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活动再多，石兰同志还是借出了钱。
晚晚拿着他黑色朴素的钱袋，肩挺背直的出街去了。
出去走远了才查看钱袋。
魔修界里，大家搞东西的方式简单粗暴——
要么以物换物，要么直接抢。
她如今身无法力，靠抢是不能了，再说也不文明，那就剩下换这条路。
可是看着钱袋里大小的灵石金物，她摇头，“穷啊，还是……穷啊。”
莫说这钱不够，就是再多，那也得还啊，她不想赊石兰的账，更不想这事上找云休厌“借钱”——
毕竟给他回礼啊，用他的钱买送给他的礼物，咳……
不地道啊。
摸摸鼻子，自诩地道的晚晚同志收好了钱袋转身往另条路钻去。
不落城街道阔宽，但也只限几条主道，剩下的，魔修们的房子造的形态各异，有时路旁一棵树就是某人的家——
她就见过住路上修炼的人，睡时在树上，饿了就去抢东西，直到他的树被别人抢走或者抢食没打过被杀。
从前云休厌不是魔尊的时候她真实见过，后来云休厌成了魔尊，他不喜嘈乱，因而路边树上蜗居的人大多搬了家，搬进巷角的树上或是学着人家盖房子，他喜洁，所以那些动不动横尸当场的打斗也都少了，晚晚现在找的地方也越来越隐秘。
她从主道拐进小道，七拐八绕，经了好几个路阵才到了一方赌场。
一个大大的赌字，鲜红色竖在当场。
说是赌场，其实是整一条街，街外罩着一层放音的结界，并不高明，只作隔音用，也不拦人，晚晚身无法力也能进来。
一进来，嘈声顿起。
“……新鲜的幻兽晶石！赌一条腿，谁来跟老子打？赢了晶石拿走，输了腿留下！”
“！耍剑的废物！没东西也敢来赊？打，死了？快剁了丢出去，真碍地方……”
“老板！看看新货，快估价让老子进场！”
晚晚顺声看去，便见一赤膊的魔修，捆着一个看不出男女的人骂骂咧咧的丢到赌坊老板跟前，那老板捏着下巴扫一眼，一手交钱一手交人那人就换了主人，眼见对方视线看来，晚晚忙收回目光。
这就是……不落城赌场啊……
这里有最真实的欲望和最丑恶的交易，她裹了裹身上衣裳，攥紧了钱袋。
“老头子，要换吗？”
一干瘪男人盯着她伸进口袋的手，“我那儿有新到的货，大的小的，废的好的都有，来换啊？”
晚晚反应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货是人，废的意思是被废了法力，急忙摆手，干笑，“不不不，不了。”说完快步走进最大的一间赌房。
他估计那人看出她没有法力，所以才着重强调有废了法力的人卖。
“哟，客人来啦，您请这边登记，您有什么抵物呐？”
五大三粗的中年小厮热情招揽，在柜旁指着身后偌大的多宝格。
晚晚知道是这里规矩，进场先被搜刮——
据说人家给的说法是，这是赌场替客人们作筛选用，要是连这一道都过不去，你进去拿什么赌呢？
那不是浪费大家时间？
——别说，乍一听还挺有道理。
“唔……喏，这个。”掏出钱袋，她从里头摸出两块晶石。
小厮眼利，打眼一看便知这晶石成色甚好，怕是高阶的魔物才能挖出的，当即笑得更甚，还给他顺便要介绍两个打手，晚晚谢绝他，自己往内场去。
赌场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在双方没有达成共识，比如说说好了赌命的情况下，不得杀人性命。
当然了，老板除外。
内场更嘈杂，简直沸反盈天，晚晚倒是适应得很快，她先不下注，先把内场走着逛了一遍，她目标明确，就是来淘东西的。
能淘来给合适回礼更好，就是淘不到，那也得堵回更值钱的东西来，这样晚上才有资金再淘夜市。
——赌当然是不好的，若不是她有一点不可言说的底气，今日绝不会冒进这里。
逛了一圈，她也盯上了几样，记下来之后就开始下场了。
“老头儿，下哪个，赌到哪根手指？”
她停的是一个赌数的场子，一个圆台，圆台之上一个大汉伸出五指，五指被固定在一个特殊的木板上，木板之上悬着一只匕首，大汉的手指就在匕首之下。
这场的玩法就是赌匕首会插在大汉的哪一根手指——圆台上有鲜艳的手指的轮廓，围着的人赌哪根就把自己的东西放在那根里，当然还有一个轮空的选项。
“赌拇指吧，这老头废物一个，没二两力气！”
旁边一人这么说，另些人也都嘲笑起，“行吧，老子给个面子，就押个小指，上一场到中指，各位这次给点面子嘛。”
“那我中指，他妈的押了一天中指我还就不信了！”
晚晚不受这些声音影响，她摸摸把手伸进钱袋里，闭眼默默：管用啊，你可管用啊，说好的一点运势……
这是系统在时给她加的，那时有段时候，不知是大饼被画了太多年还是她做的任务越丧心病狂，反正她整个人都很消极，系统为了鼓励她，给她加了一点毫无用处的运势，嗯，在赌运，有次数限制，就三次。
当时她就“……”，系统道这已经是给她格外申请——
旁的宿主都没这待遇呢，放松心情嘛，你先去试试，大不了三次不够用我就……就试着再申请申请嘛……
她对这小恩小惠内心毫无波动，彼时倔强的没有用，现在……
看着自己的手指，她没想到这时还能派上用场……
“快下啊！”
“老头别磨蹭！快点的！”
她屏气凝神，掏出晶石来，放空脑袋往那手指模子里一放——当啷，晶石落在无名指的那一格。
这晶石一出来，围着的一圈人眼睛都亮了亮，这可真是块好成色的晶石啊，拿回去修炼能用个好久呢！
但随即看到晶石落的地方，
“嗐，手气真差，这一根今天一整天都被劈到过！”
“哈哈老头子想什么没事呢，大白天不在家里睡觉跑来跟爷爷们做梦？哈哈晶石倒是不错，不过马上就是老子的了。”
身旁嘲笑声更甚，晚晚看着他们外露的凶煞之气，听到今天一整天都没到这根手指也是郁闷得不行——
不会是过期了吧？
就，狗系统走了，他给加的buff也不好使了？
淦……
她先前怎么没想到这茬？就只觉得给了她的难道还能收回去不成？
现在看着孤零零的一颗晶石在那一档格里，她心中郁卒，还真有……收回去了的可能……
“别废话了快开快开！”
吵嚷声里，那刀子开始摆动，速度由慢到快，在场的人依次往那刀子加力——这亦是它的玩法，只要下注都可以在刀子加力，当然也可以选择不加，这样下来赌坊无法作弊。
一群人都盯那刀子，晚晚没有法力，这会更是只觉眼花缭乱，半点端倪预判不出，方才嘈杂的圆台，这会只剩刀子带起的风声和其他赌台的声音，刀子愈来愈快，愈来愈快，到达顶峰又开始变慢，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里蓦地下插，刀尖捅肉的声音，那刀子，插在了大汉的无名指。
大汉连哼都没哼声，周遭却骂叫瞬起。
“我艹！”
“没扎错吧？！这一根？今天都没扎的这一根？！”
“我他娘的什么运气，我刚犹豫了，真他娘倒霉……”
骂骂咧咧里，众人再看那孤零零一颗灵石，只觉刚才嘲得越狠这会脸越疼。
“邪了门了，这老头运道好……”
晚晚心中大定，不管旁人怎么说，她只觉是buff未消，这余后两场也稳了！
深知低调的奥义，她也不与这些人嘚瑟，拿了自己的灵石还有这一场赢的，尤其那一刻翡色鱼形玉，她一股脑收进钱袋就撤。
为着掩人耳目，她在场里多流连了几个场才才故技重施，第二场，毫无悬念。
第三场，也意料之中。
钱袋的东西越来越多，她终于得到了这场上她最看重的一条木香。
这木香圆圆窄窄一条，据说极遥极寒处才生，这一条长如小臂，它的香味独特，是魔修贵族们喜爱的奢物的一种，但少有人知它还有独特处——
在它木芯最中，有一条木线，抽出韧如丝，有香随时节而变，当然这是许多木线缠绕才能起的效果，她现在只这一条，嘛，就……聊胜于无。
得了满意的东西，她将赢来的东西输出去一些，这才带着木香和为数不多的战利品出赌场。
在里头不觉，出来才发现已到点灯时候，入夜的赌场吵杂声更甚，她不多停留，心道正是时候，过一会夜市要开，现在过去正好。
这么想着，沿着另一条巷一番绕拐，眼见到夜市主街，她眼里高兴，却没注意不知何时跟在她身后的两条身影。
“是他？”
“就是他！我认得！”
两道身影隐在暗处，一道高些一道矮些，那矮些的人银牙暗咬，“他是尊主府得信的人，一定知道那什么妖女的事！”
另一人，面具遮面，面具之下炙艳红唇，露出的眼睛盯着那身影，“或许，她比你以为的知道更多……”
“你说什么？”
面具者却不再言，转瞬消失在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