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什么用?”言古提醒道“上面又没有涂墨水,能拓下来什么?”
“虽然没有墨水,但是我刚才摸了一把,上面都是黑灰,应该也可以拓下来的。”苏枕一面说话,一面把白布举起来拓高处的,说话的声音有些气喘吁吁。
“你小心一点啊,你这火把做的太节约了,鼎又太大,挡了光线,根本看不见背后是什么。”
“啊!”言古的话还没有说完苏枕已经惊叫出声,听声音是在一个低洼而广阔的地方,似乎是不深,心下稍安。
言古心念一转,掏出储存的树枝戳了戳大鼎里面,似乎是已经干透的油脂。他试探着把小火把深了进去,轰的一声,熊熊火光从鼎中冒了出来,照的满室通明。
“言……言古……快点拉我上去,下面,好多死人。”
苏枕说话的声音开始颤抖,虽然这些天已经见识了很多,但是她还是无法从心底彻底抹除对这些恐惧。
言古闻言,一步上前,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数米见方的大坑,里面与其说是死人,不如说是满坑的骸骨。
他屈着长腿蹲在坑沿,伸出一只长胳膊把苏枕拽了上来。
“你的运气可真好,再往里多一点点就被一条胫骨戳中了。”
苏枕的脸已经跟白骨一个颜色了,郁闷的说“一个招呼都不打你就点着了大鼎里的东西,我睁开眼睛就在一群骷髅中间,这也太吓人了。”
“而且这些骷髅和别的骷髅有些不一样,他们好像模特一般,有着超强的感染力,似乎能把他们所受到的痛苦全部淋漓尽致的表达出来。”
“从而让看到他们的人也是心神巨惊,胆颤心寒。”
言古沉默了很久,然后开口“苏枕,你还记得吗?前面的壁画上详细描绘了人类活动的进化,但是只描述到插秧种稻,和用纺织物做衣料,并没有有现代化的东西。”
“所以我想这应该是古代的一个祭祀坑。而且你觉不觉得,这个场景和我们看到的那幅画有某种神秘的联系。”
“在那幅画里,我们看到的那些怪鸟是从地心里飞出来的。而这里一时离地面很远的地穴。”
“况且,我料想,如果不是地壳运动的话,它恐怕会沉得更深,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我们发掘。”
“你的意思是,古代先民通过祭祀知晓了类似的大地震。然后通过殉葬想要消除上天的愤怒,避免灾祸吗?”
言古重重的点了点头“没错,要不然我们可以找一具骸骨试一下,应该可以看到类似于祭祀的场面。”
听到还要下去殉葬坑,苏枕有些犹豫,样子看了出来,“你远远地站着吧,我下去,竟然猜测他们是殉葬,就没必要知道他们的死因,你也就没必要画尸。”
说完,他伸出一条长腿,向前试探着拓到了坑底。在满坑的白色骸骨中,格外的显眼和诡异。
“言古,那一个,去看中间那一个的记忆。”苏枕站的高,看到有一具白骨格外的与众不同。
其他骇骨最后定格的瞬间,都是恐慌或者绝望的。有的扒着坑沿想要逃出去,有的仰面朝上,眼窝空洞,保留着咆哮的姿势。
只有中间的那一句白骨,四平八稳,正襟危坐,仿佛置身洪流而威仪不改。
言古按照苏枕指点的路线趟了过去。先对那句尸骨道了叨扰,然后把手放在了他宽阔的额头。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副波澜壮阔的画面,那的确是一幅祭祀的场景,而他手下被采取记忆这个人,这是大巫师高士。
那时是春分,一年中最为重要的日子,每次到来的时候,不仅百姓们都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庆祝,官家也会举行大型的祭祀活动。
一大早,演傩戏队伍走街串巷,祈求这一年的五谷丰登。父母官带着百姓一起,虔诚地看着高士与神灵沟通,希望得到一个好的预示。
高士穿着袖袍宽大的巫师袍。他的身形高大,将袍子穿的华丽而庄重,犹如上古神人。
人们看见,小徒弟走上来,端着一个拖盘,托盘里有一碗酒,有一颗红药。
他把红药放在口里,用酒送下,像狮子那样晃晃自己的脑袋,把色彩荒诞而艳丽的面具戴在脸上,祭祀要开始了。
高士的身体不再由他自己控制,而交给了暂时下凡的神明。他的脚步错乱而有力。像蒙昧时期的野兽,像洒脱不羁的仙人。
他舞着一柄剑,不时能从口中喷出火焰,灼烧那柄剑的剑尖。
以往祭祀也是这样,结束的时候,巫师会通报神明的旨意,比如说五谷丰登,风调雨顺。比如说,德性不减,祸当临门。
这一次,巫师的舞跳了一半,直接晕倒在来祭祀台上。
父母官急忙命令把人抬下来,派人去请巫医。巫师一看人都走光了,把父母官请到了身边。
“仙师,您是身体不适,还是上天又有恶兆降临呀?”
“大人果然是灵透之人。”巫师的脸色非常不好,“不但是凶兆,恐怕你我都难逃此劫呀。”
“仙师,您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这里发生了大地动,满城之内,尽是疮夷,片瓦无存。地里的庄稼被地心的火烧死,地上的牲畜,被从天而降的巨石和倒塌的建筑砸死,百姓之中,十中余一呀。”
“啊。”父母官的脸色也变得铁青,试探着问,“真的有这么厉害?”
巫师肯定的点了点头,“这是咱们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大浩劫,而且更加恐怖的是,地动结束以后,地狱之门将被打开。”
“从地底的深处,将飞出一群一群的鬼鸟,它们拥有诡异的妖术,以使用人类新鲜的血肉为生。他们将在浩劫后,光临这个毁灭之地。”
父母官倒抽了一口冷气,“那么,像往年那样供奉三牲可以避免吗?”
巫师摇了摇头。
“五牲?”父母官伸出了五根手指。
巫师依旧摇了摇头,苦笑着说,“这一次,如果不用人祭,恐怕是避免不了了。”
“人祭?”父母官的浑身开始颤抖。古书上虽然有这样的记录,但都是天怒知识的真相,这次居然到了如此可怖的程度吗?
巫师笑的更加苦涩了,“这一次,恐怕不仅要人祭,而且要我亲自领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