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这话说的，摆明是把慕云架在火上烤。
老夫人说她是最得她心的，如果这个时候她再开口告状，那就是知恩不图报，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可若是不告状，她一样会被责罚。
既然横竖都是撕破脸，慕云索性破罐子破摔：“老夫人，我今日跟婢女去大厨房拿食材，回来的时候被几个嬷嬷堵在屋内，嬷嬷们二话不说就打了东塘院的丫头，奴婢也是怕大公子生气，所以开口跟嬷嬷们呛声了几句，这一耽搁时间才来晚了。”
“什么？”
老夫人眼底怒色闪过，她显然没想到慕云竟然会公然说自己身边嬷嬷的不是。
毕竟是府上话语权最重也是心思最深的人，慕云这一开口，老夫人便知道这个丫头是彻底留不得了。
“是你们做的事吗？”
老夫人怒拍手边的小几，滚烫的茶水飞溅出来，老夫人被烫得面皮子一抖，差点没绷住表情。
慕云把自己大腿掐青了才终于忍住没笑出声。
几个嬷嬷看到慕云肩膀都在抖，以为她是害怕了，面上又惊又怒。
这小蹄子既然知道害怕方才干嘛要告状？
“老夫人……此事确实是我们考虑不周……”
虽然心里恨不得把慕云摁住狠打一顿，但几个嬷嬷不该不承认这件事。
方才东塘院里的热闹阖府上下肯定都传遍了，这个时候再否认回头大公子追究起来丢的是老夫人的脸。
老夫人也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几个嬷嬷扑通一声跪下，老泪纵横地说自己知错了，方才是被猪油蒙了心，这才会找慕云的麻烦。
老夫人皮笑肉不笑地看了慕云一眼：“慕云丫头，这几个老货都是在院子里养尊处优惯了，这才会做出这等没大没小的事，我叫她们好生跟你道歉，你可满意？”
慕云在心底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老夫人严重了，其实也不过是一次口角，何至于闹到如此严重的地步呢？”
“道歉就不必了，我只希望日后几位嬷嬷能收敛些脾气就好了，府上都是细皮嫩肉的丫头，万一磕着碰着了，说到底丢的也是主子的脸不是？”
这是公然在打她这个老婆子的脸啊！
老夫人被慕云这话气得够呛，可偏偏慕云的话有理有据，她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笑着点点头：“慕云丫头还是懂事，看来你在大公子那没少学到东西。”
慕云垂下头，轻声道：“大少爷待底下的人极好，是位好主子。”
这是在说她不是个好主子了？
老夫人气了个倒仰，匆匆拿起小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来掩盖自己的怒火，但一口下去滚烫的茶水差点把老夫人舌头给烫熟，老夫人惨叫一声，恶狠狠地将茶杯往地上一掼。
“混账东西！你们就是这样伺候主子的吗？啊？”
“这是哪个泡的茶水？你们是想烫死我不成？”
“贱婢！把这个贱婢给我拖下去掌嘴！”
老夫人话音刚一落下，就有人将一边伺候的丫头拉了出去，那丫头浑身抖若筛糠，愣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慕云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不动声色地将被烫了个水泡的手背收在了袖子里。
心底暗恨这老太太下手忒狠！
她一看就是故意把茶水往她这边扫过来的，摆明了就是要恶心她。额
慕云心里一片寒凉。
好歹从前她伺候老夫人也算是尽心竭力，想法设法地让她舒坦，却不想一朝撕破脸老夫人是连演都懒得演了。
“哟，怎么还行着礼呢？赶紧起来吧。”
老夫人这才像是注意到慕云还半蹲着似的，叫了起。
慕云小腿都有点麻。
刚才还有大半的茶水洇湿在她面前的地毯上，虽然没了烫人的温度，但连累得她的鞋袜都已经湿了。
湿皱皱的感觉叫她颇为不适，可面对老夫人她也不敢多开口。
“慕云啊，其实这次我叫你来呢，也是为着你东塘院的事。”
“你应该也知道了吧？东塘院马上就要迎来女主人了。”
“你作为大公子身边的大丫鬟，可知道该如何做？”
慕云心底咯噔一声。
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老夫人会忽然找茬了。
合着是故意在这里点她呢。
慕云在心底悄悄翻了个白眼儿，面上一片澄澈：“回老夫人话，奴婢晓得的。”
“大公子的新妇进门便是东塘院的女主子，自然也是我们这些人的主子，往后院子里有了女主子，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是高兴的，有女主子帮着料理公子的事，我们还松快了不少呢。”
老夫人听慕云在这件事上如此上道，脸上多了点满意之色。
“你明白就好。”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丫头，所以对你也算是寄予厚望，不过既然女主子要进门，你们这些人就安安分分的，千万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明白吗？”
慕云点点头：“明白。”
见她如此乖顺，老夫人总算是觉得心里那口郁气消散了，摆摆手让慕云先行离开。
慕云也松了一口气。
行了一礼，强忍着拔腿就跑的冲动慢条斯理地走到老夫人院子门口，确定身后没人盯着自己，这才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老夫人……”
几个嬷嬷看到慕云离开了这才敢看向老夫人，唯唯诺诺地开口：“今日之事是我等失职……”
“只是失职？”
老夫人冷哼一声：“一群废物！”
“且等着吧，若是风儿来找你们麻烦，我不会护着你们。”
“若是风儿不来，你们就给我警醒着点，以后把皮绷紧了！”
几个嬷嬷满脸忐忑地应了。
……
傍晚时分，聂翊风回到了东塘院。
阖府上下都在等聂翊风的反应，但出人意料的是，他回到院子里不过小坐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又带着王七跟长庆出门了。
老夫人闻言皱了皱眉，忙问到底是出府做什么去了。
小厮道：“听说是五城兵马司那边出了情况，所以连夜赶回去了。”
“是么？”
老夫人总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却也问不出个什么来，只吩咐人熄灯歇息。
齐氏照样也收到了消息，比起老夫人，她则是要敏锐得多。
想到今日她见到柳家那位千金聊得话，齐氏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看来我们得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