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惨惨的灯光下，顾月白神色里带着几分嘲讽地笑了起来，“原来如此。”
顾月白说着又冷笑了一声，“其实原本玻璃戒指我都不想给她准备，只是做戏要做全套，我也就只能勉为其难地给她准备一个了。”
失望地看着此时有些癫狂的顾月白，顾行歌不知道他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然而张了张嘴，顾行歌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质问他，还是骂他？或者是劝他回头是岸？
可是他手底下已经有了那么多条人命，哪里还能回头呢？而且看他的态度，他也未曾想过要回头吧。
“冯青梅这样低贱的女人，根本配不上我的求婚！她和那些贱女人一样，水性杨花、不知检点！她们都该死！对爱情不忠的女人就应该让大伙焚烧尽她们的罪恶！”
顾月白眼神狠戾地看着顾行歌，狂躁地挥了挥手，和他之前表现出来的光风霁月的绅士模样大相径庭，“不过其他女人都好解决，冯青梅却是最难杀的一个。”
顾月白像是一个正在展现自己作品的艺术家一般，踱着步子，神色兴奋地与顾行歌讲述着自己的功绩：“你既然知道扶娄秘术，想必应该知道它若想施行，必须与对方接近之后，才能通过声音和眼神的配合进行催眠。可当时冯青梅在舞台上，我为了不在场证明，只能坐在台下，不能接近她。”
“可是不接近她，扶娄秘术便没有办法施展，”僵硬地歪了歪脖子，顾月白眼神里透着几分疯狂之色，“所以，我想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顾行歌听到这里神色微动，知道真相即将要被揭开，但她面上却依旧无波无澜，仿佛不在意的模样。
而她越不在意，顾月白就越想吸引她的注意。
“我向孙长天透露了我要向冯青梅求婚的消息。”定睛注视着顾行歌，顾月白说着锤了捶手掌，脸上满是对自己计谋得逞的满意之色，“孙长天就是个傻子，他知道我要求婚后，整个人都气疯了，很容易地就走入了我布置好的陷阱。”
“他在我的暗示下，在冯青梅的戏服上涂满了白磷，他要亲自动手烧死那个背叛了自己的贱人！”
上前两步，顾月白走到顾行歌身前，睁大了眼睛，让顾行歌清楚地看到他眼里的癫狂和残忍，“之后，我又将他的所作所为透露给了冯青梅。”
“冯青梅是真的爱惨了孙长天，在得知孙长天想要她死之后，伤心得不得了，”顾月白嗬嗬笑着继续说道，“于是我亲眼看见她傻傻地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然后，活生生地被烧死啦！”
话落，顾月白哈哈大笑起来，得意的劲儿头仿佛是做成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一般，“行歌，你知道吗，最高明的魔术，在于操纵人心，而我，做到啦！我是最高明的魔术师！”
“行歌你为我高兴吗？我做到了！我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要他们生他们就能活下去，要他们死，他们就只能乖乖去赴死！”握住顾行歌的肩膀，顾月白仿佛疯癫了一般，一下子又换了话题，嘴里喃喃地说着，“行歌，你和我走吧，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察觉到顾月白的失常，顾行歌虽然想要挣开他的禁锢，但还是忍耐了下来，只为了听他将所有的事情说清楚。
而感受到手低温热的温度后，顾月白一瞬间红了眼眶，愈发陷入到混乱之中，好像一个神经错乱的精神病人一样，对着顾行歌说道：“对不起，对不起行歌，我没想过要杀你的，我要杀的是宗烨，是那个横刀夺爱，品德败坏的垃圾！但是你穿上了他的雨披，我认错了人……”
“行歌你才是我电影中的女主角，只有你配得上我的电影。”摇着头，顾月白又露出可怜的神色，“你和我走吧，我带你去上海，去国外，我们一起拍电影，长相厮守好不好？好不好？”
说着，顾月白又猛地收回手看向一旁站立不动的宗烨，“对，我要杀了他，我现在就要杀了他，杀了他你就会和我一起走了！”
顾月白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取出白磷，快速且疯狂地泼到了宗烨的身上！
看到宗烨的身上挂满了白磷，顾月白冷笑一声，又眼疾手快地拿出了火种扒开盖子，想要往宗烨的身上扔去。
“你杀不了我。”然而突如起来的一道声音，却让顾月白一愣。
他不自觉地停下了扔火种的动作，目不转睛，满脸惊愕地看着前方。
因为，宗烨忽然动了。
退后两步的宗烨，一把脱下了自己身上洒满白磷的褂子扔到一旁，沉着冷静地看着顾月白，淡淡一笑。
“怎么会？怎么可能？”手中的火种倏地掉落在地，顾月白不可置信地看着毫无异样的宗烨，连连摇头，“你怎么没有被我催眠？”
“因为就是他告诉我扶娄秘术的存在的。”顾行歌终于开了口，望着顾月白缓声说道，“一个知道扶娄秘术的人，又怎么会被你催眠呢？”
得知宗烨不受扶娄秘术的影响，顾月白整个人肉眼可见地颓丧了下来。
他方才敢将一切和盘托出，便是仗着扶娄秘术，以为自己随时可以带着顾行歌离开。
但没想到，宗烨竟然懂得扶娄秘术，不会被影响。这样的话，他的如意算盘可就打不响了。
一对二，顾月白完全没有胜算，于是他只能泄气一般地束手就擒，让顾行歌将银色的手铐，牢牢铐在了他的手腕上。
接着，门外的警员们一拥而上，将他彻底制服了。
看着顾月白被押送而去的背影，顾行歌一时无言。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妹，顾月白也真的对她很好、很好。
如今顾月白做错了事儿，要付出代价，顾行歌虽然知道这样才是对的，但心中难免还是会有一些难过。
而宗烨推清凌凌的目光隐含担忧地落在她面容上，却没有出声。
“我没事儿。”翘了翘唇角，顾行歌看着宗烨缓缓说道。
宗烨闻声依旧没有开口，只是拿出了一包蜜饯递给她。
“你做的？”顾行歌笑着接过问道。
点了点头，宗烨道：“我想你现在应该想要吃些甜的。”
捏了一块蜜饯送进嘴里，顾行歌鼓着腮，含混着说：“我真没事儿，我就是想不通，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以前很好的，”咽下口里的蜜饯，顾行歌叹了一声，“对我也真的很好。”
想起曾经被顾月白保护、和他一起偷吃点心的日子，顾行歌微微红了眼眶，“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去国外留学的时候，我们也一直有通信……”
苦着一张脸，顾行歌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人都会变的。”宗烨理解顾行歌的难过，却不会安慰人，只能干巴巴地说着。
“我明白，遇到了不同的人，经历了不同的事情，人总是会有变化的，我只是很遗憾，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顾行歌话落又拿了一块蜜饯吃着，“而且我们一直都是兄妹之情，他怎么会……”
“不奇怪，喜欢上你是很正常的事情，”宗烨听到顾行歌的话，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你开朗大方，善良正义，很多人都会喜欢你的。”
顾行歌听了这话微微一愣，而后不自然地垂下头，面上有些飘红。然而，她的嘴里却被蜜饯堵上了一般，不知要怎么开口，只是心里渐渐涌上了一股甜意，不知是因为嘴里的蜜饯，还是因为宗烨所说的话。
话音落下后，宗烨就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耳根瞬间一片红，不自觉地垂下了目光，不敢去看顾行歌。
顾行歌嚼着蜜饯，忽然想起了什么，“这么高明的魔术，他是从哪里学会的？”
“我想……”宗烨一字一顿地说着，“就是传授给我扶娄秘术的那个人。”
顾行歌知道宗烨也会扶娄秘术，他当初讲述这个失传的古戏法时，就说了他正是传人，但顾行歌没有想到，宗烨和顾月白的秘术，竟可能来自同一个人。
拧眉沉思之际，顾行歌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马逸芳案子中，王元亮冲进火场时大喊道那句话——“你骗我！你骗了我！”
同样是火，同样是魔术戏法！
顾行歌猛地抬头看向宗烨，“是他？”
救走顾月白的人，难道就是那个诱导王元亮犯罪的幕后真凶！
顾行歌说得不清不楚，但宗烨却已然明白了一般，点头应了一句，“是他。”
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顾行歌皱着眉又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宗烨情绪消沉，目光却极为冷冽地望向远方。
这是顾行歌第二次见到宗烨如此模样，上一次，是在王元亮死后的墓园。想来，那时他应该就想到了这个人。
想着，顾行歌抬头看向宗烨，认真地问道：“他，是不是很危险？”
“是。”重重一点头，宗烨神色凝重。
轻挑眉梢，顾行歌完全没有被宗烨的态度影响，而是一脸轻松地问：“那我们还查不查了？”
宗烨没有说话，只是垂眸看向顾行歌。
然而，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二人一同笑了起来，眼中都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