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芸脸上玩笑的神情也慢慢收敛起来。
叹息一声，素芸抓住了慕云的手：“慕云，如今也只有你敢跟我说这些事了。”
“我虽然现在把整个西苑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但咱们毕竟也是奴婢成的姨娘，虽然那些伺候我的人都很贴心，但她们都不敢跟我分析利弊。”
素芸有时候感觉在西苑就像是在牢笼中一般。
看似花团锦簇，实则整个西苑都像是一张深渊巨口，她正在慢慢往那张巨口深处的位置坠落。
“我是真的害怕啊。”
素芸纤细的身子都在抖：“我这么努力地往上爬，不是为了赢得男人的宠爱，而是为了家人。”
“我不敢想若是我出了事他们会如何。”
全家上下现在都只能靠素芸一个人努力，她若是倒下了，这个家只怕也要完了。
齐氏当时忽然变脸给素芸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现如今她偶尔还是会被那恐怖的噩梦惊醒。
“我一醒过来就会下意识摸摸肚子，虽然伤口都好了，可是我还是能感觉到痛意。”
慕云拍了拍素芸的手背：“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这一刻，两个同样背负着不可言说的秘密，在深宅大院里苦苦挣扎求存的女子，产生了心理共鸣。
阖府上下只有她们才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也是最能体会彼此心伤痛苦的人。
“我知道你的意思，怀孕的事我放在心上了。”
“只是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那个缘分。”
素芸是想要一个孩子的。
作为姨娘，虽然她现在很受宠，但无子嗣的姨娘也就那样。
聂景离现在爱她，谁能说得准以后呢？
她必须要早为自己做打算。
慕云知道素芸是个聪明人，所以两个人说话都是点到为止。
见素芸认真把要孕育子嗣的事放在心上，慕云也就没多深聊，只道：“你跟世子都还那么年轻，等你的身子调理好，如何不能？你放宽心，怎么说如今你也是半个女主子了，又有这么多银子可以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素芸闻言微微一笑：“你说的也是，不过这些银子只怕是不够，我盘算着还要再去买几个铺子。”
“这些事你只管去办就是。”
慕云对此倒不十分上心。
她对古代经营一道确实不熟悉，素芸或许是因为她爹从前是秀才公，对她的教育倒是很开明，她对这些商贾之道也有涉猎。
而且又肯学，这些事交给素芸她也放心。
她小金库越来越丰盈，这就已经很能说明素芸的能力了。
“好。”
素芸见慕云已经有些疲惫，便没再多言，说自己西苑还有些事要办就先行回去了。
她走了以后慕云闲着无趣，看了一会话本子便直接睡了。
若是从前慕云能过上这种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肯定会高兴地笑出声来。
可现如今她反倒是觉得有些空虚。
云香每日都来看慕云，告知慕云如今东塘院以及府上的变化。
慕云整个人恹恹的，根本给不了什么反应。
直到这日，云香一脸欣喜地进门，告诉慕云该轮到她去值夜了。
慕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说什么？”
云香一边打开慕云的衣柜一边道：“轮到你去少爷的屋子里值夜啦！这可是大喜事啊慕云姐姐，你快些起来吧！”
慕云稀里糊涂地爬到床沿坐下。
“我？不是说不让我参与值夜吗？”
这也不是第一次轮到慕云。
慕云原本还打定主意等到自己去值夜的时候趁着只有自己跟聂翊风两个人，她要好好问一问聂翊风这段时间到底是在做什么。
却没想到当天王七直接来说主子念在她伤势还未彻底好全，所以免了她值夜的差事。
之后慕云就再也没有参与过值夜的轮班。
每日听着那些人说主子原来比想象之中还要好伺候，晚上根本就不起夜，甚至也不需要过多伺候，他们去主子屋子里甚至比原本在自己的房间里还要睡得香甜，慕云起初还会有心如刀绞的感觉。
后来渐渐的她发现自己也习惯了。
反正她只是个丫头，就算把这件事闹开也不会有人站在她这边，索性就当休长假。
好不容易她现在心态放好了，又轮到她值夜了？
聂翊风这是故意在耍她吗？
“你都休息一个多月了，眼瞅着下个月新夫人都要进府了，再不排班别的院子都该有想法了。”
“之前大夫人就旁敲侧击地派嬷嬷到这边来说了好几回，只是咱们大公子如今也是朝堂红人了，大夫人那边没敢太横行霸道，如今是大公子亲自开的口，慕云姐姐你是真的不能再躲懒了。”
慕云听到这话都气笑了。
“是我故意躲懒的吗？要不是聂翊风一开始就不让我参与，我怎么可能会无所事事？”
难道这就是聂翊风的目的？
故意晾着她，好让她“好吃懒做挟恩图报”的名头深入人心，这样一来她那救命之恩就这样消失了。
再也不会有人记得她这个忠心耿耿的奴婢曾经替大公子挡刀的事，只记得她做了一点好事居然就敢恃宠生骄。
慕云眯了眯眼。
她很不想以这样的恶意去揣测聂翊风。
可是随着现如今局面越来越不利于她，她想不这么认为都不行。
“现在少爷不是给你机会了嘛？”
比起慕云，云香心思就要单纯多了。
她给慕云找了一件颜色鲜亮的衣服，又马不停蹄地去找首饰。
“慕云姐姐你赶紧打扮打扮，今夜你好好跟少爷聊一聊，说不准少爷又会让你回去了呢？”
“其实这段时间没有你在少爷身边伺候他也挺不舒服的，每次吃早膳的时候那个眉头皱得呀，我看着都心疼，你受伤之后少爷起码瘦了十来斤，那下颌本就瞧着锋利吓人，现在更是瘦削。”
慕云拧眉：“又不是我不想做饭，人家不是不肯吃吗？”
慕云都不想说自己为了求和到底做了多少事。
人家不领情，她可没有热脸去贴人冷屁股的爱好。
就算聂翊风是她主子也不行。
无缘无故的冷落，还希望她殷切讨好？
反派这么能耐他怎么不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