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急着今日来慈恩寺给陆老大做法事除了因为连着几夜梦见陆老大心神不宁外,更重要的是她最近常常感到胸闷气短,各种补药吃下去,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越发严重。
前日去府外看大夫时,那老大夫听她描述完她的症状,捏着白胡子眯眼打量她半晌,最终建议她找个法师道士看一看。
宿白师太没直接答她的话,反而蹙眉看她好半天才问:“老夫人家中最近可有遇到官司?”
“啊?”薛氏惊了一跳。
“师太,有!”昨日她老伴陆原彗才从大理寺回来。
宿白师太颔首,又问:“老夫人家中近日太平否?”
太平否?薛氏想了想最近家里鸡飞狗跳的生活,摇了摇头。
“不算太平。”
闻言,宿白师太刚松开的眉头又紧紧蹙起。
她突然压低了声音问薛氏:“老夫人近日有梦到去世之人吗?”
薛氏听到“去世之人”四个字,瞳孔猛地放大。
她使劲点头。
她连夜连夜梦着战死的长子,可不是梦见去世之人吗!
见状,宿白师太这下不止眉头紧蹙,连脸色都沉下去。
薛氏看见宿白师太沉下的脸,脸色也吓得一变。
“师太,莫非老身真的遇到什么厉害的邪祟了?”
宿白师太重重叹了一口气。
“唉……”
叹气声未落,她猛地回身,目光定定看向供奉的灵牌。
薛氏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呼吸顿时屏住。
“师太,您的意思是说我儿子——”
“非也非也。”宿白师太回过头,对薛氏露出颇为同情的眼神。
薛氏还要再问,宿白师太却冲她摇头。
“老夫人,等跪经结束贫尼再与你细聊。”
说罢,她便让人开始第二轮跪经。
整个二轮跪经,薛氏心思全然没在经文上,她惴惴不安地反复思考宿白师太那几个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天气太热,纪真略坐了坐就同帘儿走到殿门处吹风,吹风时,她又看见了卫云。
卫云站在观音殿下方的柳树下,不时抬头张望。
真是晦气。
纪真蹙起眉头,又转身坐回殿中,她可不想一会儿被陆欢看见卫云,又污蔑她水性杨花。
回到蒲垫上坐下,纪真敏锐发现陆欢的丫鬟希儿不见踪影。
陆欢像是能看穿她的心思,冲她翻了个白眼。
“看什么,我口渴,希儿去给我泡茶了。”
纪真收回目光,没接她的话。
可是去泡茶的希儿,直到二轮跪经结束都还没回来。
唱经的木鱼一停,薛氏不等宿白师太叫她,自己就先起身上前。
“师太……”
宿白师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目光随即定在杨素宜身上。
她悄声指问道:“老夫人,那位小姐是?”
薛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杨素宜乖顺地跪坐在蒲垫上,低垂着头,面上似有泪光。
她叹了一口气。
“师太,她正是我这薄命长子未过门的未婚妻。”
她话一说完,宿白师太的眉宇又深深皱起两道川字纹。
宿白师太立即严肃道:“老夫人,请你跟我来。”
宿白师太把薛氏请进了后殿的狭室。
狭室里本坐着一个年老的僧尼煮茶,宿白师太一进门,就挥手将她请了出去。
薛氏一见这阵仗,心里越发紧张。
“师太,是不是……”
“老夫人,现在贫尼问一句,你答一句,你一定要如实回答,否则出了任何问题,贫尼再也救不了你。”宿白师太神情严肃,语气严厉。
薛氏吓得直点头。
宿白问:“老夫人家中遇见的官司可是与添丁进口有关?”
“啊?不是不是,老身家中遇到的官司乃是人命官司……”薛氏有些难以启齿,但想到宿白师太事前警告的话,仍如实说了。
宿白闻言摇头。
薛氏想解释,宿白又道:“老夫人近日梦见的去世之人可是令郎?”
薛氏忙不迭点头:“是是是,就是我的长子。”
宿白师太轻轻颔首。
“那敢问老夫人,适才殿中我指的那位小姐,如今与贵府
是何关系?”
薛氏再度失言。
半晌后,她扭捏道:“她,她现在借住在我们家。”
“只是借住吗?”宿白追问。
薛氏没敢点头,也没有摇头。
宿白见了,神色再次严肃。
她正色道:“老夫人,恕贫尼直言,刚才那位小姐,不适合借住在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