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砖塔胡同历史悠久,最早可以追溯到元朝,苏公馆就坐落在这条胡同里,青砖灰瓦,古色古香。
朱红色的大门上镶嵌的大号铜制门钉,熠熠生辉;门楣上悬挂着黑底金字的牌匾,上书“苏园”,字迹苍劲有力。
门口一对威风凛凛的石狮守着宅院;大门两侧各有一扇精美的雕花木窗,窗棂上刻着梅兰竹菊的图案。
自打苏廷义当上内务总长之后,许多政商界尤其是文化界的名流经常来此聚会。
警察厅的何厅长前来报告煜王墓被盗的时候,苏廷义正在女儿的书房指导女儿苏荔练习书法,苏荔的二哥苏桂正鬼鬼祟祟地趴在书房的窗户上。
书房位于公馆的西侧,书桌上摆放着文房四宝,一方端砚泛着墨绿的光泽,几锭徽墨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苏荔坐在书桌前,苏廷义身着一袭灰色长袍,站在苏荔身后,俨然一位私塾教书先生。
苏廷义说,“握笔要紧,怎么算紧呢?你写着字,先生冷不丁拔你的毛笔,拔不出来才算。”
苏荔硬着手腕,使劲握住毛笔,表情看起来极其痛苦。
苏廷义又说,“你这样太生硬了,要放松,写字使的是灵活劲,不是蛮劲、笨劲。”
苏荔说,“你都把我搞糊涂啦爸爸先生,使劲也不对,不使劲也不对,我看是你教的有问题。”
苏荔说着抬头怀疑地看着父亲。她的眼睛犹如清澈的天空;浓密的娥眉带几分英气;挺直的鼻梁下,点着一颗小小的美人痣;嫣红的嘴唇宛若绽放的蔷薇;嘴角两边有一对浅浅的酒窝;两条俊俏的麻花辫乌黑发亮。
苏廷义说,“口口声声说你喜欢书法,基本功都练不好,还怎么往下学。”
苏荔说,“我明明喜欢王飞白的字,你非要人家练颜真卿、柳公权。”
苏廷义说,“颜筋柳骨,这是基础,还没学会走就想跑……”
这时候,管家全福走过来说,“老爷,何厅长有要事求见。”
苏廷义说,“要事?客厅待茶,我这就过去。”
全福答应一声出去了。苏廷义交代女儿不要偷懒,要勤学苦练,然后便去客厅会见何厅长。
苏荔一听警察厅的何叔叔,立刻来了精神,她猜测一定又发生了什么案子,于是悄悄尾随父亲,来到客厅的红木屏风后面。
客厅宽敞明亮,顶部悬挂着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灯光璀璨,富丽堂皇;中央摆放着一套紫檀木雕花沙发。沙发中间一张茶几,上面摆放着一套精致的青花瓷茶具。沙发对面便是红木屏风,屏风上绘着色彩淡雅的山水画。
客厅两侧各摆着太师椅,椅背上镶嵌着玉石,椅面上铺着柔软的织锦坐垫。何厅长正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坐着,他一边喝茶一边观看墙角的多宝格。格子里摆放着各种古董,瓷器、玉器和青铜器,典雅而庄重。
苏廷义走进客厅,何厅长起身施礼道,“星期天,打扰总长了。”
苏廷义说,“什么要事,昨天怎么没听你说?”
何厅长说,“我也是刚得到确切情况,煜王墓被盗了。”
苏廷义一听,火往上冒,气愤地说,“又是盗墓,接二连三发生盗墓大案,我看这些不肖子孙要把中华民族的根刨了!”
何厅长说,“都是属下查办不力,上回那个案子还有几个漏网之鱼没有归案。”
苏廷义说,“行了,也不能全怪你,眼下军阀混战硝烟四起,难免有趁火打劫的家伙。破坏程度如何?”
何厅长说,“非常严重,半面雷音山都炸没了。”
苏廷义说,“这可不是一般的动静,普通毛贼没这个胆子,也做不到,谁这么胆大包天?”
何厅长说,“已经有线索了。”
苏廷义说,“都抓起来,一律严惩,尽可能追回文物,能追回多少追回多少。”
何厅长面露难色。
苏廷义问,“怎么了?”
何厅长说,“这起案子有点复杂……”
苏廷义说,“说吧,这回又牵涉到哪个龟孙子?”
何厅长说,“跟大帅府的勘探队有关。”
苏廷义一惊,一周前,他听大帅说过,大帅府组建了一支地质勘探队,准备开矿,不仅可以解决能源问题,也解决了财政问题。他还非常赞同大帅的计划呢,没想到原来勘探队是干这个的。
苏廷义自嘲地长叹一声,一屁股坐到太师椅上,说道,“我说怎么这么大动静呢。”
何厅长说,“那还往下查吗?”
苏廷义说,“出了这么大的案子,能不查吗,不查你这个厅长还当不当,我这个内务总长又是干什么吃的,不查我们怎么堵住悠悠之口。”
何厅长为难道,“总长所言极是,可是……”
苏廷义愤愤地说,“有什么可是的,你不说往下查吗,又没让你往上查。”
何厅长立刻恍然大悟,说道,“属下明白了,多谢总长指示。”
苏廷义说,“这件事不仅要给老百姓一个交代,更要给大帅一个交代。”
何厅长说,“明白,我这就派人去雷音山,找几个毛贼抓起来。”
苏廷义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那就有劳何厅长了。”
苏荔在屏风后,没听太明白,只知道警厅要去雷音山查案。她判断巡警队的韩奇队长十有八九又会被派过去。她悄悄爬到二楼,给警局的韩队长通了个电话,要他出发时必须带上她。
过了一会,韩奇来电,说他们已经接到了命令,马上出发。苏荔要他在西城“宏祥女装店”门口等她。
苏荔又练了几个字,来到父亲的办公室。
苏荔说,“爸爸先生,承蒙您的教导,我今天收获很大,看来真是名师出高徒啊。”
苏廷义一笑说,“你这是夸你爹呢,还是夸你自己呢?”
苏荔说,“主要是爸爸的书法造诣高,要不我怎么可能进步这么快呢。”
苏荔说着给父亲续上一杯茶,恭恭敬敬端给父亲。
苏廷义说,“你不会又想偷懒吧,你一变乖准没什么好事。”
苏荔说,“这回不是,我给妈妈在宏祥定做的衣服今天好了,我要取回来,妈妈不是快到生日了嘛。”
苏廷义说,“这还差不多,难得你有这份孝心。”
苏荔说,“那当然,在我心里没有谁比我阿爸阿妈更重要的了,那我走了哈。”
苏廷义说,“不要胡闹,早点回来。”
苏荔一溜烟出了胡同,坐上一辆黄包车,直奔西城宏祥女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