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莫笑晗已经盯着扎壶很久了，眼睛都没有转过。坐在对面的冬瓜，带着诡异神情看着她，忍不住悄悄问苏易文她在做什么。苏易文看了她一眼，笑着说她在修炼。于是两个人盯着莫笑晗偷笑，莫笑晗突然反应过来，回头审视了他们一眼，问他们笑什么。
“没什么，我们只是在想，你什么时候可以得道成仙，然后带我们飞啊？”苏易文连忙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问她。
“滚！”莫笑晗大吼一声，翻了一个白眼，就去倒酒喝了。任由冬瓜和苏易文在那里一抽一抽的笑。
过了一阵，冬瓜问要不要看看小强，莫笑晗才想起来还有这号人物。苏易文问他在哪，冬瓜说在星沙那边。莫笑晗听见了，就忍不住笑，说这么远还过来，不会是有病吧。她至今还记得上次小强喝到凌晨然后清早去上班的傻事。
“怎么说话呢你。”冬瓜故作严肃地批评她，然后又解释说：“他过来送我，大家难得聚一聚嘛，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送？你！”莫笑晗一脸惊讶，“你要去哪？难道你真的成仙了，然后，打算上天了？”
“我草，你不带这样的吧。我们上次一起喝酒的时候，不是说了嘛，我要去云南旅拍啊？你居然这么快就忘了？”冬瓜一拍额头，状若绝倒。
莫笑晗弯着头想了想，然后犹豫地问：“是吗？是不是那时候我在和周盼聊天所以没有听见啊？”
“滚粗，那时候周盼还没有来。”冬瓜更加生气了。
“是吗？”莫笑晗眼睛转啊转，终于想到了一点什么，然后得意地说：“不能怪我，你自己说的是去云南旅拍过了，你又没有说又要去。”
眼看着冬瓜已经要气哭了，苏易文终于插手，她在莫笑晗头上轻轻拍了一巴掌，说：“莫莫，你算了吧，你还是直接承认吧，你压根就没有听我们说话。”
莫笑晗吐了吐舌头，站起来拿了冬瓜的杯子，倒上酒，放他身前桌上，然后端着自己的杯子来敬他。“哎，算了，说实话吧，我压根就没有听。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呢，不喊我，我压根就懒得听人说话。”
冬瓜生气也不过是闹着玩，他又怎么可能真的把莫笑晗放在心上，于是喝了酒，又去和苏易文聊天了。
莫笑晗拿出手机刷社交软件，最后看微信的时候，微信第一条还是周盼说的那句：恩，好，你先去忙吧，我等你回长沙啊。两个人上午聊天的时候，莫笑晗要起床了就和他说有事下次聊，他就回了这么一句。这么一句话看得莫笑晗内心自我膨胀，又羞愧又暗暗偷乐。
她看了一下朋友圈，翻了一下，就看见周盼发了一条动态：人生若只如初见。
莫笑晗想也不想的就自我代入了，然后内心就自我膨胀得更厉害了。她忍不住在内心狂笑三声，被自己也会有人喜欢这件事给高兴坏了。于是她想着要给周盼发个信息，告诉他自己回长沙了。
信息编辑好了：哈哈哈哈，老子回长沙了，汝等速来接驾。
正要发送，又犹豫了，想了想，就把信息一字一字删了。
莫笑晗扪心自问，如果不是因为刚刚下定决心，放弃李浩然，她并不会想要发这条信息。她并不觉得自己对周盼的好感已经上升到了喜欢的程度，虽然说，忘记旧爱最好的办法就是新欢，可是有人考虑过新欢的想法吗？如果不是出于爱，那这种允许对方追求的默认和暗示，和利用又有什么区别。总不能因为别人喜欢你，就理所当然地把人家当免费备胎使吧。
于是思索了一下，莫笑晗还是删掉了信息，把手机放回兜里，继续喝酒。扎壶里的酒已经喝掉了一小半，冬瓜又叫了一件啤酒，和苏易文一杯一杯的喝着啤酒，体贴的把黑啤留给了莫笑晗。莫笑晗心知他的善意，想要道谢，又觉得太过客气，于是就朝他笑了笑，举了举杯子。
其实真正抽烟喝酒的人都很简单，安慰感谢都在烟酒里，即便他们也算不上朋友。像当年在餐厅兼职的时候，两个老板对她很好，她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感动是一根烟。某次生意特别好，她整个人都忙疯了，打烊收拾东西时不小心摔了一跤，砸碎了一个杯子，被杯子破碎的声音吓到了，心神不宁地坐在沙发上。那时老板过来给她一根烟，帮她点着，然后不发一言地去收拾玻璃碎片。那根烟把她感激坏了，毕竟那时候没有什么能比一支烟更能让她内心得到纾解。还有后来餐厅转让前，最后一次聚会，两个老板特意提前打烊，在包间里准备了满满一桌好菜，拿了一件酒，三个人都喝得有点醉，老板们开了空调，拿了被子，让莫笑晗留宿在包间。当莫笑晗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留着一条烟，她当时就哭了，既是因为不舍，更是因为感动。
又过了大半个小时，小强才风尘仆仆地赶来，坐在冬瓜旁边，端着他的酒杯喝了满满一杯酒。
“我草，你怎么拿我的杯子喝酒。”冬瓜炸毛了，不过也是装出来的。
“喝你一杯酒怎么了，又不会让你怀孕。我都快渴死了。”小强一改往日作风，居然不走忧郁路线，改成风流少年了。他调戏完冬瓜后，又大声招呼着服务员送个杯子过来。
人真是说变就变了，莫笑晗不动声色地惊讶着，很想问问小强最近经历了什么，怎么突然风格大变。但又懒得说话，于是就没有说什么了，和苏易文一样，看着冬瓜嘲笑着。估计苏易文也在想，冬瓜已经这么胖了，要是怀孕了估计能胖出世界纪录来。
小强没有再缠着莫笑晗，倒是对苏易文不停地献着殷勤。莫笑晗隐约有点失望，倒不是为了他不喜欢自己了，只是单纯觉得成年人的世界真让人失望，喜欢就是这么廉价的事情，一定也犯不着放心上。大家都只是玩玩而已，哪里又真的动心了，追个两三天没有戏，那就可以换一个对象了。不过，不管怎样，他不再缠着自己了，怎么说也是好事一件。这么一想，莫笑晗又高兴起来了，自顾自去玩了。
苏易文和他们聊得很开心，自己随时都能插进去，一样聊得开心，但她懒得这么做。其实她有时候并不能理解苏易文对自己的好，莫笑晗总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其实这种场合，她的存在没有任何用，可是苏易文总会带上她。苏易文去哪做什么都会带上她，对她这么好，让她内心压力很大，总觉得无以为报。
独自坐了一会儿，莫笑晗突然想起一件大事，于是惊慌地看着苏易文。苏易文察觉到不对劲，就悄悄地安静下来，等两个男孩子自己去聊了，才低低地问莫笑晗怎么了。
莫笑晗咬了咬嘴唇，构思了很久，也没有想到什么委婉的说法。于是就悄悄看了看对面，发现他们还在聊天没有看这边，就凑到苏易文耳边低声地问：“易文，你和冬瓜？”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苏易文沉默了一会儿，睁大了眼睛无目的地望着上方，抿着嘴唇没有说话，然后看着莫笑晗耸了耸肩。莫笑晗就懂了。她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喝了杯酒冷静下来。然后又问苏易文何月华知不知道，苏易文摇了摇头。
苏易文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莫笑晗也不想再去问这个问题。于是各行其是，发呆的发呆，聊天的去聊天。
隐约又能看见那些日子，苏易文和何月华在家里那相顾无言的样子，看得到苏易文的无助脆弱孤独，莫笑晗突然就理解了。她什么都能理解，都能接受了。苏易文又有什么错呢，她做错了什么呢。如果说她错了，那何月华就没有错吗？就像爱情公寓里的那集没有如果，美嘉会出轨是错的，那么那个大师兄，不更是元凶吗。
莫笑晗并不了解何月华，根本不曾接触，说过的那些寒暄的话，加起来也不过十句。她并不会妄自去判断他的人品和对错，她只能相信，任何事情不会无缘无故发生。也许何月华和苏易文都没有做错什么，可是事情就是这样了，只能这样了。苏易文不该受到任何指责，她看见的苏易文不过是一个令人心疼的无辜受害者。
莫笑晗突然回头抓住了苏易文的胳膊，看着她微笑着。她什么也不用说，她知道苏易文明白。
苏易文正在喝酒，被抓住了胳膊，她偏过头就看见莫笑晗的笑容。她内心突然觉得心酸极了，她多希望这个人能是何月华，所希望这个理解心疼包容的眼神来自何月华，可是不可能了。
还好，莫莫，还好你还在。苏易文红着眼眶，也朝莫笑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