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几个月过去了。
辽阔海面上,一艘挂着英国国旗军舰的甲板上,新任总督古德爵士正拿着望远镜看着即将着陆的地方。
“亲爱的,快来看,那就是星洲!我们未来几年即将生活的地方,阳光明媚的美丽之城!”古德欢呼着,古德太太却耷拉着脸,打着伞站在护栏边。
“可我不喜欢晒太阳。”
古德凑了过来,讨好地说道:“亲爱的,未来几年我将是这里的统治者,你是这里的第一夫人,你还是好好看看吧!”
说着,古德递上了望远镜。
古德太太只瞟了一眼,漫不经心的道:“我只关心那里有没有黄金和漂亮的首饰。”
古德看着这一望无际的海,不觉嘴角上扬:“有的,什么都会有的!”
红头巾的名声已经打响,越来越多的工地找到天晴。原先人多活少的困境,现下完全反转。不时就会从三水老家张罗一批新的姐妹。
美花趁着空闲功夫,到码头领着十个刚下船的三水姐妹往豆腐庄走去。街道上姐妹们四下张望着。
突然,一个高大的满脸络腮胡的洋警察拦住去路。
“绕路走绕路走!这里要过车队,新任的星洲总督车队!”
美花现在也能独当一面,挺起胸膛护着姐妹们:“别指指点点的,我们绕路走。”
一个小个子的女孩有点好奇,央求美花让大家看会再走。
“有什么好看的?以后有的是机会!大家姐还在等着你们开晚饭呢,跟上!”
说着,美花向一个岔路口走去。
众姐妹只能不情愿地跟上。唯有最后一位罩住面孔的大眼睛的姑娘看到这些景象毫无波澜,显得十分神秘。
走到豆腐庄时,太阳正准备换班。
面线伯已经可以拄棍走路了,他一瘸一拐地给客人端着面线,发现美花带人回来,笑着打招呼:“美花,又带新人回来了?”
“是啊……这位是面线伯,你们和他打个招呼。”
“面线伯好……”姐妹们异口同声。
面相伯礼貌点了点头,让丫头们有空来吃面线。
新来的姑娘们许是心情不错,吃起饭来也是狼吞虎咽。只有那个遮面女孩与众不同,细嚼慢咽吃着碗中的饭,咀嚼的动作甚至有些拿捏。
天晴端着饭碗坐到她的身边:“你叫白月初?”
白月初抬起头答应着。
天晴这才得到机会仔细地端详着眼前的女孩。白月初五官很精致,肤色也格外白皙细嫩,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你在老家没下过工地吧?”
白月初摇了摇头。
“也没做过别的工?”
见白月初有些犹豫,天晴严肃地要求她说实话。
白月初只好摇了摇头,这也印证了天晴的猜想。
“也是,我看你也不像做过工的。”
白月初闻言,连忙放下碗筷,祈求天晴留下自己。
天晴笑了笑:“既是过番来的三水姐妹,就没有撵你走的道理,但你没做过工,到了工地上可要受苦的。”
“我不怕!”
“不是怕不怕的事,力气活你做不来会伤到自己,那是一辈子的事。我尽量先不让你下工地,帮你安排些其他事做。”
白月初连忙起身,行了一个标准的戏曲礼节:“多谢大家姐!”
“你不用这么客气,跟唱戏似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白月初连忙垂下手。
有的姐妹还没从新鲜劲中缓过来,竟然迫不及待地问着天晴何时开工。
天晴停住脚步,笑着让姐妹们休息好再开工也不迟,毕竟一路坐船也是十分劳累。
新人们都非常兴奋,齐声谢着大家姐。
夜已深,临近打烊时间,红头巾姐妹还站在点心铺门口端着托盘招揽生意。
“上好的点心,您可以尝尝……”
小蝉习惯性的吆喝,一抬头笑容却僵住了。站在小蝉面前的竟是叶鹤鸣。
“少堂主,是您啊,您带几斤点心回去,玉蝶姨爱吃的!”
“点心就不带了,我有事求你。”
小蝉瞪大眼睛,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第二日,一大早小蝉便去豆腐庄把天晴带了出来。
小蝉挎着天晴在街道上走着。
“你把我拉出来到底想干什么?”
小蝉冲着天晴嘟着嘴,卖萌让天晴请客。
天晴笑了笑:“豆腐街的面线最好吃,跟我回去,我请你。正好昨天才到了十个新人,其中有一个看着不像能下工地的,你要是能看上,就让她跟你开工。”
“好说,不过请我吃面线可不行,我认识一个地方,菜做的可地道了!”
天晴打趣道:“准是陆少爷请你去过的地方吧?我可没钱,也没时间陪你。”
说完,天晴就要走。
小蝉拽住天晴,哭丧着脸道二人已经好几个月没聚了,希望天晴今天陪自己。如若不然,二人就绝交。
天晴愣了半晌,担心小蝉是在陆家受了委屈无处宣泄,便答应了。
小蝉马上变脸,高兴地挎住了天晴去了一家粤菜馆。
小蝉将天晴按坐在椅子上。
看着馆内的装潢,直觉告诉天晴价格肯定不低,只觉得二人来吃有些浪费。
“谁说我们两个了?”
“还有谁?”
小蝉笑着不说话,天晴立刻意识到不对,起身就要走。
小蝉却一把把她拉住:“天晴,你不能走!我答应人家了!”
“我不管你答应谁了,下次若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天晴甩开小蝉要走。
“今天是玉蝶姨的生日!”
天晴呆愣在原地,自己已经记不清阿母的生日。
小蝉慢慢凑近天晴的耳边,往日的记忆一幕幕涌现。天晴阿爸因气愤常玉蝶抛子离乡,从不肯告诉天晴她的生日,天晴幼时也常常因这件事哭泣。
“今天七月十九,就是她的生日,虽然她对不起你,但毕竟是你阿妈,你要不就陪她吃顿饭?”
小蝉走到了天晴面前,常玉蝶和叶鹤鸣二人也在此时走进了餐厅。
常玉蝶看见天晴,内心满是愧疚,情感上却是难以言表的幸福。
“来了……”
小蝉还未说完,便贴在天晴身边小声道:“你不用讲话,坐着陪陪她就好……叶鹤鸣就是这么说的……”
说完,小蝉拉着天晴回到桌前。
看着天晴过来,常玉蝶兴奋的神情溢于言表。
四个人都已落座。旁边桌一个身戴礼帽的客人也落座了,这人有些神秘,一直用报纸遮住自己的脸。
饭菜上齐后,常玉蝶也不吃,只是笑着看向天晴,不时给天晴夹菜。
尴尬的饭局,小蝉实在难以下咽,推脱着吃饱了回点心铺还有事便要离开。天晴瞪大了眼睛看向小蝉,没想到常玉蝶也要一同离席。
“小蝉,大姨也吃饱了,要不你陪大姨去逛一逛吧?”
小蝉愣在原地,这样常玉蝶二人就不能相处了呀。
常玉蝶解释道:“今天是大姨的生日,大姨要买件礼物送给你的!”
这个理由着实牵强,哪有让寿星给客人买礼物的道理,小蝉连忙拒绝。
“没事的!总之你陪我去逛逛,买点东西……”
说着,常玉蝶起身拿起小包,留下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给叶鹤鸣,拉着小蝉就走了。
天晴皱着眉头,猜测着常玉蝶的用意。
叶鹤鸣却一点也不尴尬,端起茶杯看着天晴道:“这凉茶很去火,可以多喝一点。”
“今天真的是她生日?”
“当然,每年我都会为玉蝶姐摆席,今年她希望和你一起吃。”
“谢谢,那……你替我祝她生日快乐。”
“刚才你为什么不自己讲?”
“好像也没有机会让我讲。”
叶鹤鸣点了点头,表示这好像就是玉蝶姐的目的。
天晴抬起头:“什么目的?”
“让我们单独相处啊,她希望我追求你。”叶鹤鸣话说得很坦然,并无丝毫尴尬。
天晴简直惊掉了下巴,叶鹤鸣察觉到,言语更加客气。
“如有冒犯,请欧阳小姐不要介意,我只不过是如实相告。自从发现你来了星洲,玉蝶姐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我们在一起……”
天晴放下筷子,直视叶鹤鸣的眼睛,请他不要再说这种话。
“可是玉蝶姐有恩于我,我不想让她伤心。我没有交过女朋友,如果你觉得我不太差,我们可以试一试。”
天晴本想发作,可是面对如此优雅又真诚的表白,实在没有可苛责的地方,只能垂下头忍着气。
这几个月,叶鹤鸣也观察过天晴,直言天晴是劳动女性。
叶鹤鸣在心里措着辞,顿了顿像是背台词般一板一眼地说着:“多数女工地位很低,而你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了别人的尊重,叶某非常敬佩,所以我想追求你,也不仅是玉蝶姐的心愿。呃……”
叶鹤鸣已经说不出话了,空了半晌,表示二人可以先以朋友的模式相处。
天晴抬眼看叶鹤鸣,刚想反驳什么,又听他道:“从小,本该属于你的母爱被我分享了,我也觉得很对不起你,如果我们有未来,我会好好对你。”
天晴又气又恼,却发不出脾气来。看着眼前一桌子菜,不吃实在浪费,天晴灌了口凉茶冲伙计喊道:“小二,帮我添一碗饭!”
天晴二人只顾交谈,并未注意到旁边看报男子颤抖的手。
直到天晴用餐结束,常玉蝶和小蝉也没回来。叶鹤鸣只好开车先送天晴回豆腐庄。
“就停在前面吧。”
叶鹤鸣看了看,知道离豆腐庄还有一段路程:“还没到呢。”
“停车。”
叶鹤鸣只好靠边停车。
天晴看向叶鹤鸣解释道:“我不想别的姐妹看见你送我,她们都知道我有男朋友,叫阿海。”
说完天晴下了车,头也不回进了巷子里。
叶鹤鸣本就不擅长应对这种情景,一下子更说不出话来,呆愣在原地好长时间才缓过神。
面线伯看见天晴了 熟稔的打着招呼:
“天晴啊,要不要来一碗面线呐?”
“刚吃饱……面线伯,您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
“阿玲照顾的好,我的腿好多了,只要一早一晚,她帮我出摊收摊,其他的我都应付的过来!再说,你这么器重阿玲,让她管最大的工地,我怎么能拖累她呢?”
天晴笑了笑。
身后突然有人喊道:“是天晴吗?”
天晴猛地回身,只见大着肚子的秀禾大步向自己跑来。
“秀禾姐?”天晴试探性叫了声。
“真是天晴!快救我,快救救我——”
说着,秀禾就扎在天晴的怀里,她实在是跑不动了。
不远处,两名大汉朝着秀禾的方向追了过来。天晴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架起秀禾向豆腐庄跑去。
面线伯眼见不对,也抄起一条长椅,拦住路上。
“哎,你们想干什么?”
两名大汉见面线伯是个瘸子,完全不放在眼里。挥舞着手中的刀,示意他滚开。黑脸的大汉更是叫嚷着让开。
面线伯看向街对面呼喊着:“写信的,还不快过来帮忙!”
转而对着两个大汉道:“这豆腐街由不得你们大白天行凶!”
写信伯远远看见大汉的手中凶器,慌的往桌下一钻,没敢出来。
黑脸大汉不再磨叽,一脚将面线伯踹飞,向豆腐庄追去。
天晴正扶着秀禾冲进豆腐庄:“秀禾,你先到七姑娘屋里躲着去。”
秀禾连忙点头,捂着肚子便往楼上跑。
天晴大喊一声:“新来的姐妹们,抄家伙!”
小女孩们不明所以,楼上楼下都围着看,看大家姐在干什么。
一个新人直接问:“大家姐,这是干什么呀?”
“小妹妹,没打过架吗?来坏人了!抄最趁手的家伙!”说完,天晴顺手拎起一根扁担。
就在这时,两名大汉也持刀冲进豆腐庄里。
天晴将扁担在手里一晃,扁担前面的铁钩子咔咔直响。
天晴没想到第一个冲来帮忙的竟是白月初。白月初虽看着文静,胆子却大的很,竟抓了把铁锹握在手里。
其余十几个女孩子见状也都手持家伙,跑到天井里与两名大汉对峙。
两名大汉有些慌了神,嘴上却不怂:“你们这些臭婆娘不想活了?都给我让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天晴气势十足冲二人喊道:“这豆腐庄是我们红头巾姐妹住的地方,男人,非请勿入!非请勿入知道吗,请你们出去!”
黑脸大汉唾了一口:“什么破地方,你以为我们想来啊?把刚才那个大肚婆交出来,我们立刻就走!”
“凭什么把人交给你们?”
黑脸大汉劝众人不要多管闲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完全合情合理。
天晴径自说了起来,不仅是给眼前的两个无赖听,更是说给新来的姐妹听。
“那好,我来讲。一,这是我们住的地方,你们持刀闯入,是要行凶吗?我们姐妹手中的家伙可不是摆设!二,我欧阳天晴最恨恃强凌弱,你们两个身强力壮,手持尖刀,要为难一个孕妇,好不要脸!三,那孕妇是三水姐妹,曾经当过红头巾,你们来这里抓人,这里是她的娘家,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她的娘家人,我们能答应吗?姐妹们?”
天井里的女孩子齐声呐喊:“不答应!”
在天晴的带动下,新红头巾们一下子群情激愤起来。
两名大汉面面相觑之际,天晴呐喊着:“出去!”
女孩子们也附和着天晴,齐声喊着出去。
说着,天晴往前走一步,一晃手里的扁担,铁钩子哗哗作响。
两名大汉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
一步又一步,天晴等人竟逼着两名大汉退出了豆腐庄。
两名大汉自找台阶,只说让天晴等着。说完,相互对视一眼,扭身就跑了。
天晴将扁担往地上一戳,威风凛凛的模样给新来的姐妹们竖起了很好的榜样。女孩们无不用着崇敬的目光看着天晴。
“大家姐,你可真威风!解气!”
“大家姐难怪你在三水那么有名,我们算领教了!”
天晴长舒一口气:“你们呀,你们还高兴的出来,那两个膀大腰圆的,真动了手,没准就伤着谁,想起我都后怕……星洲不是常有这种事,今天刚好被你们赶上了而已。”
不同于众人的崇拜和好奇,白月初认为这事没那么简单。
两名大汉灰溜溜地站在谭玉卿面前。
谭玉卿气得双手叉腰可也只是说些不轻不重的话:“你们两个……连一个大肚婆都追不回来,输在几个红头巾手上,你们还有脸在江湖上混呐?”
两名大汉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老吴还是有点眼力见,适时挥了挥手,示意二人退下。
大汉刚出门,谭玉卿就骂道:“你瞎了眼了,这是从哪个帮派找来的废物啊?”
老吴也没想到,他们的老大是星洲有名有姓的人物,这次的活却办的如此差劲。又安慰着谭玉卿,秀禾只是逃回豆腐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老吴说着摇起电话,约接线人在酒店大堂见面。
约摸半个小时,一个西式打扮的中年男人坐在了酒店大堂的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颗没点着的雪茄:“那个孕妇以前做过红头婆,你们可是没讲过的,红头婆这两年在星洲风生水起的,是不好对付。”
“是吗?浩南哥怕那些乡下女人?”
浩南随手将雪茄扔在桌上,冷笑一声道:“用激将法?老吴,你当我是个孩子?”
“那倒不是,就是怕这点小事搞不定,丢了浩南哥的脸面呐。”
老吴站在一旁,谄媚的姿态着实滑稽。
浩南笑了笑:“哪路英雄也不会闯进挤满红头婆的豆腐庄,从女人堆里往外拽个孕妇吧?那才真叫丢脸面呢!”
老吴觉得有戏,连忙凑上前。
“豆腐庄的大家姐叫欧阳天晴,年纪不大,却在红头婆里一言九鼎,拿她换那个孕妇咯。”
老吴连忙竖起大拇指,直夸是个好办法。
“记住,浩南哥不做没准备的事情。”
说着浩南正了正衣领,自信出了门。
将两名大汉撵走,天晴、玲姐、阿贵、美花四人赶忙回到屋内照看秀禾。
秀禾满眼泪水,气息孱弱地靠在七姑娘床上,把自己近几个月的遭遇全盘告知。
玲姐等人这才缕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谭玉卿从收秀禾当师妹开始,就已经织下一张天大的网,就是想借秀禾的肚子生个孩子。
秀禾点着头:“她原本就是那个有钱人的外室,现在老了,怕分不上家产……”
“太可恶了!我还听过谭玉卿唱戏的唱片呢,没想到这女人这么脏!我恨不得把我的耳朵抠聋了!”阿贵用手指生气地掏着耳朵。
“我开始还不知道受了骗,以为真是自己喝多了……后来才知道,他们在酒里下了药……”
得知真相时,秀禾真想一死了之。
美花紧紧握住秀禾的手,愤恨道:“凭什么你去死?那些害人的才该死!”
“秀禾姐,你选择活下来是对的,可是你不应该要他们的钱。”
秀禾看着天晴,面露惭愧。自己一开始确实是鬼迷心窍,想靠这些钱是改善后半辈子。可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长大,秀禾已经离不开他。谭玉卿要这个孩子就是为了能分到钱,定不会善待这个孩子。
“我不能给她!我已经把钱都还给了谭玉卿,这一年来,她给我的所有钱我都还给她了,我一分都没有留!孩子在我肚子里长大的,我不能把他给别人!”说着秀禾已经泪流满面。
“七姑娘早讲了你会后悔,果然,被她猜中了。”
“表姐猜到了?”
天晴点了点头,问秀禾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秀禾摸了摸肚子,打算夜深就走。无论是逃到天涯海角,还是吃野草啃树皮,都要把孩子生下来。
玲姐一口否决了秀禾的想法,她这个肚子随时都有生产的可能,一个人怎么能行?
“可我真的不能拖累你们,谭玉卿不是好人,她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有她身边那个老吴,更是心狠手辣,他手下人多,估计很快就会派更多人来抓我的……”众姐妹都心急如火,却又不知如何是好,纷纷看向天晴。
天晴坐到床沿边,宽慰道:“七姑娘早有交代,我们会尽全力帮你,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说着,天晴起身叮嘱着玲姐等人照顾看好秀禾。毕竟对付谭玉卿,光靠红头巾的力量恐怕不行,还是得找南兰小姐帮忙。秀禾的事必须速战速决,而且眼下形势瞬息万变,不容耽搁。天晴出了豆腐庄以后,略微犹豫了一下,看看天色,还是抄了近道,从不远处的巷口走进一片无人无灯的小路。
天晴心急如焚地快步走着,突然迎面走来了两个人。
天晴忙着赶路,本想低头绕过两人,却没想到二人是冲着她来的。天晴只顾前面,没有提防住身后的人,被人用黑布套住了脑袋。天晴死命挣扎着,却被三人合力抱了起来,扔上了一辆疾驰而来的黄包车。
黄包车驶到了一个废旧房屋处停了下来。天晴被扔在地上,脸上的布也因重力掉落。迷迷糊糊中天晴看到两名大汉向自己走来,这大汉不是别人,正是追赶秀禾的那俩人。
黑脸大汉抬手给了天晴一巴掌:“臭婆娘,就是因为你,害的老子挨了一顿臭骂!”
天晴被打的头歪向一边。
“还有我呢!”
话音未落,络腮胡一巴掌也落在了天晴的脸上。
两个巴掌下去,天晴的嘴角已淌下血来。
“谁让你们打人的?不懂礼数,红头巾的大家姐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你们下手这么狠,合适吗?”
浩南手里仍拿着那根没抽的雪茄,在手里转弄着。
两名大汉听到大哥发话了,连忙低头。
浩南身边的小跟班很有眼力见,立马搬了个椅子过来还不忘擦拭上面的灰尘。
浩南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天晴:“认识一下,我是浩南哥。”
天晴强忍着嘴角撕裂的痛感,一字一顿道:“放了我。”
“放了你当然可以呀,你把那个孕妇交给我,我就放了你。”
天晴算是知道他们绑自己的目的了,只抬头瞪着浩南不说话。
“别这样看着我嘛,我这个人很公道的,也很讲信用,一个换一个,公平交易,怎么样。”
天晴眼神里没有一丝慌张,只是揣摩着说话人的意图。
浩南却端出公正的姿态,考量着天晴白挨两巴掌,不能算一个换一个。
“来 ,你们两个过来!”
络腮胡和黑脸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不情愿地挪着小碎步上前。显然二人是经常收到这样的惩罚。
见二人离得有些远,浩南招了招手示意近点。
二人走到跟前,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浩南一人赏了一巴掌。
浩南甩了甩手,笑着看向天晴:“我替你打回去了,现在公平了吧。你说,那个孕妇早就不是红头巾了,她得罪的人有钱有势,你怎么帮她?你没有必要去淌这趟浑水。浩南哥我从不做没准备的事,我是知道你的,你欧阳天晴来星洲才一年对吧?根基还未扎稳,未来的路长了,多交点朋友,少惹点是非,不好吗?”
天晴愤怒道:“秀禾姐是我们的红头巾,我不会把她交给任何人。”
“这样啊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说着浩南从兜里掏出一个雪茄剪,将雪茄塞进去一半,咔嚓一剪两段。
“人太硬了会折的,就像这雪茄。咔嚓,就成两半了。”
浩南把玩着雪茄的残骸,看似商量,实则威胁。又是咔咔几下,将手里的半截雪茄剪的稀碎。
天晴还是沉默不语。
浩南发出了两声嗤笑,是的,女孩子都需要台阶下:“要不我给你个台阶,你只要让她离开豆腐庄就好,怎么样?”
天晴一口拒绝。
见天晴软硬不吃,浩南露出了可惜的神情,随即一抬手,小跟班把天晴从地上拉起,松开天晴被绑着的胳膊,将手塞到浩南手里。
浩南的手掌十分有力,任凭天晴拼命挣扎都甩不开。
“你跟那孕妇无亲无故,要因为她得罪我,不值吧?”
浩南拿着雪茄剪左右打量一番,天晴内心害怕极了,嘴上不肯认输。
“……不是无亲无故,我们都是三水姐妹,同根同源,同生同死!”
浩南有些不耐烦,自己好说歹说劝人向善可没人听啊,径自将天晴的食指塞进雪茄剪里。
天晴把眼一闭,反正不会低头。这是对浩南的挑衅。
浩南感受到了极大的挑衅,眼神中杀机毕露。手中的雪茄剪正要用力时,只听“哐当”一声,门被踹开了。
逆光中,一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