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宿醉的金碧云还没来得及梳洗,便推开儿子陆展元的房门,却发现床上已经没人了,她疑惑下楼,见展元已在餐厅吃早饭,还乖巧地向自己起身问早。金碧云:“乖啊展元,你怎么起的这么早,都不用妈妈叫啊?”展元:“妈妈,我吃完了,我去上学了!”金碧云:“不急,还早着呢,过来让妈妈抱。”展元上前跟金碧云拥抱,金碧云问了儿子最近学习用不用功、爱不爱上学等语。展元一一答完,扭身就跑,等在一旁的梨花扭着身姿去追。
金碧云笑着自语:“我儿子怎么这么乖了?突然就爱上学了……”言语中明显还有酒意。收拾着碗筷的年长下人,难得见女主人心情好,忙趁机夸奖展元最近特别乖也特别开心,晚上睡觉做梦都会笑出声来,偶尔还会说两句梦话。金碧云随口问展元都说了什么梦话。年长下人:“叫人,叫最多的时候是姐姐,也有时候是白老师。”金碧云瞬间酒醒,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学校楼道里,女老师打扮的白薇正要去上课。陆展元从拐角扑了出来:“姐姐!”白薇:“展元!”白薇高兴的把展元抱了起来:“陆展元同学,你怎么又忘了,在学校里要叫白老师。”展元:“呃,白老师。”白薇满意点头,她拉着展元的手,两个人高高兴兴的向教室走去。角落里闪出金碧云的身影,她瞠目结舌。
教师办公室,金碧云向洋人校长和华人主任检举白薇别有用心,是奔着陆展元来的。校长不以为然,称白薇很优秀,所有学生都很喜欢她,而且她是通过正式招聘进入这所学校的。金碧云气急,命白薇立刻离开学校。校长告诉她,白薇的介绍人是校董,他们惹不起,也不可能因为一位家长的意见就去质疑她。金碧云继续威胁,如果不让白薇离开学校,展元就不再来上学了。但她没想到,自己的淫威被学校无情拒绝了,愣在了那里。
金碧云不肯罢休,她堵住了刚下课的白薇,质问白薇有什么预谋,想对自己的儿子做什么。白薇不卑不亢,表示自己对每一位学生都会一视同仁,“陆展元同学的学习最近有很大的进步,希望陆太太多多鼓励。”白薇说完就走了,金碧云心里有些慌张。
从学校出来,金碧云坐黄包车去了一个地方:金家老宅。另一辆黄包车上,正用车棚子挡着脸的梨花露出面容,她一路跟着金碧云而去。
金家老宅地下室,陆雪霖被锁在床上,大白天却昏昏欲睡。突然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陆雪霖很诧异,因为金碧云很少会白天来。陆雪霖起身,睁开眼睛之际,金碧云已冲到他面前。金碧云按住陆雪霖,情绪有些激动:“你说,展元的事,你有没有跟你上海那个女人说过?”陆雪霖愣住,摇了摇头。金碧云“啪”的一巴掌抽在了陆雪霖脸上:“白薇回来了,她居然偷偷摸摸的成了展元的老师,如果她不知道展元是你儿子,又怎么会这么做?你再给我好好想想,你是不是跟上海那个女人讲过?”激动间,金碧云的手离陆雪霖的铁链很近。一股邪魅的微笑从陆雪霖脸上划过。
陆雪霖:“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好像是讲过,那又怎么样?金碧云,你这个魔鬼,我的女儿聪明又伶俐,她一定会找到我的,你就等着被绞死吧!”金碧云歇斯底里:“不可能!陆雪霖,你不要得意,白薇不但找不到你,甚至连你的尸体都找不到!”金碧云说完扭头欲走,没想到被陆雪霖一下用铁链套住了。由于陆雪霖是躺着的,所以铁链有所富余,轻松套住了金碧云的手。陆雪霖癫狂的笑着,他用尽全身力气,咬牙切齿,样子十分凶恶。金碧云感觉自己的手马上就要被折断了,疼得大叫起来,不停喊着亚辛的名字。
亚辛终于出现,他一棍砸在陆雪霖的脑袋上。陆雪霖晕厥,金碧云这才把手抽了出来。亚辛扔掉棍子,捧住金碧云的手,目光中透露出无比的心疼,愤怒转身离开。金碧云看着昏迷不醒的陆雪霖,眼里也充满了憎恶。亚辛持刀回来,就要下杀手,却被金碧云拉住。“亚辛,不要杀他!不能让他死的这么容易!”亚辛满脸愤恨,金碧云温柔的安抚着他:“这些年也辛苦你了,这个麻烦我自己会解决,你先别杀他,再让他活两天。”亚辛深恶痛绝,他仍有不甘,但还是点了点头。
金碧云离开金家老宅,亚辛见金碧云走了,向远处的大树走去。大树下有一张凉席,亚辛径自躺在凉席上睡了。门口方向的一棵树后闪出梨花的身影,待亚辛睡熟后,她轻手轻脚的向金家老宅靠近。老宅荒芜,根本用不着关门,梨花轻松潜入。
梨花垫着脚尖走下地下室的台阶,她越走越觉得恐惧,但还是强忍着。终于,她来到了囚禁陆雪霖的地方。发现床上有人,梨花吓了一跳。但那人半晌没动静,梨花仗着胆子靠近。随着靠近,她逐渐看清了床上被铁链锁着的人。梨花眼前浮现出打扫房间时看到的照片,正是眼前昏厥着、满脸胡须的陆雪霖。梨花惊愕不已,正在这时,被打昏的陆雪霖微微晃了晃头,很明显要醒来。梨花吓得调头就跑。
次日,天晴气势汹汹的出现在邝海生家门口的食街上。烧腊铺的肥哥和七嫂正在做开张前的准备,都看到了天晴。因为生气,天晴并没有打招呼,她快步走到邝海生家门口,猛的撞开门,进屋就四下观察。
屋里只有正在淘米的阿九和正在煮鸡的王巧玲。阿九傻了,不知道怎么称呼。王巧玲:“天晴,来了?今天往哪个工地送鸡饭啊?送多少?你说。”天晴板着脸:“再送你们生意还做得下去吗?你们做鸡饭不容易,我也很心疼,你们是不是宁愿生意被我搅黄了,也不肯告诉我阿海在哪?”阿九挠头:“不是我们不肯告诉你,是海哥他不见你!他只说是为你好,海哥什么意思,我不懂,你应该懂吧?”天晴被气得不善,无奈走了。阿九和王巧玲对视,都有些无奈。
天晴失落离开,肥哥瞟向七嫂,两个人神情很不自然,明显有秘密。
附近一间小破屋里,邝海生从门缝里看见天晴离去的背影。他观察着天晴,脸上露出些许欣慰和对幸福的憧憬。门开了,七嫂端了一碗吃的进来。“阿海呀,刚出锅的,吃吧!”邝海生感谢七嫂。七嫂:“别怪七嫂啰嗦,这么好的女孩子,你为什么要躲着呀?”邝海生苦笑:“为了她好嘛。”
七嫂:“可她很中意你的,每天来找你,不是假的呀。”
邝海生:“所以我才不能见她。我答应她阿妈了,不与她在一起,就一定要做到。除非……除非她阿妈再来跟我说,允许我娶她的女儿。”
说着,邝海生指了指不远处的盒子:“七嫂,那个给你的!”七嫂打开盒子,一双崭新的球鞋躺在盒子里面。邝海生:“昨天见到你儿子了,好大个子呀,球鞋破了,脚指头都漏出来了,就给他买了双新鞋,你问问他喜不喜欢。”七嫂高兴得合不拢嘴:“呀!这么高级的鞋,我可不舍得买,那小子见了一定高兴死了!”看到七嫂满意,邝海生也笑了。
布莱尔路咖啡厅前,一辆汽车停在了路边,陆雪亭看着咖啡厅的招牌,确认后下车进入。狭长的咖啡厅尽头坐着一个女孩,女孩背对着陆雪亭。陆雪亭看向熟悉的背影,脸上已经露出了喜悦,他放慢脚步,绕到了女孩的正面,正是白薇。陆雪亭轻轻叫着:“白薇。”白薇抬头看见陆雪亭,连忙起身。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出现了短暂的尴尬。陆雪亭突然张开了双臂,用长辈似的礼仪拥抱了白薇。“白薇,你回来了,太好了。”他激动的眼里绽放出泪花:“想吃什么,三叔带你去吃!星洲最好的西餐、广东菜、娘惹菜,随你选!”白薇:“先不急吧,三叔,我还不饿。”陆雪亭平静了一些:“也是,才到,应该先安顿你住下来,你的行李呢?”白薇:“我已经住下了,离工作的地方很近,上班很方便。”陆雪亭愣了一下:“你还找到了工作?”白薇:“对,我比信上约定的早到了一周,就把这些事情都先安顿下来了。”陆雪亭:“别呀,我早就想好了,你就住在女神酒店,这样我和大嫂照顾你都比较方便。再有,你会英文,有很多事情可以帮到大嫂,她也很需要一位助手。”
白薇委婉地:“谢谢三叔替我想得这么周到,可我目前的这份工作对找到父亲的线索很重要。也是巧了,我下船不久就碰到个熟人,他刚好可以帮我取得这份工作,所以我就没有麻烦你和南兰小姐。”陆雪亭诧异:“对找到大哥的线索很重要?你在哪里工作?”白薇便将自己在学校做展元所在班级英语老师的事情一一告诉了陆雪亭。白薇说着掏出一张纸条递给陆雪亭:“这是我现在的住址,三叔有事随时可以来找我呀!”白薇说的很平淡,陆雪亭皱眉看了看纸条,有些诧异,很明显在脑补这些话之间的必然联系。
时间过去许久,陆雪亭瞠目结舌,愣了半晌,他有些生气道:“不,这太难以置信了,白薇,陆家是对不起你,但你不该对长辈们做出这样的推测!”白薇:“三叔,你别激动。”陆雪亭气得直哆嗦:“我能不激动吗?照你这么讲,我们陆家还有伦理吗?家风何在?”白薇:“当然我也是猜测,可能是那段时间的相处……和展元感情太深了,所以才会瞎想。”陆雪亭气愤的将头扭向一边。白薇:“妈妈留下的日记中没有明确说那个孩子是谁,只是年纪与展元相仿,也许父亲还有外室……”
陆雪亭也想着这个问题,半晌:“不应该呀……”白薇:“我倒希望有,如果是那样,那父亲就应该是离开了星洲,和那个女人以及他们的儿子开始了新的生活。南兰说过,她找过许多地方没找到,但我想父亲应该是去了欧洲或北美……”陆雪亭陷入了沉思,摇了摇头:“不可能!你爸爸和奶奶的感情最好,他怎么可能抛下老人家”,远走他乡?”白薇鼓起勇气:“如果你也这么认为的话,就再想想我大胆的猜测。”陆雪亭急了:“你又来了!”
见陆雪亭生气,白薇不再言语,她将饮料推向陆雪亭,露出孩子般认错的目光。陆雪亭一口将饮料喝光,双手抱住头,用两个大拇指使劲地揉着太阳穴。这短暂的谈话,已经让他有些怀疑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