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月华打来的电话，莫笑晗拿出手机示意了一下，就走到洗手间去了。
何月华又毫无新意地询问进来如何，莫笑晗竟然再一次无言以对。
这个男人，已经让她崩溃了。他总是突然出现，说些好听的话，让自己心花怒放。而一等到自己再次认真了，他就冷漠了。等到自己心灰意冷了，他又出现了，开始嘘寒问暖了。
莫笑晗简直想打人。
但是她忍住了，她依然对他抱着希望，依然不能拒绝他。于是也是有问必答，和他闲聊了几句。
没说上几句，何月华就问能不能视频。
莫笑晗楞了一下，然后就冷笑出声了：“何月华，你要是开视频，就是为了看些什么照片的话，那你可以不用开视频了，我不会再拍了。”
何月华沉默了一会儿，才很困惑地问：“莫莫，你为什么会这么反感呢？我就是喜欢你，所以才会对你有那方面的想法啊，你为什么这么不能接受呢？”
他很困惑，莫笑晗更困惑，困惑他怎么问得出口。他这哪里是喜欢自己才会有那方面的想法啊，他根本就是有了那方面的想法了，才想起了自己，才来说自己。
但是这些太直白的话，最好不要说，说完，两个人就分分钟要闹得不愉快。
莫笑晗只说自己不喜欢，又闲聊了几句，就听见何月华说困了，于是挂了电话。
就是这样的，一旦自己不同意给他发裸照，他就会困。可是自己发了也不行，发了之后，他看了之后，他依旧会困。
莫笑晗心灰意冷，只觉得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她开始又想起这一年多以来和何月华两个人的分分合合，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她要是能拒绝何月华就好了，她真的不想这么累下去了。太多次的循环，好像永远不会有个尽头了。她想，可能只有自己死了，才能停止这种事情了。她真的很想死了，很想离开何月华了。
她这么爱他，爱到宁愿去死，也不想耗着了。因为只要她活着，她就没有办法拒绝他，这是多么挫败的事情。
莫笑晗慢慢挪回到吧台，趴在桌子上。
于经理又笑嘻嘻地伸手来拍她，笑着调戏她说是不是失恋了，怎么一副便秘的表情。
“是啊，是啊，失恋了啊。”莫笑晗嬉皮笑脸地回应着，心里却苦涩得很。
于经理摸了摸她的头，像是摸狗一样，莫笑晗不耐烦地拍了他一下。这个贱人，以前笑嘻嘻地说莫笑晗是只泰迪，估计现在又把她当泰迪看了。
“来来来，要喝什么酒，我给你调。”于经理收回手，就仔细打量了一下琳琅满目的酒水。
莫笑晗看也不看，就说要喝最烈的酒。
“最烈的酒啊，那给你来一个今夜不回家吧。”于经理一边拿了酒水和杯子，一边回过头调侃着莫笑晗：“你是不是打算喝了这最烈的酒之后，就操了你自己这条最凶的狗啊。”
莫笑晗伸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背上：“我日你，你他妈才是狗，还是最凶的狗。”
于经理躲也没躲，任她打。调好酒之后就把酒摆在了莫笑晗手边，撑着下巴看着她，笑嘻嘻到说：“你要日我啊，我等着啊。”
莫笑晗看了他很久，然后摇了摇头，她已经不想打他了，反正他也不会疼。
“你真的没救了，你脸皮太厚了，你会称霸世界的。”莫笑晗一边叹息着，一边去喝酒。
于经理笑了一声就走了，他只是需要调酒的时候才会过来帮下忙，大部分时间里还是有自己要做的事情的。
莫笑晗独自在那里喝着酒，一杯鸡尾酒很快就喝完了，她又开始喝啤酒。
没过多久，她就去厕所吐了。她喝酒都是这样的，先喝着，喝着喝着就吐了，吐完，又回来接着喝了。
正要喝的时候，于经理又冒了出来，拦住了她倒酒。
“借酒浇愁是不行的，你要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和我说说呗，说了之后可能就会好一点啊。”于经理坐在了她旁边，收起了她的杯子。
莫笑晗楞了一会儿，很困惑。
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呢？好像并没有。就算有，又要怎么和人说呢。她已经丧失了能力与别人说话，至少不知道怎么说心事。从来，就不能有人在身边倾听，现在突然问起，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一直以来，听心事的人，就只有那么几个人。而现在，所有的心事都是关于那些人，而那些人，已经不在这里，已经不会听了。
算了吧。莫笑晗朝于经理笑了笑，说没事。
算了吧，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有什么能说的呢。
于经理看了她好久，自己拎了一个酒瓶喝了一大口，才犹豫不决地开口。
他一开口，莫笑晗整个人就懵逼了。
于经理说：“莫笑晗，你要是不讨厌我的话，要不要试着和我在一起？”
莫笑晗呆了很久，看着于经理认真的脸色呆了很久。半晌，她才推了推他的肩膀，问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于经理抓着她的手，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莫笑晗的内心世界崩塌了，她抽出手，落荒而逃。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什么人开始什么故事，虽然她平时无数次说谁谁谁长得很帅，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动感情。
对于她而言，她只是这里的一个过客，她甚至连交朋友的心思都没有过。
于经理的突然表白，让她完全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更何况，有什么好面对的呢，所有人最后都要走散的。
此后几天，于经理的态度大变。不会再笑嘻嘻地调戏她或者和她打打闹闹，他每天给她带晚餐，给她买零食，给她讲笑话。
公司的人都在嘲笑他，问他是不是要追莫笑晗，结果于经理居然坦诚地承认了。
于是莫笑晗就沦为了中心，被各种人注视议论。
于经理很优秀，年纪轻轻就是营运部的扛把子了，副店级别的人物。长得玉树临风貌似潘安，平时举止得道，优雅温和，公司暗恋他的小姑娘，一票又一票。
于是莫笑晗就觉得，这个年轻小伙子，肯定是疯了。
她自己写了辞职报告，不过三天，就交上去了。
她交了辞职报告，于经理就知道了。
于经理拉着她的手，脸上神色很难过。他蠕动着嘴唇，很久很久，还是没有说话。莫笑晗看了他很久，见他不知道要怎么说，于是就抽出手走了。
听见于经理在后面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莫笑晗内心就更愧疚了，她很想说一句对不起。
潘总有问她为什么要辞职，问是不是因为于经理。莫笑晗笑着说不是，说是要回内地，家里有人重病快要去世了。
做莫笑晗的亲人，真他妈倒霉。莫笑晗一个不顺心，他们就要去世了。
半个月后，莫笑晗把工作交接了，就离开了公司。离开公司之前，她与于经理见了一面，约在外面吃了一个饭。
于经理说，如果自己不追她，她是不是就不会辞职。
莫笑晗想了很久，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她早就不想做了，也不想待在拉萨了。这个城市，变得这么空，她每天都是这么的无所适从。
她看着于经理湿热的眼眶，内心充满了愧疚感。她其实不讨厌他，她甚至也很喜欢他，她只是没有办法和谁在一起。
于是，就这么散了。
莫笑晗既然没有在这里上班了，也就没有兴趣再住在这里了。她很担心，于经理知道自己住在这里，会过来找她。
于是没过多久，她就从西郊搬到了北郊。
生活还是要继续的，肚子还是要填饱的。莫笑晗在家里混了两天之后，就去找工作了。
也许是她运气好，她很快就在一个医疗器械公司找到了一个文员的工作。
工资不高，三千一个月。但是待遇很好，朝九晚五，周末双休。
其实莫笑晗很想离开拉萨了，但是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好像哪里都不能再停留了一样，没有哪里可以容得下她。
甚至，她根本就没有兴趣再活下去了。她就想这样安安静静地饿死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想了。
可是家里偶尔会打来电话，要她回家。每次听见父亲的声音，她总是觉得内心很空。每次听见母亲的声音，她就觉得心里很痛。
一想到母亲这悲惨的一生，她就觉得很难过。她很多时候很想去死，但是只要一想到母亲，她就会努力地活下去。
她有时候会有一种很偏执的想法，想着要赚一大笔钱，然后给父母养老。如果他们此后的人生可以衣食无忧了，也许莫笑晗就会觉得自己可以去死了。
这生活一天一天，如同流水一般过去了。
于经理偶尔会给她打电话，问她过得好不好。莫笑晗直接就说自己回了湖南了，说自己很好。
后来，于经理再打来电话，莫笑晗就不怎么接了。
莫笑晗和于经理说，自己在家里相亲，遇到了一个很不错的对象，在讨论订婚的事情了。
她撒谎总是如此的自然，丝毫不会别扭。她装作很开心的说，自己要订婚了，于是于经理也就真的觉得她要订婚了。
后来，于经理也不会再来打扰她了。他就想其他被莫笑晗推开的人一样，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