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杜常,见过王妃。”
看举止,倒是个挺干练的人。
穆九歌与他打过招呼,道:“这几日的物资出入,就请杜大人与我一同登记造册。”
有些东西还要临时采办,她和户部的人各留一份账册,也能免得日后被人从这里找茬攻讦萧长宴。
杜常从身后跟上时不由多看了眼穆九歌,他只是一个掌文书事务,未参官品的令史,户部不想得罪太子,才派了他来。
他听闻这位主今日当着皇上、太后及一班重臣的面戳了一个人的眼珠,还担心因他身微被她责难来着,没想到她似压根儿不在意。
大约经过两个时辰的搜救,所有灾民都安置进了帐篷,无一人流落在外。
连钟管家和青芜也随着锦衣卫和府中护卫发草药的发草药,送饭的送饭。
现场一切运转有序。
杜常感叹道:“比想象的快,宸王殿下御下有方,”转眸一看穆九歌也在,又顺势,“当然,还有王妃您。”
倒是挺会端水,穆九歌笑了下。
“受伤的总共六十九人,其中重伤六人,薛神医说性命无虞,另外当场死亡十六人,失踪一人。”陆明言汇报着,“跟户籍上的人全部对上了。”
夜幕降临,萧长宴一个人站在寒夜里好一会儿,断断续续的哀哭声还在耳边萦绕。
皇城安危本在太子巡防护卫之内,可从事发到现在,他连派个像样的人来做做样子都不曾。
萧长宴心中又是一阵怒意翻腾,强自忍了忍,才去找穆九歌。
“回府。”他径直抱起穆九歌,问,“脚踝疼吗?”
穆九歌瞧着他面色,道:“疼,就等你回去给我揉揉呢。”
两人回去沐了浴,萧长宴给她的脚踝推着药,穆九歌绕起一缕他还未干透的发,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你还记得南境杨拓将军的妻子吗?”
萧长宴:“嗯。”
穆九歌:“她曾告诉我,夫妻,就是互相陪伴着,一起忍受厌烦的要命的日子。”
萧长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穆九歌自顾自:“我小时候总爱去杨将军家玩儿,慈爱的父亲,温柔的母亲,谦让的长姐,调皮捣蛋的弟弟,他们家有我对家的所有向往。”
“不好去的太频繁的时候,我就让云开带着我爬上屋顶,看他们家昏黄的烛火。 ”
说到这,穆九歌想了想问:“你去南境那两年我也带你看过吧?”
“没有,”萧长宴净了手,边用帕子拭手,边垂着眸嗤她,“你说本王矜贵,嫌本王从房顶上掉下去给你惹事,不带本王。”
穆九歌不记得了,但这确实是曾经的她会做的事。
“谁让你当时那么弱。”她往床里面挪了挪。
“你说本王柔弱?”萧长宴摁住穆九歌的肩便将人推倒在了床上,乌发铺散开来,衬得她雪色的面庞仿佛一朵一揉就碎的玉梨花。
许因今日情形,他第一次生出人很脆弱的念头,美人尤是。
她的唇瓣依旧是冰凉的味道,萧长宴浅浅地若有似无地亲吻着,问:“还是这么冰,什么时候才能暖?”
穆九歌:“这得看王爷你啊!”
“……少勾人,”萧长宴盯着她,“又想哄我要孩子?”
穆九歌轻笑了一下,松开挂在他颈间的手臂。
萧长宴眸子危险地一眯,将她的腰肢揽住,狠狠吻了下去。
她还是这样的进退自如,像是在意他的样子,又不像是爱他的模样。扰的他七上八下,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穆九歌被他强有力的手臂狠狠勒住,半分退不得,只能任他予取予求,渐渐地连呼吸也变得困难。
她实在受不住,逮住机会咬下去。可被咬的人只是嘶了一声,便更加发了狠,透着势在必得的霸道。
直到怀里的人发软,萧长宴才将人松开,舌尖舔了舔被咬破的嘴唇。
穆九歌侧过头,眼尾薄红,潋滟的眸子一片水光,呼吸不稳的厉害。
萧长宴稀罕地瞧着,觉得她似乎也暖了一点了,指腹抚过她唇瓣上的水渍,冲她笑起来。
穆九歌被他盯的不自在,缓了好一会儿,说:“你下次能不这么生啃么?”
萧长宴眸色一沉,又压下来:“好,本王给你试试不生啃的。”
穆九歌一把扯过被子把自己捂住:“睡觉。”
今日被雍巳帝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压,落到任何一个做儿子的身上,怕是都要意难平一阵子,然而萧长宴无论是强装也好,真的坚强也罢,至少他没有就此挫败。
甚至还当堂叫走了户部、工部和太医院的人,是摸底,也是趁机让别人看到他。
穆九歌想,这一条路,他终是下定了一点决心。
前世他虽在雍巳帝驾崩后也起了兵,但穆九歌不愿等到那个时候。
更何况,她不想萧长轩登基为帝的初衷,既是为复仇,也是为了要一个不会辜负忠臣良将的君主,并非为了损耗天圣。
而相比于萧长轩,甚至是雍巳帝,萧长宴都多了一份这样的良心。
被子被扯开,萧长宴长臂一捞,将她捞进了怀里,问:“你今日看那个侍卫时在想什么,眼神不对。”
他这是要说正事,穆九歌裹住被子坐起身,问:“那侍卫是宫中禁军,江铭的人吧?”
“嗯。”萧长宴也起身靠在床头。
穆九歌:“他一进来,萧长轩就给他摇了头,虽然很轻微,但我看见了,那侍卫一定倒戈了萧长轩。”
“不止他,还有几个宫中禁军也是萧长轩的细作。”萧长宴转又问:“你就这么关注萧长轩?”
关注点为什么总是这么奇怪,穆九歌:“我的意思是,江铭知道吗?”
“江铭用起来风险太大,”萧长宴下床倒了两杯茶端来,“那侍卫没看到萧长轩的示意吧?”
穆九歌接过茶水抿了一口:“没有。”
萧长宴了然:“今日如此急功近利,确实不像萧长轩和闫青云的手段,我以为他们想试探父皇对他们的容忍程度。”
穆九歌勾起抹讽笑:“他们筹谋的时候,大概没有想到我会当着陛下和那么多人的面如此凶残,多少让他们的计划出了偏差。”
“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本王娶了个悍妇了!”萧长宴揉了把她脑袋。
“那王爷可得小心了,”穆九歌拍开他的手,“你今日这么顺从地被夺了锦衣卫指挥司,是想好后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