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礼乾嗯了声,看着白氏慌张的脸,提醒道:“母亲,你也是,千万别被人知道,哪怕是父亲也不行。”
白氏连连点头,但脸上的慌乱和恐惧却久久不能平复。
宋礼乾略带嫌弃的瞥了她一眼,开口转移她的注意力,“母亲,我已经多日没碰过纸笔了,感觉再不写字就生疏了,你能不能帮我弄一些。”
白氏很快回过神,点点头,“好,母亲会想办法给你弄来的。”
白氏手里还有一些银钱,自从分家后,她身上的银钱就一直贴身带着,加上朝廷发下来的赈灾银加起来足足五十多两银子。
当天,白氏就上街给儿子买纸墨,问过后,一刀纸竟需要一两银子,而且还是被洪水泡过的纸,笔墨更是贵的离谱,一整套买下来竟需要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放到灾情前都够宋家一大家子吃一个月了,白氏这么吝啬的人,自然舍不得,和那掌柜吵吵了一顿,最后还是买了,再穷她也不想穷孩子。
接下来几日,白氏愈发殷勤了,尤其是对宋津,自从宋津给了她几分好脸色,她就经常去宋津面前转悠,借着送东西的借口问东问西,要不就是卖惨,宋津心情好的时候与她多说几句,白氏大为振奋,连人也有了许多底气。
这天,两人正在书房说话的时候,宋津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温声对白氏说道:“劳烦白大嫂把主簿叫过来,我才想起来,还有几个人没发放赈灾银。”
白氏点点头,很快去了前院,不到片刻钟又匆匆折返回来,对宋津说:“主簿大人不在。”
宋津啧了一声,佯怒道:“用到他们的时候全跑了。”
抬头,又看向白氏,思索了一阵,“白大嫂不忙吧?”
白氏连忙点头,笑得谄媚,“不忙,大人有什么事情就吩咐。”
宋津从一旁的匣子里拿出二十两银子,“白大嫂不忙的话就帮我跑一趟吧,把这银子交给善堂的一个姓赵的长工。”
白氏立刻上前接过银子,笑着说道:“你放心,我保准送到。”
白氏很快出了门。
宋津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白氏怀里揣着沉甸甸的银子,那叫个激动,“这银子怎么就不能是我的呢,啧,太可惜了。”
还有赈灾银子不是都发放下去了吗,按人头发的,谁都没少啊,为什么还有人没发?
跟银子有关的事情白氏一向很敏锐。
到了善堂,他很快找到那个姓赵的长工,开口就问:“你们没领到赈灾银子吗?”
赵长工一脸茫然,“领了呀,怎么了?”
白氏眼睛珠子一转,立刻揣着手说道:“没什么,就是问问。”
说完,她很快走了,心里那叫个激动加兴奋。
她就说,银子大家都领了,说不定是宋老三脑子又不好使了。
二十两银子呢,够给她儿子买多少纸墨笔砚了。
不管,既然宋老三忘了,那这些银子就是她的了。
又过了两日。
白氏正在厨房忙着蒸馒头,一个衙役匆忙跑过来,“白大嫂,别忙活了,大人让你去公堂上见她。”
白氏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看向那个衙役,见他表情不太好,便问:“可说了什么事吗?”
“白大嫂去了就知道了。”
那衙役也没跟她多说,领着她匆忙去了前院公堂。
她自然也没多想,这几天她一直费心费力讨好所有人,做事滴水不漏,觉得宋津肯定不会是来找自己麻烦的,或许是让她跑腿做事来的。
可到了前院,她就有些傻眼了,就见前两天那个赵长工也在,还一脸愤愤不平的看着她。
白氏心里咯噔一声,心说,完了。
宋津坐在公堂之上,一袭白色衣袍,墨发高束,并没有官场上人令人生畏的感觉,可那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依旧令人不可忽视。
宋津看着走来的白氏,冷声说道:“白大嫂,前两日我让你转交给赵长工的二十两银子,你给了谁了?”
果然是为这事来的。
白氏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我.....我.....我.....”
她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话,眼神慌乱的四处乱飘,就差没把心虚两字写在脸上。
赵长工跪在地上,把当天白氏来找他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我说她怎么莫名其妙的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感情是把我们的银子都昧下了,这些都是我们靠建造窑洞自己挣来的,你凭什么贪我们的钱?”
白氏欲哭无泪,“我....我....我没有贪,宋大人告诉我说是赈灾的银子,你说你已经拿到了银子,我肯定不敢轻易给你的啊。”
“你这个刁妇,贪了我们的钱财也就罢了,还敢攀诬宋大人!”
“我没有,宋大人,你自己说,当时是不是你说是赈灾的银子?”
宋津捏了捏眉心,颇为无奈,“白氏,我有没有明确告诉你,让你把银子交给赵长工?”
“有,可是你说的事……”
宋津冷声打断她,“即便你觉得是赈灾的银子,那你是不是该拿回来交给本官?”
白氏:“.....我忘了.....我这就拿给你.....”
赵长工冷笑一声,“忘了?我看你就是想贪下这笔银子吧,之前一起在善堂住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是什么好人,现在看来,我的猜测果然没错,当时你公爹刚和你吵完架,后脚出门就死了,哪有这么巧的事,当时虽然天色已晚,但我记得清清楚楚,你和你儿子前后脚出了善堂,我还天真的以为你们是给宋老汉赔礼道歉,没想到你们母子俩人是一起回来的,可宋老汉第二天就死在了巷子里,我当时以为是意外,现在想来,你这个恶妇有很大嫌疑,听说你曾经还要害死你婆母,这才导致的分家,现在能杀了自己的公爹,也不意外!”
白氏瞬间瘫软在地上,脸上的血色尽失,瞳孔圆睁,眼底的慌乱遮掩不住。
脑子里闪过当天晚上的画面,宋老汉倒在地上,他身上没出一点血,可死相却格外狰狞,眼睛大大的睁着,正盯着一个地方看,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