雨，还是能够用得上它们，这样就不至于毁了这场宝贵的体验。
在小区楼下接到江暮雨时，从远处竟感受到一丝她的疲惫。按照以往来说，她都是直接蹦蹦跳跳出现，尤其赫夏的门票他们抢了两次都没有抢到，为何她没有他所期待的兴奋？
然而走近时，她好像已经收拾好了情绪，脸上带着明朗的笑。“终于有这个机会啦！”
段启宁从车上下来，穿着服帖整洁的西装，江暮雨奇怪地看了一眼，说：“你穿的好正式。”
段启宁一笑，只说：“期待了这么久的演唱会，当然要有点仪式感了。”
江暮雨也没有多问，坐上车。
刚上车江暮雨嗅了嗅空气，“你换车载香水了？”
段启宁想着藏在后备箱的东西，遮掩说：“之前车借同事了，可能他喷了点什么吧。”
江暮雨回过头找安全带时，突然注意到车后座放雨具的包。
“怎么了？”段启宁注意到江暮雨视线的停留。
“没。”她摇摇头，“你准备了雨衣？”
段启宁本打算随口一提待会儿可能会下雨的事情，但又突然觉得不该提。
看现在这晴朗的天气，不像会下雨，就算要下，应该也不会影响演唱会。他知道江暮雨爱焦虑，如果告诉了她，或许又会影响她的心情。
他把手伸进口袋里，摸到自己精心挑选许久的礼物，给自己坚定了决心——今天对他来说将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绝对不能让她有一点不开心。
“我爸放在后面的。”他说了个谎，“你也知道，我爸爱操心，有次我淋雨回家了，自那以后他就总在我后座放伞放雨衣。”
“哦……”江暮雨不知是心定还是失落，点了点头。
进场前，他们先找了一处吃晚餐，段启宁每每抬起头，都略微感觉到江暮雨的心不在焉，这使他也有些心神不宁。
他把手放进口袋里，触碰到礼盒的质感，告诫自己一定要沉住气，现在再按捺不住也要忍耐，这是他期待已久的机会，等到演唱会结束……
“下雨了……！”餐厅里有人惊呼起来，打断了段启宁的思考。
餐厅里还有很多看演唱会的食客，他们一边看着屋外的骤雨，一边抱怨。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
“明明白天天气这么好！”
段启宁想安抚一下江暮雨：雨具都准备了，演唱会是室内场馆，雨再大也不影响。可当他看向江暮雨时，却突然发现，她无精打采了一天，此刻眼神里却突然焕发了光彩。
她站起身，语气急促地问他：“雨衣还在车上吧？车钥匙。”
段启宁条件反射地拿出车钥匙，说：“你坐着，我去拿就行……”
江暮雨还没等他说完就拿过车钥匙，说：“启宁，演唱会我看不了了，借你的雨衣用一下，你记得把车锁好。”
段启宁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江暮雨已经拿着车钥匙冲进了骤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