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归来
初儿2025-01-22 09:122,603

  和童年记忆中一样疯狂的大雨,潮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江暮雨觉得自己好像又化作了童年的模样,和六岁的男孩一起被困在潮水中,男孩手里还捧着一只千纸鹤。

  他们蜷缩在一起,恐惧盈满了这岌岌可危的空间。突然,他们的头顶出现了一线光亮,男孩将千纸鹤塞到了她的手上。

  男孩说:“别怕,我一定会将你送出去的!”

  小江暮雨却紧紧抓住了男孩的手,说:“不!我们一起走!”

  男孩摇了摇头,他的千纸鹤在潮水中化作了一只救生艇,男孩将她推上了救生艇。

  小江暮雨一抬头,男孩已经化作了成年程开阳的模样,而她也变成了如今的自己。

  千纸鹤化作的救生艇载着她在潮水中迅速远去,她朝着程开阳伸出手,徒劳地想拉住他,但她的手中空无一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越来越远。

  程开阳对着她说:“我爱你,我一定会去找你!相信我!”

  救生艇的速度越来越快,江暮雨的视线已经模糊,程开阳的身影被淹没在潮水中。江暮雨只能本能地大喊着他的名字:“程开阳!程开阳!”

  程开阳的脸,已经离的那么远,却又好像就在她的眼前。他的嘴一张一合,好像在对她说了一句什么,但是江暮雨听不到。

  漫天的潮水涌来,视野内,只剩下她孤身一人……

  江暮雨惊醒了,梦里潮水的冲击感还如此强烈,使她还有些止不住的晕眩,耳边仍迟迟回荡着交杂的回音、潮水暴雨的强烈轰鸣。

  “小雨……”默默的声音唤醒了她。她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她的眼前是病房的白色,她一瞬间有些失神。

  默默见江暮雨醒来,扑在床边搂住她的肩膀,高兴地重复:“你终于醒了!”

  江暮雨看向窗外,窗外没有雨,阳光从窗口洒进室内。暴雨、潮水、天崩地裂一样的灾难好像只是一场梦境。

  “雨停了?”江暮雨喃喃自语道:“潮水呢……”

  她抓住眼前的默默,急迫地问:“海雀潮灾重演了吗?程开阳呢?段启宁呢?”

  默默被江暮雨抓得生疼,她掰开江暮雨的手,安抚道:“别怕别怕,你昏迷了好几天,之前是下了很大的雨,潮水也有点吓人,但是后来雨突然停了,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远没有小时候的海雀潮灾那么可怕。现在潮水已经退得差不多了。”

  江暮雨继续急迫地追问:“那程开阳和段启宁呢……”

  默默见她急得要跳起来,只能用力压制住她:“你别着急啊,我根据你的吩咐,带着救护车等在纪念馆那儿接人。那天的天气就像疯了一样,狂风暴雨,吓人得很,把纪念馆都淹了不少。你和段启宁乘着救生艇漂出来的时候,我们都惊到了。我们赶紧将你们都送到了医院,段启宁已经按计划展开了救治,你别担心。”

  江暮雨紧紧盯着她:“那程开阳呢?”

  默默奇怪地说:“我没看见程开阳啊,只有你和段启宁回来了。对了,你快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你们为什么乘着救生艇回来,突然的暴雨是不是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啊?”

  “手机!我的手机呢?”

  江暮雨慌乱地在身边一通寻找。

  默默遗憾地按住她:“别找了,你那个能跟他通话的手机可能丢在潮水里了。你回来的时候身边没有别的东西。”

  江暮雨沉默了,她看着窗外晴好的天气,满脑子都是程开阳消失在倒塌的横梁和凶猛的水流之下的画面。

  记忆和现实差距之大,一切如此的不真实,她的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江暮雨跳下床,默默吓了一跳,赶紧拦住她:“你要做什么!你昏迷了好几天,就这么直挺挺爬起来,你也不怕摔死啊!”

  江暮雨赤着脚在地上找鞋,眼泪还在不断往下掉。

  “纪念馆!我要回纪念馆找程开阳!”

  默默一把抱住她,柔声哄劝:“你先冷静一下,还有一些情况你不知道。纪念馆……坍塌了一部分。”

  江暮雨静下来,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默默。

  “带我过去!”

  

  江暮雨站在海边,看着曾经的海雀潮灾纪念馆,它的建筑坍塌了很多,外立面、玻璃也在潮水中被冲击得零碎破败。潮水造成的狼藉还没有完全被收拾干净,现场拉起了警戒线,还有很多工作人员在这里收拾检查。

  默默担忧地看着江暮雨:“你看,已经坍塌了这么多,里面已经不知道什么样了,你进不去的。”

  江暮雨不管不顾地要继续朝纪念馆走,默默阻拦不住。在她们接近警戒线的时候,江暮雨被现场的工作人员拦住。

  “退后退后!纪念馆倒塌了,现在现场全部封锁,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求求你们,再找找!我的朋友可能还在里面!”

  “朋友?”工作人员打量了她一下,“我们在潮退清理坍塌现场的时候,已经用生命体征仪器和警犬都搜救和检查过了,里面没有生命迹象。你的朋友男的女的?叫什么名字?你知道他的身份证号,家庭住址,能联系上他的家人吗?”

  江暮雨听后仿佛被凌空扎了一刀,纪念馆的废墟近在咫尺,程开阳消失在横梁下的画面就在眼前,但是此刻她面对这些问题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来时的路上,江暮雨已经将此前电话里来不及细说的种种,都解释给了默默,虽然桩桩件件听起来都像天方夜谭,可诸多奇怪串联在一起,加上眼前的事实,默默就算原来不信,现在也信了。

  看着此刻痛苦的江暮雨,默默心疼地搂住她,自己跟工作人员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朋友她在前几天的潮水中受了伤,精神上可能受到点刺激,我这就带她回去!”

  “赶紧走吧!”工作人员催促她们。

  工作人员离开了,默默想拖江暮雨走,但是江暮雨只是呆呆地看着纪念馆的废墟。

  “先回去吧,”默默劝道:“现在没有找到人不代表他就一定出事了对不对。很可能他还在他的世界呢?你现在得照顾好自己,才能等他以后再来找你,或者再想办法去找他。”

  默默的话给江暮雨点亮了一点希望,她想起在潮水中分别时,程开阳说过的:“我一定会去找你!相信我!”

  她好像在潮水没顶的时候终于抓住了一根浮木。她和程开阳曾经通过这个纪念馆联通了两个不同的世界,两个本不应该有交集的人跨越时空相爱,他们的相遇本就是一场不可预计的奇迹。

  “奇迹还会发生的,他会回来的,对不对?”江暮雨流着泪问默默。

  默默抱住她:“是,谁说奇迹只会发生一次?”

  “如果时空的重合并不以这个建筑为载体,或者不以建筑的倒塌为终结。又或者,它还会发生在更多的地方,等待着我们去发现。”

  “嗯!”默默给了她肯定。

  江暮雨的眼睛里终于燃起了一丝光亮,默默也捕捉到了。

  “所以你更要好好生活,才能等到奇迹。你现在该去看看段启宁,还有你妈妈。你回来,她一直守着你,你醒来之前,我劝了很久她才肯回去睡一会儿,顺便给你准备一些吃的,防止你醒来饿了没有东西吃……”

  江暮雨看着远处的纪念馆,夕阳逐渐靠近了海平面,给纪念馆的废墟也镀上了金色的余晖,世界此刻看上去如此安宁。

  也许在一切尘埃落定以前,她实在不该默认最坏的结局,更不该轻易放弃,还有很多事情等待她去解决:段启宁的病情,她欠段家叔叔阿姨的解释,安抚母亲的情绪……还有,等待程开阳的消息。

  

  

继续阅读:第六十七章 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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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潮落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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