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心中惦记着小蝉的事,一夜没合眼。昏昏沉沉起床洗漱,为了让自己清醒点,还不停地用冷水泼自己的脸。玲姐凑了过来:“我都知道了,是阿贵讲话太难听了,我骂她了,今天我去南兰小姐那边的工地,我会和小蝉好好交交心,带她回来。”天晴抬头,脸上挂满了水珠:“谢谢你玲姐,不过小蝉很要强的,他阿爸嫌她是个女孩,骂了她几句,她就好几年不同阿爸讲一句话……”说着天晴擦了擦脸,眼神中满是疲惫:“我要先下去等那位新头家了,玲姐,还是你领唱吧。”
玲姐尴尬地挠了挠头,其实她也没心情唱,但日子要继续,又唱起了那熟悉的歌谣。清晨的豆腐街飘着淡淡的晨雾,天晴一个人站在那里等待,时不时向街口张望,十几个红头巾在玲姐和阿贵的带领下走出豆腐庄。玲姐走过来同天晴打了个招呼:“南兰小姐要是来工地,我会跟她解释的。”
“好,我最迟中午就会过去。”
阿贵今天也关心起了天晴:“天晴,至于那新头家是真是假,你也别太在意,大不了四天轮一回,还落个清闲自在呢!”天晴点了点头。
玲姐等人走了没多久,七姑娘带着四十个挑着筐的红头巾从豆腐庄里走出,排列整齐的来到天晴身旁。小翠和美花也分到了七姑娘这组,翘首以盼地望着远方。
“七姑娘早……”
“早!”与天晴的焦急相比,七姑娘倒显得风轻云淡。
薄雾散去,豆腐庄热闹起来,街头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可七姑娘却是满脸焦虑,红头巾们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天晴更是不敢看七姑娘的脸,低着头不再张望。
“欧阳小姐早。”
一个身穿西装的年轻男人走近天晴身后,天晴回过头,对方正是叶鹤鸣。天晴忙招呼道:“啊,头家,您叫我天晴就好,这是我们的大家姐,七姑娘。”
叶鹤鸣象征性地打了个招呼,回头看着天晴以及身后的红头巾队伍道:“都准备好了?还要再稍等一会儿,因为工地上的事我不熟,怕说不清楚,待会儿会有人来和你们对接。”
一个中年人和两个工头模样的人快步跑来,在距离叶鹤鸣几米近的地方深鞠一躬,刚要开口,就被叶鹤鸣阻止。
“老李,这位是欧阳小姐,你带着她们去工地吧,照顾好。”
老李弯着腰恭敬地点了点头。
叶鹤鸣微笑着看向天晴:“我跟老李讲好了,可以先付一个月的工钱,今天就付,以后也都是每个月第一天付,希望你们做工愉快。”
“做工愉快?”
“这个讲法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喔!”
红头巾们面面相觑,小声讨论起来。
天晴有些迷糊,七姑娘更没想主人家竟会如此客气,连忙道谢。
“不必了,请吧。”
天晴叫住叶鹤鸣:“头家,万一有事,我怎么找您?”
叶鹤鸣想了想,掏出名片:“你随时可以找我。”
天晴装好名片,带着女工们走了。
阿海躲在角落里注视着一切,显然他是跟踪叶鹤鸣来的,可阿海还是没能弄清叶鹤鸣的真实目的。天晴、老李等三人带着红头巾队伍从一辆车边走过,车里坐的正是常玉蝶。常玉蝶屏住呼吸,看到天晴戴着红头巾矫健的身姿从身边经过,激动地落下眼泪,等到红头巾都过去了,前排的司机和黑衣大汉相互对视一眼,下了车。这时,叶鹤鸣信步走来,黑衣大汉连忙拉开后车门。叶鹤鸣没有上车,而是将头探进去:“玉蝶姐,见到天晴了?”
常玉蝶使劲的点头,眼泪止不住往下流:“看见了看见了,这么近,我女儿长大了,漂亮了……”叶鹤鸣轻声安慰着,转而道:“其实我倒真想去工地,看看女工怎么干活。”常玉蝶止住哭泣:“不能去,你是万鹤堂的堂主,去那种又脏又乱的地方成何体统?要是让帮里的前辈们知道是为了我……”
“知道又怎样?当年玉蝶姐为我做过什么,我爸那些老兄弟哪个不知道?好了,下车。”
“下车做什么?”
叶鹤鸣伸手,将常玉蝶从车里拉了下来:“昨天面线拿回去都坨了,你还说好吃,咱们现在就去吃一碗现煮的,我刚才看见已经出摊了。”
黑衣大汉手疾眼快,从车里拿出食盒。叶鹤鸣伸手接过:“我自己来,你们等在这。”叶鹤鸣左手提着食盒,右手挽着常玉蝶,二人像母子般走在街上。跟踪而来的阿海连忙闪身,他没想到还有回马枪。
面线伯摊前,叶鹤鸣打开食盒,推给了面线伯。
“呀,还给洗了,洗这么干净啊,您可真是太可气了……”
叶鹤鸣笑着喊道:“再给我煮两碗。”
“好嘞!”面线伯正准备煮米线,发现戴着斗笠,用布捂着脸的阿海走了过来。
刚要打招呼,阿海却示意面线伯别出声,痰塞一声夹着嗓子道:“一碗面线,双份浇头……”
面线伯摸不着头脑,只好照办。而刚好背对着叶鹤鸣坐下的人就是阿海,常玉蝶觉得这人背影有些怪,但只是瞟了眼没太在意,低声向叶鹤鸣问道:“她也常在这吃面线吧?”
“应该是吧。”
常玉蝶有些兴奋,眼里泛着泪花:“等她知道我们在帮她,就会原谅我了,对吗?”
叶鹤鸣点了点头:“肯定会原谅的。”
“天晴漂亮吧?”
叶鹤鸣被问住了,顿了顿给了肯定的答复。
常玉蝶见状,倒有些不自信:“你说得是实话?”
“当然……”
叶鹤鸣握住常玉蝶的手:“快了,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等那个混混离开星洲,我就和她相认!”
这话阿海听得一清二楚,气得牙根直痒痒。
常玉蝶反手握着叶鹤鸣的手,有些不安:“可那混混要是死活赖着,不肯去马尼拉怎么办?”
“不会的,我给他开出的条件极具诱惑力,在星洲,他恐怕永远没有那样的机会。五年不能见面,他和天晴的事也自然就过去了。”
阿海恍然大悟,暗自握紧了拳头。
叶鹤鸣问常玉蝶:“玉蝶姐,你真的决定这么做了?”
常玉蝶没有立即回答叶鹤鸣,她的眼神中显出几分犹豫,她知道以自己如今背靠万鹤堂的身份和地位,要对付邝海生易如反掌,可自己毕竟抛弃天晴那么多年了,真的有资格为她做这样的事吗?
常玉蝶无声地叹了口气,可一想到邝海生的那副混混模样,她又恨得牙痒痒:“真是不自量力,一事无成的无赖,每天混吃等死,居然惦记我的天晴,气死我了。为了天晴的幸福,我必须这么做!”
叶鹤鸣打趣道:“玉蝶姐,在你心里,恐怕谁也配不上天晴了吧?”
“谁说的,你呀!”
看着叶鹤鸣呆愣的神情,常玉蝶破涕而笑:“我的意思是,天晴就该找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面线来了!小心烫啊——”面线伯的声音传来。
阿海已经气急了,猛地起身故意用肩膀一撞,面线伯手里热气腾腾的两碗面线向常玉蝶脑袋泼去。叶鹤鸣手疾眼快,起身抱住了常玉蝶。两碗面线全部浇在了叶鹤鸣身上,头上、脖子上、肩膀上都是。面线伯一个踉跄,急道:“阿海,你干什么?”
阿海大声喝道:“原来你们想拆散我和天晴?我跟你们拼了!”说完顺势抄起根大棍子,打在叶鹤鸣的胳膊上,烫的呲牙咧嘴的叶鹤鸣根本无力招架。阿海再次抡起棍子之时,常玉蝶挡在了叶鹤鸣身前,喝道:“我是欧阳天晴的妈妈,有本事你打死我!”
阿海的棍子险些就下来了,却不得不收手:“你真是我老婆的妈妈?”
“少占天晴的便宜!”常玉蝶“啪”的一巴掌抽在阿海脸上。
那巴掌是真狠,阿海被打傻了:“你……”
常玉蝶回头看向叶鹤鸣:“少堂主,你先走,回头我喊人砍了他!”
“不用,玉蝶姐。”叶鹤鸣将身上的面线抖落在地,眼神犀利地看向阿海:“你跟踪我?”
阿海手持棍棒,气势十足:“跟着你了怎么样?昨天我就看出来了,你不怀好意!”
“我让你去马尼拉替我打理生意,给你工资许你分红,不是好意是什么?”
“你打我老婆的主意,把我支开,你去追天晴!还是好意?”阿海绕过常玉蝶,又要打叶鹤鸣。这回叶鹤鸣有所准备,一伸手抓住了棍子,抬脚将阿海踹到一边。阿海连滚带爬,抢过面线伯手中的菜刀,要与叶鹤鸣拼命。面线伯一把抱住阿海:“不要啊阿海!人家有钱有势,警察会枪毙你的!”
“有钱有势就抢我的女人?我跟他们拼了!”阿海大声嚷嚷着,完全不顾路人异样的目光。
常玉蝶冷冷道:“我女儿什么时候变成了你的女人?”
阿海一下泄了气,常玉蝶怒气冲冲地看着他:“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是在码头上见的面,回头你就缠上了天晴。你去工地上捣乱,死缠烂打,在大街上追着我的女儿叫老婆,让人看笑话,我这个当妈的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少堂主仁慈,念你舍命救过天晴,才说让你去马尼拉,可你……我们万鹤堂少堂主何等尊贵,你竟敢如此冒犯?邝海生,三天之内你会身首异处的!”
说完,常玉蝶扶着叶鹤鸣就走。
“站住!你们别走!”阿海满脸通红,青筋暴露,还要去拼命。
“我的妈呀,原来是万鹤堂的少堂主叶鹤鸣……阿海,你不要命了,你是想连我也害死啊!”面线伯死死抱住阿海,哪敢松手。
天晴一行人走上街道,老李快步追来走到跟前:“欧阳小姐……”
“是李伯呀,您叫我天晴就行了。”
老李答应着好,却还是叫了句天晴小姐。天晴连忙拒绝。
“怪我怪我,刚才我看着你和大家姐一直在商量,怎么,是对我们的工地不满意吗?”
“不是!不瞒您说李伯,你们工地能找到我们红头巾是雪中送炭,我们都高兴的不得了,只是……刚才我和七姑娘商量,都觉得工地上用不了四十个人……”
老李很诧异,天晴坦言:“减到二十个人,您交代的那些活就能干完,保证不会耽误工期。”
“人多一点热闹,用四十个工是上面交代的,不用减人了,清闲一点不是更好嘛!”
天晴笑了笑:“李伯您真是好人,可我们红头巾可不敢在工地上清闲,那是浪费头家的工钱……我也看出来了,是大头家叶先生交代的,今天早上他也说他对工地上的事不熟,所以我要去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实际情况。”
天晴说完,离开红头巾队伍,径直朝女神酒店走去。
门口桃姐迎了上来:“天晴啊,有几天没见你了,找南兰小姐吗?”
天晴不好意思道:“不是,桃姐,我想借电话用一下,不知是否方便?”
“方便!跟我来!”桃姐很是喜欢天晴。
吧台里,桃姐教天晴用着电话:“对,对,这就行了……”天晴拨通了电话。
那边常雨蝶回到万鹤堂,将叶鹤鸣受伤的地方都抹上了烫伤药。
“疼吧?”常玉蝶轻轻吹着,很是心疼。
叶鹤鸣笑着看向常玉蝶,口是心非地说着不痛。
“你这可是要留疤的!这个该死的小混混……”
电话“叮叮”响了,常玉蝶不耐烦的走向电话:“喂……”
天晴礼貌答道:“喂,您好,我找叶鹤鸣先生……”
常玉蝶十分不友善地询问对面是何人。
“我是在工地上帮他干活的欧阳天晴……”
“天晴……”常玉蝶下意识的叫出名来,迅速捂住嘴,继而又捂话筒。
常玉蝶看向叶鹤鸣小嘀咕:“是天晴啊……”
半天没人说话,天晴以为自己打错了电话:“喂,您是哪位呀?我找叶鹤鸣叶先生,我没打错吧?”
叶鹤鸣忍痛起身接过电话:“我是叶鹤鸣。”
常玉蝶一个踉跄,又不舍得离太远,心情既激动又忐忑。
“大头家您好,我是欧阳天晴,我想找您谈一谈……”
叶鹤鸣看着不远处的常玉蝶,冷声道:“你是想替他求情吗?没有这个必要。”
天晴一头雾水:“求情?替谁呀?头家,我是红头巾,今天早上我们才见过,我们四十个人现在在您的工地上干活……”
“你不是替邝海生求情的?”
“阿海?他怎么了?”天晴有些着急。
“啊……没事,你说正事吧。”
天晴没多想:“我想见见您,我现在去您名片上的地址找您,方便吗?”
常玉蝶摇了摇头,叶鹤鸣会意:“不方便,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我在女神酒店。”
“好,二十分钟后见。”
叶鹤鸣挂了电话,看向常玉蝶:“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常玉蝶说不出话,叶鹤鸣走到她的身边:“我觉得你应该和我一起去,不然邝海生会先跟天晴讲今天的事,我担心会在你们母女间造成更大的隔阂,以后你们就更难相认了。”
“见天晴……我要见天晴吗?”常玉蝶喃喃自语,摸了摸头发,又摸了摸自己不在年轻的脸。
“你一切都好,只要把眼泪擦干就可以走了,我在车上等你。”
叶鹤鸣留给常玉蝶独立思考的空间,忍痛向外走去。
挂断电话,桃姐示意天晴坐在沙发上等会儿,转而向大厅走去,招呼近旁的服务员给天晴上杯咖啡。
天晴点头致谢,恍恍惚惚坐下。她的心中有些忐忑,心里嘀咕着:“接电话的女人声音好熟啊……”
突然桃姐看见娣娣走进大厅,远远的朝自己招手。桃姐没多想把娣娣带到了南兰房间。一路上,娣娣将来由大致说了一遍。
听着娣娣的叙述,南兰脸上露出了惊恐之色:“照你这么说,老黄是被金碧云逼死的?”
娣娣点着头,眼神中充满恐惧。
南兰开始怀疑起金碧云,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个曾经优雅高贵、小鸟依人的女人变得如此疯狂:“老黄是厉害些,可毕竟陪了老太太几十年,我要是早知道,那天我也会和白薇一样,抽她金碧云的耳光!”
“南兰小姐,我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跑出来的,我不想回去了……”娣娣略带哭腔,祈求南兰让自己留下来。
看着南兰有些犹豫,桃姐于心不忍,愤愤不平道:“金碧云逼着娣娣扫全家的厕所,工钱也只给以前的一半,还常被别的下人打骂。”
“我的天呀,那陆雪樵不管吗?”
娣娣告诉南兰,二爷什么都不管,他女人不正经他都不管。
“这种事可不能瞎说!”南兰提醒娣娣。
“不是瞎说呀!老太太就是被这个事气得犯了病!金碧云大晚上的出去,一夜一夜的不回来,不避人的!还有,这些天我越想越觉得奇怪,总觉得老太太是被她害死的!当时黄妈去找警察疏通,我被支开去帮她送孩子,老太太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的亲信还守着门,不让别人进去……”
娣娣越说越激动,南兰倒是头脑冷静,走上前去看着娣娣:“可有证据?”
“没有。”
南兰轻笑一声,倒是小看了这个当年受气小媳妇一样的金碧云。
那年金碧云刚进陆家,乖巧嘴甜十分讨人喜欢。
第一次见面时,金碧云就上前紧紧握住南兰的手,止不住地夸赞:“大嫂真漂亮。”
“你也漂亮。”
“我可不敢跟大嫂比,家里败落了,雪樵还能看得上我,是我的福气,也是我们金家的荣幸,只是妈对我不太满意,还请大嫂多照顾我呀!”
南兰叹了口气:“那时我和陆雪霖都可怜她,常替她说话,这一转眼,她已经成了陆家的当家人,一手遮天了……”
娣娣连忙接话:“可不是一手遮天嘛,我是老太太的人,万一让她知道了我还给您当耳目,那我的下场怕是跟黄妈一样啊!”
考虑到娣娣的安全,南兰答应了她的请求,吩咐桃姐为娣娣准备住处。
娣娣突然又想起什么:“啊,还有,昨天陆雪亭带了个女孩子回家里去住,也跟金碧云吵得很凶的,那个女孩子先前是个红头巾……”
南兰十分诧异,一下便猜出那个女孩是小蝉,没多说准备去工地上看看情况。
咖啡静静地摆在桌上,天晴望着门口,没有心思品尝。
远远地天晴看见叶鹤鸣走了进来,身旁还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女人正是常玉蝶,但她戴着帽子,纱遮住了半边脸,天晴也认不出是谁。
天晴正在好奇之际,叶鹤鸣走向了她。常玉蝶则选择了距离天晴座位几米处的沙发坐下,背对着天晴。
天晴连忙起身鞠躬:“头家好!”
叶鹤鸣坐下,看着天晴并不开口。天晴打破沉默问道:“刚才在电话里您提到了阿海,他得罪您了吗?”
叶鹤鸣没有直接回答:“你既然不知情,就全当没发生过……先说你的事吧。”
“啊,是这样,特别感谢头家信任,给我们红头巾开工的机会。可我和大家姐到工地上一看,您用工用多了,那个工地并不大,有二十个人干活就足够了。”
叶鹤鸣犹豫片刻:“那……剩下的红头巾不就没活干了?”
天晴笑了笑:“我们慢慢再找,也可以让大家轮着上工。”
叶鹤鸣不以为然,正色道:“何必这么麻烦,如果工地上用四十个工对你有利,就用四十个吧。我并不在意工钱,只是为了帮你,”
天晴一愣,自己和叶鹤鸣并不熟悉。
叶鹤鸣吧自己的想法托盘告知:“你从小受了不少苦,到星洲来做红头巾,也是最下等的工作,现在你带着她们开工,未来你就是红头巾的大家姐,再往后我可以让你管整个工地,也就是做现在李伯的差事……如果你不愿意在工地上风吹日晒,也可以做其他的生意,我出本钱……或者读书,星洲接受教育的形式有很多,像你这个年纪的,也有读书的机会。”
天晴疑惑地看向叶鹤吗:“我们并不熟,你为什么要帮我?”
望着常玉蝶的背影,叶鹤鸣微微一笑:“受人之托。但我帮你也是有条件的,就是你要与邝海生断绝往来。”
回想近几日阿九和阿海提到的关于常玉蝶的事,天晴已经猜出了十之八九。天晴沉默半晌道:“我明白了,你的工地并不是真的想用红头巾。”
“这个我不承认也没办法,因为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去告诉大家姐。”天晴说着就起身向外走。
眼见着谈崩了,叶鹤鸣有点懊恼。
常玉蝶竖着耳朵听天晴的声音。待天晴走到自己身边时,常玉蝶起身轻声呼唤:“天晴……”
天晴像被施了法术定在原地,眼前迅速闪现幼时母亲的呼唤声以及刚才电话里的声音。
“天晴……”常玉蝶再次呼唤。
天晴回过头,万万没想到会在星洲与母亲重逢。
十几年来,这是常玉蝶第一次与女儿正面对视,瞬间激动泪目:“是妈妈呀,天晴……”常玉蝶上前两步就要去拥抱天晴,可天晴却下意识的退后。
“阿妈对不起你,可你要认阿妈呀!天晴,我求你了,让阿妈抱抱……”常玉蝶哽咽着,再次上前欲拥抱天晴。
天晴有些慌张,手足无措间快步退后。
南兰下楼正撞见这一幕,决定不下去打扰,只站在远处。身后的桃姐更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天晴,你不认识阿妈了?你为什么不叫妈妈?妈妈无时无刻不再想你啊!我的女儿!”
天晴不敢多看常玉蝶,突如其来的相认让她只想逃离。一时间,常玉蝶不知如何是好,张开双手无助地看着天晴。
叶鹤鸣见状,大声喝道:“欧阳天晴,你给我站住!就是这位女士在暗中帮你,她是你的妈妈,她用心良苦!人活在世,孝字为先,你怎么可以不认自己的母亲?”
天晴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听见阿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算老几?轮得到你教训我老婆了?”阿海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将天晴护在身后,瞪向叶鹤鸣。
一见阿海来了,常玉蝶抹去眼泪,目露凶光走到叶鹤鸣身旁。
七姑娘也追了过来,一把抓住阿海的胳膊:“阿海,这是女神酒店,南兰小姐的地方,你可别惹事啊!”
大厅里见要打架,本来就不多的客人都避开了。
桃姐看情况不对,准备下楼打电话报警。南兰伸手制止道:“好像是天晴的家事,警察来了她更难堪。”
老宅工地上,女工们在玲姐和阿贵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地配合着男工们干活,挑砂石、搬砖头,完全不在话下。
小蝉很是惬意,完全不知道天晴的苦楚。小蝉懒洋洋的闭着眼靠在陆雪亭的室外椅上,穿的是昨晚新买的衣服和裤子,整个人别说多得意。
陆雪亭顶着满头大汗朝凉棚走去,见小蝉眯着眼睛睡觉也不打扰,轻轻绕过小蝉去找水喝。小蝉一激灵醒了,忙起身道歉。
陆雪亭拿起水杯大口喝起水来,示意小蝉坐下:“没事,你昨天没睡好,今天就不该来。”
小蝉朝陆雪亭做了个鬼脸,顺势坐下:“我可不敢一个人留在陆家,你那位二嫂挺凶的……”
陆雪亭无奈地笑了笑,用喝水掩饰尴尬。
“不好了不好了!刚才我去上厕所,看到七姑娘、天晴还有阿海,好像要跟人打架呀!”一个女工边跑边喊。
没等小蝉反应过来,陆雪亭已经扔下水杯向女神酒店方向跑去。
阿贵,玲姐对视一眼,放下手中的石砖就去追陆雪亭。小蝉猛地起身跟在二人身后,四五个好事的红头巾也尾随其后。
这边七姑娘劝不动阿海,转而拉住天晴解释道:“天晴啊,阿海找到工地,知道你来了女神酒店,我们担心你被欺负,没事吧?”
天晴不知怎么回答,只能摇了摇头。
阿海正在气头上,顾不上礼貌,指着叶鹤鸣大喊:“叶鹤鸣,工地上那个姓李的被我打了,你们根本不想雇红头巾,这就是一场骗局,你的诡计!说,你想怎么算计天晴?你到底什么目的?”
天晴上前去拉阿海,不想将他牵扯其中。阿海反手抓住天晴的胳膊,眼神中满是深情:“我不能走!他们坏着呢!他们就是想拆散咱们两个,密谋我都听见了!你阿海哥也不是好惹的,两碗热面线,全扣在姓叶的脑袋上了!”
转而阿海看向叶鹤鸣,挑衅道:“怎么样啊?挨了宰的鸡扔在热水里褪毛就这个滋味,好不好受啊?”
叶鹤鸣的脸色很难看,但没说话。
邝海生愈发来劲,嘴上的话刻薄起来:“跟我斗,你就是光着脚淌草引蛇,你自讨苦吃!”
天晴再次催促阿海走人,阿海却仍沉浸在自己的猜想中:“我想起来了,那个人牙子阿飞就是叶鹤鸣的手下,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呀!他骗你们去工地,四十个姐妹啊!他是想害你们呀!”
常玉蝶怒斥道:“你说什么?邝海生,没有少堂主你就死在阿飞的刀下了!你这个无赖,恩将仇报!”
阿海仍自顾自说着:“阿飞是你们万鹤堂的人,你承认不承认?当时你们就是杀人灭口!我这就去报告警察,上次你们抓女孩死了三个,报纸上都登了,你们万鹤堂得偿命!”
常玉蝶气得脸色铁青:“你血口喷人!”
阿海不接话,径直越过常玉蝶朝叶鹤鸣走去:“还想三天之内让我身首异处?你以为我阿海是好惹的?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安详山街小霸王的厉害!”说完,阿海从腰间拽出一把匕首,要与叶鹤鸣单挑。
“阿海!”
“老婆,你别管!任何人都别想让我们分开!”阿海没回头,举着刀瞪着叶鹤鸣。
楼梯上,南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阿海这混小子,本来占理,现在成行凶了。”
桃姐见状就要大声阻止。南兰没说话,指向了门口。
陆雪亭率先冲进大堂,小蝉、阿贵、玲姐一行人紧随其后。红头巾们虽是看热闹,也着实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阿海看着陆雪亭咧着嘴傻笑:“陆兄弟,你来的正好,但不用你帮忙,观战就行!”
发现对方是叶鹤鸣,陆雪亭有点不明所以。
四名黑衣大汉在外等候多时,察觉不对劲,一股脑冲了进来。常玉蝶一挥手,大汉就要一起上。叶鹤鸣却伸手制止示意四人退后。
叶鹤鸣气定神闲,一步步走向邝海生:“我与你决斗,签生死文书,你敢吗?”
“哎,叶先生……”叶鹤鸣伸手制止陆雪亭说话,明显不给陆雪亭面子。
常玉蝶自是担心叶鹤鸣的安慰,并不赞成他这样做:“少堂主,你不要搭理这种小混混!”
“玉蝶姐,这是解决邝海生最直接最彻底的方式。”
“想解决我?谁跟你签什么文书?去死吧你!”阿海说着挥刀上前就扎。
常玉蝶下意识地挡在叶鹤鸣身前。
场面已经失控,南兰大喝一声:“住手!”听见南兰的声音,阿海握刀的手停在了半空。
南兰走到阿海身边:“阿海呀,你要在我这里行凶吗?”
“南兰小姐,你来的正好,他们是坏人,人牙子阿飞就是他的手下!总督不是您的朋友吗?让他把星洲所有警察都叫来,把这些人都抓去枪毙!”
常玉蝶愤怒地大喊:“别听这个小混混胡说!我是天晴的阿妈,我只是来看女儿的!”
小蝉在人群中观望半晌终于认出了常玉蝶,激动地看向天晴:“天晴,是你阿妈……”
可天晴只回了冷冷的目光。小蝉知道自己说错了,捂住嘴不再说话。
常玉蝶也很激动,一把上前抓住小蝉的手:“你们都听见了,小蝉认识我,她是我们家邻居,我们两家只隔一棵大树!”
说着常玉蝶就要去拉天晴。没想到的是,阿海冲过来猛地一挥胳膊打开了。
常玉蝶被阿海打的一个踉跄,天晴也是下意识地伸手,幸好叶鹤鸣在后面抱住了她。
四名黑衣大汉见状拽出手枪瞄准阿海。
“收起来!”叶鹤鸣扶着常雨蝶,语气极为平静。
为首的黑衣大汉不肯收枪,又不能违抗命令,只好作罢。阿海见状又来了本事,仰着脖子向前冲:“有枪?厉害呀!老婆你别说话!我替你出气!别以为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小蝉都跟我说过!你……”
说着,阿海指着常玉蝶道,“天晴很小的时候,你就离开了她和她爹,现在见天晴长大了,这么能干,这么漂亮,你又想白捡回女儿是吧?我答应天晴了,要好好赚钱,回乡下去,给我岳父盖上几间好屋,但是没你的份儿!”
天晴强忍泪水:“你够了!”
阿海始终没有发现,在他的这番声讨中,最为难堪的是天晴:“天晴……”
“你出去,我一辈子不想再见到你!”听到这话阿海一下蔫了,自己满腔热血可全是为了天晴。
“你走啊,不然你就一刀抹了我的脖子!”
“老婆……”阿海这才发现天晴满眼泪水,一时没了辙。
常玉蝶抓住了反攻的机会,言语中满是贬低阿海之词:“我女儿没嫁人,你一口一个老婆,占便宜,你就是流氓!我女儿嫁人也绝不会嫁给你,只要有我这个阿妈在,绝不会看着天晴被你这种一无所有的小混混、小地痞、臭无赖骗走!”说着常玉蝶一挥手,四名大汉就要上前。
阿海可不怕,况且是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刀一抡要跟人拼命。南兰明白阿海这个傻小子根本不懂得母女情,只能自己出马:阿海,你跟桃姐到我屋里歇会去。”
阿海回过头,嘴里仍咕哝着要保护天晴。
南兰轻声道:“有我在,你还不放心?如果你再这样闹下去,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阿海看了眼天晴泪眼朦胧的模样,持刀的手不觉耷拉下来。桃姐连忙上前,拉住阿海就走。
场面一时尴尬,南兰微笑着看向叶鹤鸣:“叶先生,你的这几位手下……”
叶鹤鸣厉色看向手下。见危险解除,四名大汉麻利地收枪,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叶鹤鸣自知理亏,抱拳道歉:“南兰小姐,在下叶鹤鸣,对不起,这绝非万鹤堂的本意。”
南兰敷衍奉承了几句,转向看向陆雪亭:“小弟呀,我刚才听着,这好像是天晴的家事,要不你和七姑娘也带大伙回工地吧。”
陆雪亭没说话,七姑娘会意应声附和南兰。
委屈了很久的天晴突然大声道:“等一等!这里没有什么家事要谈,我有几句话说,说完大家一起走。”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天晴,只见天晴屈身给南兰鞠了一躬,因自己给酒店带来的麻烦致歉。南兰淡淡一笑,全然无责备之意。
天晴又内疚地看向七姑娘:“七姑娘,昨天我们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这个工地用工有假,原本我们商量想留下二十个姐妹,现在看来,一个都不能留。”
“别啊天晴,这是少堂主的一番好意……”
没等常雨蝶把话说完,天晴坚定地拒绝了:“我们红头巾有手有脚,有的是力气,不怕星洲的太阳毒,也不怕刮风下雨!靠卖力气赚来的钱,花起来才踏实,谁勤劳,谁能干,谁就会受到姐妹们的尊敬,谁偷奸耍滑,就会被别人看不起!我们三水姐妹有个好大家姐,七姑娘最早过番来,为我们租下了房子,替我们找工地,红头巾从来不靠人可怜,不靠人施舍!我欧阳天晴有幸成为了一名红头巾,从来没觉得这是最下等的工作!我也不想靠别人的帮助,在红头巾里往上爬!谁能找到活,并不代表谁就有本事,只能说是机缘巧合,真正的本事,是把每一块工地的活干好,干得漂亮!那要靠全体红头巾姐妹一起努力!南兰小姐是我到星洲以后遇到的贵人,也是我们所有红头巾的贵人,她把整个工程交给了我们,却没提出过任何不讲道理的条件,我们一定会把工程干好,决定减人也是为了给头家省工钱,红头巾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给家乡人立名,让后过番来的三水姐妹,在星洲能顺利找到活干!”
众人向天晴投去了赞赏的目光,小蝉仿佛此刻真正明白了天晴来星洲的真正目的。只有叶鹤鸣和常玉蝶尴尬地杵在原地。
“我是个苦命的孩子,从小与阿爸相依为命,我们穷,但是阿爸告诉我,做人最重要的是骨气!所以哪怕吃不饱饭,我也会挺起胸膛,我虽然没有阿妈,但是没有任何人敢看不起我!后来我跟阿爸下工地,开始工头说不能给我工钱,因为我太小了,他怕我干不了活,可是一天下来,工头就说了,可以给我半天工钱,那是因为我干的活,工头看见了!我十四岁那年,就和其他女工一样,赚同样的工钱,那是因为我干活不输任何一个大姨大婶!我过番来,就是要靠自己的力气多赚点钱,回去给我阿爸盖间好屋,我没想过往上爬,更没想过依靠谁的势力出人头地!”
天晴这番话铿锵有力,是故意说给常玉蝶听,常玉蝶更加无地自容。叶鹤鸣没想到天晴这么厉害,虽尴尬,但目光中更多的是敬佩。
天晴无视常雨蝶的尴尬,搬出南兰保护阿海:“还有,阿海哥今天做的很过分,但他是个好人,他称呼我什么,那是我们之间的事,所有红头巾姐妹都知道他没心没肺,爱开玩笑,南兰小姐也知道!南兰小姐对我说过,星洲是个有法制的地方,我被人牙子绑了,也被救了回来,所以我信,如果谁想报复阿海,哪怕他再有权有势,警察也会管,对吗,南兰小姐?”
“天晴说得对”南兰微笑配合天晴的表演。
天晴感激地点了点头,转而同七姑娘道歉:“对不起啊七姑娘,让姐妹们空欢喜一场,回到豆腐庄,我给大家道歉。”
“哪的话,你刚才说的好,句句都说到我的心里了,我们回去就把姐妹们带走,红头巾只干真活,假工地给钱再多,我们也不干!”
眼见着天晴已经将局面稳住了,常玉蝶只得打感情牌,泪眼婆娑地上前:“天晴,你就不能认下阿妈吗?”
常雨蝶的脸近在咫尺,天晴慌乱回避和她的眼神交流,快步走到南兰身旁告辞。
天晴第一个出门,她一走,所有红头巾都跟着走了。小蝉临出门同情地看了眼常玉蝶,但还是跟在天晴身后走了。
陆雪亭还没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觉得自己很多余来这一趟,连忙岔开话题:“大嫂,工地很顺利。”
“多谢小弟帮忙。”
“那我也先走了。”陆雪亭耍宝似地朝南兰眨了下眼。
大堂里只剩下南兰、常玉蝶、叶鹤鸣三人,还有躲在远处看热闹的客人和服务员。
“天晴啊——”常玉蝶无助哭出声来。
叶鹤鸣不知如何安慰,只好走向南兰:“没想到南兰小姐和欧阳天晴这么熟。”
“我视她为姐妹,阿海也是我很看重的小兄弟,所以还请万鹤堂给我个面子。天晴说得对,星洲不是可以随便行凶的地方,谁都不行。”南兰语气柔和,却令人不寒而栗。
“这里面有误会,万鹤堂早已登报声明……”
南兰并未给叶鹤鸣好脸色:“我看了,少堂主要带领万鹤堂做正当生意,但你的手下还是随身带枪。”
“我从小被仇家追杀,玉蝶姐担心我的安全。”
南兰没有接话,看了看哭泣的常玉蝶道:“看来为了天晴,我们需要好好聊聊,但今天不是时候。”
叶鹤鸣点了点头,转身扶起常玉蝶往外走。南兰无奈摇了摇头,向楼上走去。
“真的?南兰小姐,我老婆替我说话了?”阿海激动地站起身来,声音回荡在走廊里。
南兰一板脸:“阿海,我见过没心没肺的,但你也算是这里边的奇葩了。”
阿海挠了挠头:“啊?您这是变着法的说我傻呀……。”
南兰苦口婆心的同阿海说明其中的道理:“你是太不了解女孩子了,更不懂什么叫母女情深,就算天晴不能原谅她阿妈,可有些话从你嘴里讲出来,她会记恨你的!”
“不会的,我老婆心胸宽广……”阿海摆着手发现南兰沉下去的脸,才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当着人家阿妈的面,一口一个你老婆,换我我也气!”
阿海忽的明白了,转手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南兰没眼看,叮嘱着阿海要想法子解决好天晴母女的事,但不可过分参和其中。
“我本来是不想插嘴的,可我亲耳听见那个常玉蝶想拆散我和天晴啊!还要把天晴说给那个姓叶的!”
南兰听罢哈哈笑了起来,表示根本不可能。
阿海撇着嘴:“你还不信,那女人很坏的,她做得出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以叶鹤鸣的地位……阿海,你想多了。”
阿海愤愤不平道:“有地位就了不起了?见天晴漂亮就想抢啊?”
南兰发现阿海没听明白,苦笑着劝他近几日不要去找天晴。
“啊?我现在正想去呢。”
“她在气头上,你现在去,没什么好结果。这样,你帮我跑腿,去趟乌节路,我记得前两天哈利先生和我一起吃饭,说他的果园今年丰收,每天都会有很多水果运到码头,你问他用不用女工,记得和他谈好价钱。如果有了好消息,你再去找天晴也不迟。”
阿海一拍脑袋,极为赞同南兰的想法:“对呀!南兰小姐,你真是大好人!谢谢你啊!”
“我给哈利先生写个字条,你带上就是了。”说着南兰走到书桌前将字条写好递给了阿海。阿海接过字条屁溜地跑了出去,还不忘回头感谢南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