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酒桌，一群人已经喝完了也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冬瓜和小强还在等着她们。看她们来了，就招呼着回去。莫笑晗打算回寝室，苏易文还在迟疑不定，冬瓜就说去他家，顺便看看他的照片，莫笑晗望着苏易文，看到她答应了就没有说什么，于是四个人就打车去了冬瓜家。
冬瓜住在17层，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结构，换了鞋打量了一下房间，莫笑晗就惊呆了，实在想不到这要怎么睡下四个人。瞅见客厅里有一张大沙发，莫笑晗直接装醉就躺了上去，任他们怎么叫都不起来了。其实躺下之后，就真的迷迷糊糊有点醉了，一个晚上下来，至少也喝了两三瓶，的确到了她的极限了。
半醉半醒中莫笑晗听到苏易文叫她，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然后一张毛毯还是被子的东西盖在自己身上，她下意识地把自己盖严实了些。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卧室隐隐约约有哭声，是苏易文的声音，莫笑晗挣扎着想起床去看，却好像被魇住了，很久都动不了。好不容易挣扎着起床，走到卧室门边推开门，却看见苏易文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哭，冬瓜手忙脚乱地在拍她的背哄她，小强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打呼。她神志不清地走过去抱苏易文，听见苏易文还在问为什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冬瓜问她苏易文在哭什么，她摇摇头说，“没什么，喝高了，喝高了就是这样，我喝高了也哭。”冬瓜绝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说：“算了，我哄哄她，让她睡觉算了，你也赶紧去睡吧，万一你要是也哭上了，我真的要疯了。”冬瓜说完就去扶莫笑晗，被莫笑晗挣开了，“我没事，我自己去睡，你好好哄哄她，有什么事就喊我。”莫笑晗迷迷糊糊回到沙发上，折腾了好久才把毛毯盖好，却越发睡不着。听见苏易文还在里面哭着问为什么，其实她也想知道为什么，可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这样了，很多事情只能这样了。
中午醒来的时候，他们都在客厅，小强在窗前抽烟，冬瓜和苏易文凑在电脑前在看什么。莫笑晗扶着头皱着眉问有没有牙刷，很显然是没有的，她翻了个白眼就去洗手间简单地漱了个口。出来的时候听见她们在讨论PS，苏易文叫她过去看，走过去一看，无非就是P前P后的区别，作为一个几乎不化妆几乎不自拍几乎不美颜的异类，她对这些东西是真的不会有兴趣，于是大声呼饿。
两个男孩子白了他一眼，就去厨房捣鼓早餐去了，莫笑晗和苏易文走到卧室，在落地窗前盘腿坐下抽烟。苏易文已经清醒过来了，失去了酒精的掩饰，她又变回无比坚强的模样，莫笑晗很自觉地装作昨晚什么都不曾发生，哪些眼泪就留在夜里留在记忆里不要再提起。
“你倒也真是放心啊，在陌生人家里睡得那么死，喊都喊不醒，我本来想叫你去床上睡的，你直接就在沙发上睡死了。”苏易文用一种极度嫌弃的眼神看着莫笑晗，忍不住夸奖她：“你心真大。”
“嘿嘿，”莫笑晗贱兮兮地看着苏易文：“这不是有你在吗？你要是不在，我怎么敢啊。”
“呵呵，那你就那么放心我啊。你长得丑就算了，直接在沙发上睡了，让我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和两个男孩子睡。”苏易文依然是笑着，说话的口吻也是佯怒，只是感觉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往下掉。是呢，我在你身边，你就什么都不用怕，很多人都这样想，那我呢？我在谁身边可以这样放心？曾经有过的吧？是的，曾有过。
“因为我知道没有关系啊，我知道他们没有恶意，我知道很安全啊。再说了，我他妈都快死了，你觉得我还能再走10米走到床上去嘛。”莫笑晗突然很严肃地看着苏易文说：“而且，我知道，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只要你喊我，我肯定会清醒过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天天想惹事，要是他们敢做什么，我一定往死里弄。”
莫笑晗没有说出口的是：其实我想你更愿意躺在他们身边吧，我的确不能安慰你。就像昨晚，你并不拒绝那个舌吻。很多时候，我们清楚地知道我们想要的是什么，只是我披着道德外壳在那装模作样，而你本着自由至上在那放浪形骸。没有什么对错，各人有各人的生活。
“呵呵哒，莫莫，你真的太天真了。他们要真是坏人，你哪里打得过，十个你也不够他们打的。昨天晚上那个有女朋友的人，他以前是当兵的，你就算拿把砍刀也没机会砍。”
“哦，是吗？没关系啊，大不了被他们弄死嘛。”莫笑晗看了看门口，没有人，她凑到苏易文耳边问：“昨晚没事吧？”
“没事啊，你想啥呢，他们要是那种人，我昨晚早就走了。”苏易文嫌弃地推开她。“你当我傻呀，我又不是你，脑洞比天大。”
“哈哈，我就知道。”莫笑晗笑着坐直了，对着外面的风景吹牛逼，“像我们这种把脑袋挂在腰带上行走江湖的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直觉！”她说得义愤填膺，说完之后，自己就趴在窗子上笑疯了。
“哟哟哟，我们的莫女侠，你的腰带呢？”苏易文也笑了，她伸手去摸她不存在的腰带，连皮带都没一个，直接摸到了腰上，莫笑晗从来不穿皮带。
“哈哈，哈哈哈，别闹，易文你别闹，不然我弄死你。”莫笑晗在那里躲得花枝乱颤的，苏易文见状就来劲了，本来是不小心碰到，现在干脆就直接挠痒了。
两个人吵吵闹闹直到被叫出去吃饭才消停。吃完饭后已经下午三点多了，于是和他们告别。两个人刚下楼就开始为从哪个方向出去开始争吵，莫笑晗是个十足的路痴，从电影院出来都会绕晕的那种。苏易文说了两句发现她还是不听，直接提脚就走，任她在那里纠结。莫笑晗百般无奈地跟上去，嘴里还念念有词，走到熟悉地方的时候还在万分惊讶：“咦，还真是这条路，我记得昨晚明明不是从这里进去的呀。”
苏易文白了她一眼，一个字都不想说了。走到公交站牌，两个人又开始纠结是回学校还是去何月华家。莫笑晗就跟没断奶一样闹着要回学校，好像学校一天没有她就会倒闭，“我要回去看看我的室友，她们很久没有看到过我了，她们会弄死我的。”苏易文直接就上了去何月华家的公交，车上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莫笑晗恨恨地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坐到她身边。苏易文就笑了，“莫莫，你室友看不到你是因为你不上课，你要是天天去上课，她们肯定就没有意见了。”“呵呵，那我还是让她们弄死我好了。”
到了何月华家，换了鞋直接进卧室，卧室柜子上果然有很多零食。莫笑晗把零食搬到地上，跑到客厅把杯子拿进来，把水壶摆在杯子旁边，盘腿坐在地上就开始吃零食。苏易文也去拿了杯子进来坐在地上，然后拿出手机开始玩。
莫笑晗来这边的次数多了，苏易文特意去超市给她买了一个杯子。客厅桌上的三个杯子，咖啡色的是何月华的，蓝色的是自己的，玫红色是莫笑晗的。
莫笑晗百无聊赖的拿手机放歌，随机播放的歌曲里每三首就有两首是五月天的，然后她终于崩溃了，把手机关机了。“怎么不听了？”苏易文头也不抬地问。“烦，总是五月天的歌，听来听去要吐了。”莫笑晗说，其实她心里想的都是一些往事，听到五月天的歌就想起李浩然他们，怎么能不烦。“哦哦，那我给你听我手机上的歌吧。”苏易文打开手机放歌，大部分都是陈奕迅的歌。
天将黑的时候，客厅传来门柄转动的声音，何月华下班了。他推开门发现她们坐在地板上，就笑着打招呼，“来了啊。我刚下班，你们还没吃晚饭吧。想吃什么？”苏易文屁颠屁颠站起来走过去抱着他脖子撒娇，“月哥哥，我和莫莫把零食都快吃完了。我们好撑啊。”何月华拍拍她的背，偷偷打量莫笑晗，发现后者面无表情地看着地板，完全没有管他的存在，他笑了笑，对苏易文说：“没事，哥哥明天给你买啊，想吃什么尽管说。不过饭还是要吃的，晚点等你消化了一点了，我们出去吃。我现在去洗澡，你和莫莫玩啊，乖。”他推开苏易文去柜子里拿衣服。苏易文哼哼唧唧地应了，然后又坐回到莫笑晗身边，“干啥呢，莫莫，傻不拉唧的。”莫笑晗头也不抬地回：“我在参禅，也叫闭目沉思。”苏易文直接在她头上拍了一巴掌，“我看你是闭目而终，去屎吧，莫大师。”
莫笑晗和苏易文坚持不想吃饭，何月华就自己在厨房弄了碗面吃，吃完后碟子就扔在桌子上，进卧室就把电脑打开了。苏易文盘腿坐在床上，看了他几分钟，直到他游戏界面打开，开始玩游戏。苏易文笑了笑，招呼莫笑晗一起玩游戏。莫笑晗看了看他们俩，又看了看她的苹果手机，什么也没有说，和她轮流玩游戏，就是那款根据手指按在屏幕上的时间长短控制棍子长度的游戏，死得惨不忍睹。苏易文的苹果手机是何月华买的，刚上市的时候，何月华用一个多月的工资买了两部，两人一人一部。当时配套的手机壳应该也是一人一个，但苏易文的不知去哪了，何月华的那个正躺在床头柜上。赤裸裸的手机，也不知要讽刺什么。
夜晚十点过，何月华打算睡觉了，莫笑晗识趣地去了客卧。刚关上门不久，苏易文就拿着烟灰缸进来了，看到莫笑晗躺在被子里就问她是不是要睡了。莫笑晗摇摇头，起床穿上外套，陪她一起在地上坐着。“他明天休假吧？”莫笑晗问。“嗯嗯，他双休。不过他很少休息，经常加班。本来今天周六，他就不用上班的。不过工作太忙了吧，呵呵。”苏易文从烟盒里拿出烟点上，朝莫笑晗递了递烟盒，莫笑晗也抽出一根。“不过，也挺好的，我后来都不愿意过来了。每次到了周五，我就很怕，也不是怕吧，就是很不情愿，说不出的感觉。我甚至很希望他跟我说他周六要加班，那我就不用过来了，我心里还舒服一些。”
“我很难理解，真的很难理解。但是我来你家这么久，经常过来玩，我慢慢就懂了为什么你回家要叫上我。如果有一天，我和我的男朋友也变成这样，我在床上玩我的手机，我的男朋友在他电脑前玩他的电脑。我想我也不愿意回去。”莫笑晗突然想起看过的一句话，“你也听过吧，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一个人孤独终老，而是和一个让你觉得孤独的人一起终老。”
“听过啊，所以呢？我有时候也会想，我是不是不该再回来了。可是我贪恋啊，我总想再看看他，我总觉得万一有可能呢。算了吧，我已经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我可能什么都不想要，因为我知道我什么都得不到。所以，就这样吧，就这样耗着吧。”苏易文说完之后就开始哼歌，两个人陷入沉默。
很久之后，苏易文拍拍屁股就回房间了，莫笑晗把烟灰缸收起，推开窗户散烟。窗外建筑矮小，远离市中心的郊区此时已经没有什么灯光亮着，外面只有路灯在发着泛黄的光，阴沉沉，就像16岁那年的暑假，她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的灯光。
第二天一早，莫笑晗早早地醒了，一个人悄悄地回学校，在公交上给苏易文发了信息。这个地方太沉闷，让人质疑爱情，也质疑未来。
学校里人声鼎沸，太阳很明媚，广场里坐着许多学生，热热闹闹。莫笑晗没有回寝室，她在林荫道看见寝室三个女孩子坐在广场里，好像正在等人。她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朝她们跑了过去。
“你们在干啥呢？女朋友们？”莫笑晗挤着坐在陈陈旁边，陈陈嫌弃地看着她，然后打算从自己屁股下拿几张纸给她垫着，她摆摆手拒绝了。
“等下你坐一屁股草，我就好看笑。”陈陈白了她一眼就没管她了。
“莫莫！你总算回来了，都怪你这几天不在，我们都没法打牌了。”阿怂指着地上的扑克牌。杨二也跟着起哄，大家脸上的笑容都很真挚，大家都挺开心的，莫笑晗也忍不住地哈哈大笑，“哈哈，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来来来，我们来打牌。”
“谁要和你打，我们在等李老板，不和你玩了。”陈陈在莫笑晗的手上狠狠地拍了一下，看着她收回拿牌的手放在嘴边吹又笑出了声。
“妈蛋，有了男人就不要我了，说好的我是你们男朋友呢？”莫笑晗叽里呱啦地大喊。
“莫莫，是你先不要我们的，你有了苏易文那个女朋友就不要我们了，你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阿怂佯装生气地瞪着她。
“就是就是，我们只要李老板，不要你了。你天天就知道喝酒，你去喝酒吧，不要和我们玩了。”杨二也在哇哇大叫。
四个女孩子热热闹闹地吵着，引得周围的同学都往这边好奇地张望。她们寝室就是这样，只要四个人扎堆，就热闹非凡，走哪都是风景线。虽不说有多靓丽，毕竟莫笑晗跟美字完全沾不上边，但回头率绝对是可观的。
正吵着，李老板过来了，看见莫笑晗，就故作夸张地打招呼：“哟，这不是我们班的莫大爷吗？大爷，您今天怎么有空来学校啊，上次老师还和我们说一个多月没见您，很是想念呢。”一言过后，陈陈就捂着嘴笑得更大声了，杨二趴在阿怂肩膀上瞅着莫笑晗笑，阿怂也笑着去拉李老板坐下。
“这不是很久没见着你们了嘛，所以本大爷今儿个特意过来瞧瞧，看我们班上的李姑娘最近有没有变漂亮些。哎，还别说，仔细一瞅，李姑娘，您今儿个真是细皮嫩肉的，秀色可餐啊。”莫笑晗也笑着回应。
李老板本名叫李多浩，因为经常和她们寝室玩，每次都给她们买糖吃，所以杨二就给他起了这么一外号，叫多了，连男生也跟着这么叫了。至于莫大爷这个外号就是男生起的了，有一次上课上了一半的时候，趁着课间休息，莫笑晗跑到教室把她寝室其他姑娘全给叫走了，自此之后，男生看见她都忍不住称她一声大爷。
“去去去去去，我不跟你闹着玩了。不是要打牌吗，现在你们人凑齐了，那我就先走了啊。”李多浩就着阿怂坐下，看了她们一圈就打算走。
“别啊，我看你们玩。今天要是你走了，她们会吃了我的。”莫笑晗拉着他不让他走。
几个人有说有笑地玩，阳光正好，莫笑晗偶尔很认真地看看她们青春洋溢的笑脸，偶尔也跟着看看牌指手画脚。这样美好的时光，她又想起苏易文，此时的她不知在做什么，或许还在睡，或许正在百无聊赖地玩手机，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也有这么开心的笑容，像她们这样真正的开心的笑容。
一直玩到下午吃饭时间，大家收好牌，约着去食堂吃饭。坐在陈陈对面的莫笑晗，突然就说“陈陈，以后如果你结婚了，新郎是秦先生，那不管多远，我都一定要来。如果不是秦先生，我一定不去。”陈陈正在吃饭，朝天翻了一个白眼没有搭理他。倒是杨二和阿怂在跟着起哄，“对，要不是秦先生，我们就不去了。”“对，我们约好了的，如果以后陈陈和秦先生结婚了，我们都去，正好寝室可以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