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易文回过头来，她走到他身边，她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不，你温柔，你很温柔的。
可是我，已经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她轻轻说话，她收回了自己的手，她走出了他的房间。
走到外面阳光下，苏易文也是这些时候才发现，其实如果不是何月华的话，那么自己和谁在一起都没有区别的。
不会因为和谁在一起了而觉得快乐或者期待，同样，也不会因为和谁分开了而觉得不舍。
在所有的感情经历里，只有何月华曾让她生起期盼，让她感到失望，让她不舍想要回头。
可是，也没有意义了。
现在谈的每一场恋爱，都不过是打发时间，用来谋杀那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日日夜夜。
阳光这么炽烈，像是家乡的阳光，苏易文突然很想回家。想离开长沙，去哪都可以，只是再也不要回来了就好。
莫笑晗回到了益阳，回到了公司。
刚走到走廊那里，就看见了吴为，她下意识想躲，却被喊住了。
“哎，莫笑晗，你去哪了呀，不是说不回家吗？这两天，敲你寝室的门，鸟都没一个。”
吴为大大咧咧喊了一嗓子，三步两步就走了过来。
莫笑晗看着是躲不过了，也迎上去，和他笑说了两句，说去长沙找朋友玩了。
打开门，走进去，刚想和他说拜拜，就看见他也走了进来，于是也就随他了。
“去找男朋友啊？”吴为坐在旁边凳子上，熟得跟什么一样。
莫笑晗也懒得管他，自顾自收拾东西，随口说了一句是呀。
可能是她自恋，她总觉得吴为对她有点什么想法，所以干脆就这么回了。
吴为笑嘻嘻一个劲地问她男朋友的事，莫笑晗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人，直接就把何月华说了出来。
只是不说起名字，只是说怎么认识的，情况怎么样。
说着说着，莫笑晗自己都当真了，好像真的是很甜蜜恩爱的情侣一样。
这么一想，她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吴为又一直在问关于男朋友的事情，莫笑晗有些编不出来了，于是就只好坦白承认自己单身。
三言两语把吴为打发了，自己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
因为天已经黑了，因为心也很累，于是也不想再出去走了。
就这样回到了益阳，莫笑晗心里很恍惚，只觉得在长沙的那两天过得这么快，好像从来没有去过一样。
一个人黯然伤神的时候，寝室有人回来了。
莫笑晗不好再苦着个脸，于是笑嘻嘻地问她假期过得怎么样。
回来的是睡在自己下铺的可可，刚从长沙回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莫笑晗聊天。
听起说莫笑晗也去长沙了，就笑嘻嘻地说好巧，她自己也是刚从男朋友那里回来。
莫笑晗笑了笑，没有说话。天知道可可是真的有男朋友，自己是只有前男友的。
于是就这样顺其自然地开始了上班生活，依然是简单的培训。每天早上九点上班，到中午十一点四十五。下午两点上班，到傍晚的五点半。
时间有了一些细微的调整，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上班很轻松。
都是一些简单的培训，或者上上课，或者去车间做些生产工作。
坐在凳子上，莫笑晗就开始发呆。不管别人聊得多么开心，莫笑晗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任他们去热闹非凡，自己只想冷清冷清。
倒是有些人总是不知道看颜色，明明莫笑晗脸上就写了一个大写加粗的“别来找我！”，还是不知死活往这边靠。
吴为一开始也喜欢热热闹闹往莫笑晗这里来凑，和她说说音乐或者书，莫笑晗倒也不反感。
但是那个高高胖胖的高兵老是跑过来是几个意思？
说些不入流的笑话，总是问莫笑晗一些不想回答的问题。
时不时问：咦，小莫莫，你怎么不说话呀？
时不时问：咦，晗晗，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时不时问：咦，笑笑，笑一笑嘛，你不笑都对不起这名字了。
高兵是北方人，嗓门大，有时候声音大一点，经常会把正在发呆的莫笑晗吓一跳。
而一听见他和自己说话，莫笑晗就想两个耳光甩过去。
“妈的，我跟你很熟吗？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别这么喊我的名字，信不信我分分钟抽死你这个傻逼！”
莫笑晗心里都是这么腹诽的，但是实在不想成为焦点，于是少不得就要装作和颜悦色了。
“高兵，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高兵，我有点累，嗓子疼，我们改天聊。”
“高兵，我头疼，你声音小一点好吗，我有点神经衰弱。”
不过，她怎么说都不管用的。
高兵每天都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里，一点也没有改变的意思。依然是大嗓门地逗着她说话，依然是各种外号。
莫笑晗觉得自己时时刻刻处于要打人的边缘了。
而那个在莫笑晗眼里，还算是很有内涵很有趣味的吴为，倒是不怎么出现了。
因为他实在是太受欢迎了！
几乎这群新人里面，所有比较崭露头角的女孩子都喜欢他。
这群新人里面，就只有四个女孩子比较有特色，平时积极主动活泼，没有一个人不认识她们，甚至所有的领导都认识她们。
一个叫孙岚，据说已经和这群新人里面的某个不出名的男孩子在一起了。
一个叫开开，和莫笑晗是室友。
一个叫倩倩，是开开的死党，从小玩到大的。
一个叫陈思，好像也是独身来到这个公司，不过目前已经是有了一片好友的人了。
这四个女孩子几乎已经让莫笑晗惊呆了。
首先，孙岚在半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和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确立了关系。这本身就有些诡异，要不是莫笑晗想想自己和何月华，估计她还真接受不了。
另外，开开，倩倩，陈思，三个人都喜欢吴为，这没什么的。但是这三个人感情好得跟亲姐妹一样，这就让莫笑晗有些崩溃了。
这么优秀的女孩子们，都喜欢吴为。莫笑晗初步估计，肯定还有别的女孩子也是喜欢他的，只是有自知之明，比不过这三个，于是不敢表露。
本来吴为还喜欢来找莫笑晗玩，经常各种过来热脸贴冷屁股，简直都要莫笑晗误以为他对自己有意思了。
现在一看他都不怎么来找自己了，这才放心下来。
估计吴为最开始是觉得莫笑晗有意思，是这里面的一朵奇葩，不过发现莫笑晗总是看心情，对他爱理不理之后，就索性也懒得来找她了。
只是偶尔在路上见到，还会笑着打个招呼。平时，就是和那三个女粉丝混在一起。
这四个人，实在有趣。
每天上班必然是坐在一起的，吃饭必然是坐在一起的，晚上必然是在一个寝室玩，玩到夜深才会散的。
莫笑晗冷眼看了许久，发现没有打起来的趋势，也就懒得看了。
她内心暗暗鄙夷：草，浪费我时间，居然还没有打起来。
不过一边鄙夷着那三个没有打起来的女孩子，一边还要担忧自己这个怎么弄都弄不好的男孩子。
高兵好像真的是在追她，至少除了莫笑晗所有人都这样以为。
莫笑晗当然不这样以为，她没觉得自己会有什么优点，也没觉得高兵是有多喜欢自己。
她一向只知道上班期间尽量不给人摆脸色，该做什么做什么，不哗众取宠，不与人往来。
而下了班之后，全世界的人都不会知道她在哪里。她游荡在每一条无人的街道，一个人自得其乐，抽烟或者饮酒，散步或者躺卧。
这天下了班之后，莫笑晗照例和她们一起去吃饭，吃过饭就打算回寝室拿烟出去。
她本来无所谓别人知道她抽烟，也不觉得抽烟有什么不对。不过既然公司禁烟，也干脆就瞒着，免得他们多说些什么吸烟有害健康等废话。
刚从寝室走出来，就看见可可和开开回来了，笑着问她吃这么快。
莫笑晗笑笑，说自己吃饭一向很快。
其实她是这样想的：我要是慢慢吃，和你们一起回来，我他妈拿烟都不方便了。
挥挥手和室友说拜拜，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高兵捧着碗迎面而来。
莫笑晗一边低着头，一边在心里默默念：求你看不到我，求你看不到我。
不过，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呢。
“小莫莫，你去哪呀？”高兵嬉皮笑脸挡住了路。
莫笑晗一边脸上带笑，一边心里恨得咬牙切齿。
“出去散个步。”莫笑晗一边回话，一边想从旁边走过去。
高兵往旁边一站，又把路给挡了。莫笑晗低着头，尽量保持笑容，不让人看见自己磨牙的样子。
“带我一个呗，我正好一个人在寝室无聊。”高兵又嬉皮笑脸地说话，一边说还一边对着莫笑晗挤眉弄眼。
莫笑晗把头低得更厉害了，只想说一句：你无聊你去自杀呀，挡我路做什么。
但毕竟是同事，也不好翻脸，于是笑笑，说自己喜欢一个人散步。
高兵又一直问，要不要去打台球，要不要一起去玩游戏，要不要一起去吃宵夜。
莫笑晗一直脸上带笑心里滴泪地看着他，一个字也不说。
终于摆脱了高兵，莫笑晗如释重负走出了公司。
依旧沿着荒芜的地方走，遇见小路就随便拐弯，反正这里全是陌生的地方，去哪里都没有区别。
走了大半个小时，竟远远望见一片荷花池，此时正是荷花绽放，娇艳欲滴。
莫笑晗终于开怀地笑了笑，走了过去。
荷花池边就有人在卖莲蓬，莫笑晗买了几个，拎在手里。
一边侧着头看着这片荷花池，一边继续往前走。
路上遇见一片刚刚掉落的荷花，很大的花瓣，花瓣上颜色渐深，从白到粉红到鲜红，只看得莫笑晗喜不自胜。
她小心翼翼地捡起这片荷花，仔细吹了吹花瓣上的灰尘，虔诚地碰在手心。
又往前走，走到一片空地。空地上鲜有花草，只是一些碎小的石块，铺了一大片。
莫笑晗四下张望，这边人烟稀少，没有人经过。
她放下心来，走进了这片空地。盘腿坐在石头上，点了一根烟，将荷花小心地放在盘着的膝盖上。
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累了，她干脆就躺了下来。看了看天空，觉得没有什么好看的，于是就闭上了眼睛。
荷花瓣安静地躺在她的腿上，和她一样懒懒的。
正是百无聊赖，居然手机又震动了。莫笑晗内心一个激灵，祈祷不是高兵打来的电话。
拿出手机一看，她整个人都沉默了，是何月华打来的电话。
莫笑晗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是不会拒绝，她居然接通了电话。
“最近天气总是下雨，有点烦。”何月华在那边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莫笑晗也不知道能与他说些什么，既然不说感情，那聊聊天气也行。
闲说了几句，何月华又问她，最近怎么样，上班怎么样。
“挺好的，每天在公司事情不多，很轻松，上班也是各种聊天。下班了之后，一个人出去走一走，也觉得很舒服。”
莫笑晗真是有问必答，他问什么，她就说什么。
这样的对话没有多久，何月华说有事，于是挂断了电话。
莫笑晗已经丧失了所有的心情去一个人自娱自乐，前一秒还觉得这风景如此好，现在就没有了任何心情了。
既然没有心情了，于是不如回公司。
吴为他们寝室每天晚上都会打牌，谢天谢地，就是和杨二她们一起玩过的升级。莫笑晗有去玩过两次，也算玩得开心，如果不看那三个女粉丝的话。
这个时候，没有了心情，不如回去和他们打牌。
回到寝室，发现空无一人，这个现象很正常。
才八点，可可肯定是跟那个追求自己的男孩子约会去了，开开肯定和倩倩还有陈思在吴为寝室。
莫笑晗乐得轻松，将烟藏好，然后就杀到了吴为寝室。
推门而入，里面就像一个集市，热闹非凡。
吴为一寝室四个人，外加其他寝室的唐班长，开开，倩倩，陈思，孙岚，孙岚对象。
莫笑晗愣在门口，惊呆了。
“哎，莫笑晗，快过来，过来这边坐。”吴为一手拿着牌，还眼尖地看见了她。
莫笑晗看了看，吴为，倩倩，开开，陈思四个人正在玩牌，吴为与陈思对坐，倩倩与开开对坐。
其余人有坐在床上玩手机的，有站在窗前打电话的，有围着他们看她们打牌的。
陈思坐在吴为的床上，倩倩和开开坐的是单凳，吴为倒是坐了一条双人长凳，不过他旁边坐着唐班长。
莫笑晗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讪讪地笑着走了进去。
“呦，好久没有见到你了，快过来坐。”唐班长也笑嘻嘻地站起来，让莫笑晗坐。
莫笑晗退让了一番，还是站在开开旁边。
“你们今天好热闹啊。”她笑着说了句，有些想回寝室。但一想到自己正情绪低落，听听热闹也好，于是就忍住了。
闲说了几句，吴为就不打牌了，估计也是尴尬得很，他的三个女粉丝各种斗嘴，搞得他很尴尬。
让唐班长接手，然后让陈思让了让，坐到了床上，拿出了电脑。
“莫笑晗，你过来，给你看个东西。”吴为头也不抬，随意和莫笑晗说了一句。
莫笑晗走过去一看，他正打开了音乐播放器，给她看他的音乐列表。
吴为往旁边挪了挪，让莫笑晗坐在他身边。
莫笑晗心里没鬼，也就挨着他坐下了。
一起说了几句闲话，然后就安静下来只是听歌了。
吴为好像很喜欢英文歌，列表里面大部分都是英文歌，而且大部分英文歌都还是很好听的，至少莫笑晗很喜欢。
她心里有些惋惜，如果吴为不是一个这么公众的人物，说不定两个人还能做个朋友，毕竟有些共同话题，也有些惺惺相惜。
但她厌倦处在漩涡中心，不喜欢被人注视一举一动，所以从来就会离这种事情远一些。
当然，其实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也属于半个公众人物了。
一则因为她一开始给大部分人留的印象都很好，所有人在三天之类都记住了她。
二则因为她总是语出惊人，在某些公共场合说话也不顾及，只在乎真诚真实，非常鲜见。
第三个原因，因为她比自己想的要优秀。不管是在生产环节，还是在培训期间，她的表现都可圈可点，就连安哥都对她刮目相看。
她无意去争取什么，却无意收获了很多。
闲坐着听歌，一转过头，就看见床头摆了一本书。
莫笑晗征求了吴为的意见之后，就拿起书来翻看了几页。
是一本心理书籍，写人的一些心理分析。莫笑晗对这种书没有什么兴趣，因为本来就对人心不感兴趣。
“你不喜欢看这本书？”吴为见她只匆匆翻阅了几页就放下了，于是低声问她。
莫笑晗坦言相告，被问起平日里喜欢看什么书，想了想，说看得很杂，然后也顺口问吴为喜欢什么书。
“我也看得很杂，哲学，心理学，历史，都喜欢看。有时候，还会看看武侠推理什么的。”
吴为又重新切了一首歌，让莫笑晗看歌词。
“我家里有一本《瓦尔登湖》，买了很久了，一直没有看完，下次给你带过来吧。”
莫笑晗一边看着歌词，一边随口说了一句。
吴为挺高兴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真的觉得高兴，还是为了表示尊重。
闲话了几句之后，吴为突然说：“莫笑晗，其实我觉得你是一个很知性的女性。”
莫笑晗愣了一下，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说难听一点，莫笑晗知道感性理性，却唯独不知道什么叫做知性。
玩到晚些时候，牌局终于散了，开开站起来叉着腰，指着莫笑晗逗她：
“莫笑晗，我们可是要回寝室了，你是要和我们回寝室呢，还是要留下来给吴为暖床啊。”
她话一说完，满屋子人都笑了。
莫笑晗站起来，也是笑了笑，一边朝她走过去，一边又说：“我倒是想留下来呢，就怕被你给吃了。”
“那我可吃不了，你问问吴为要不要吃吧。”
开开一边笑着，一边和莫笑晗回了寝室。
莫笑晗对于这种笑话，一向不放心上，也笑着和她回了寝室。
回到寝室，可可还没有回来。
开开一边绑头发，准备洗脸，一边又和莫笑晗八卦。
“你说可可今晚还会回来吗？我估计她和那个姓陈的出去了。”
莫笑晗一脸的事不关己，开开和她猜的一样，其实不用猜也知道的，肯定是和他出去了。
“我跟你讲啊，莫笑晗，上次我们不是问她那么晚不回去哪了嘛，她当时说自己一个人出去散步了。后来孙岚跟我讲，她根本就是和他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不跟我们说。”
开开终于把头发绑好了，拿着洗面奶，一边往浴室走，一边还在和莫笑晗挤眉弄眼。
莫笑晗笑了笑，说：“可能是觉得还没有在一起，不好意思说吧。”
莫笑晗每天在外面浪，怎么可能没见到过。不过可可和谁在一起，在做什么事，都不关她的事，她也懒得管。
隔着墙，开开还在浴室里说话，莫笑晗觉得有些累，就说听不清，让她出来了再说。
莫笑晗连自己的事情都解决不了，哪里来的心思去关心别人呢。
她满脑子都是在想着何月华，又怕他来找自己，又怕他不来找自己。
开开洗漱完了，不进来坐下，倒是跑到门边去了。
莫笑晗一脸纳闷地看着她打开门，伸出头左右张望了一下，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什么。”开开关了门，走回来，坐在莫笑晗对面，压低了声音怪怪地问：“你说她是怎么想的，不是说有个男朋友在长沙嘛，怎么又和陈建走在一起了？”
莫笑晗被问得莫名其妙，想了半天，才终于说了一句：“我怎么知道。”
看着开开一脸沉思的样子，莫笑晗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表示安慰，然后就自顾自去卫生间洗漱了。
躺在床上看了几章小说，然后才听见可可的声音。
莫笑晗依然觉得不关自己的事，于是继续看小说。
倒是开开有兴致，等着可可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了，开开就带着邪邪的口气问她去哪了，不等可可回答，又问是不是和陈建一起出去了。
莫笑晗听着她们说话，本来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却无意中听见可可说起了和陈建的事情，她一下子就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