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缄面带微笑点了点头。
他曲指漫不经心地轻敲茶杯,忽然问:“表妹卖了店铺要去哪里?”
“回江州。”纪真回答得十分痛快。
只有假话才能说得流利清晰。
“是吗?我怎么记得表妹你在江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宋缄晦暗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
纪真在江州当然没有亲人,当年如果不是黑心的大伯要吞噬她父亲留下的家产,她也不至于远上京城,寄人篱下。
她阖上眼皮,冷淡道:“我在京城也没有亲人。”
两处都没有亲人,那在哪里,还有什么区别?
宋缄显然不相信她的回答。
他略笑了笑:“你和离的夫君也同意你带着孩子回江州吗?”
他不想在纪真面前直接提陆崇的名字,好像直接提了陆崇的名字,就输了一样。
他这人不喜欢输,虽然三年前已经不光彩地输了一次。
“这好像和表哥买珠宝铺没有任何关系。”纪真隐隐露出不耐烦。
宋缄这是真心想打探陆崇对她腹中孩子的态度还是其它,她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我只是好奇,表妹和离了又带走他的孩子,他不会翻脸吗?”
“如果谁怀了我的孩子又要带走,我是绝对不允许的。”
宋缄语气幽幽,明明是在讨论陆崇的事,可话里话外总把自己牵扯进去。
纪真听着他莫名其妙的话越发烦躁。
“表哥若是想要孩子,京城有的是贵女帮你生。”纪真冷冷回复。
她阐述的是事实,宋缄身为定国公府的世子,又是已故大长公主的儿子,容貌俊俏,京城有大把大把的少女迷恋。
毕竟当初就连京城第一美人明芷郡主也非他不嫁。
宋缄莫名勾唇一笑。
“托表妹的福,已经有了,就不劳表妹你操心了。”
嗯?
纪真瞳孔倏地一缩。
已经有了?
她怎么不信……
“咳咳,那恭喜表哥了。”她低低咳了咳,掩饰自己的惊讶。
“不用特意恭喜我。”宋缄眼中笑意融化。
纪真越听越不对劲,这话题怎么越聊越离谱了?
“表哥如果真心想要这珠宝铺,那就先交一万两的定金吧。”她赶紧把话题重新拉回来。
纪真以为宋缄会拒绝,谁知她话音落下,宋缄立刻从袖中掏出一张支票。
“好说,一万两,福康钱庄,你随时可以去支取。”
他把一万两的支票递给纪真。
纪真没想到他真的玩真的,一时忘了接过。
宋缄见她没动静,微微一用力,支票顺着桌面飘向纪真面前。
纪真看清了支票上方的数字,确确实实是福康钱庄一万两的数额。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了支票。
“好,那我们今日可以签一个转让协议,等过几日我把地契和店铺拿去官府转让到表哥你的名下,再付剩下的九万两。”
“好。”宋缄仍旧是平平淡淡的语气。
纪真看着他不动声色的语气和表情,心里越来越不宁。
她倏地起身。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等手续办好,我会让人去府上通知表哥。”
“我在府上静候表妹佳音。”宋缄淡定回答。
纪真颔首,随即转身离开。
宋缄坐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直到纪真下楼上了马车,他才淡淡道:“枚七,跟上去。”
自从太和楼的孙掌柜告诉他纪真在出售名下所有店铺后,他就多了一个心眼。
纪真有多在意她名下的店铺他是知道的,突然要一起出售,多半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可是他的人偷偷在纪真身边观察了几天,没发现她有遇到什么急需出售所有店铺来度过的难关,反而是发现纪真这几日都在偷偷和人联系。
至于是和谁联系,他的人暂时还没有查清楚。
不过宋缄相信,他一定很快就能知道真相。
枚七离开后,他又走到窗边,看着纪真马车远去才离开。
宋缄去了东宫。
太子李玉近日受了风寒,已经连续好几日没有上朝。
东宫内殿里四角都堆满了冰盆,纵使是宋缄这种身体健壮的男子,进入内殿的一瞬间也不禁身子一寒。
然而太子李玉坐在蒲垫上,只着单薄中衣,手中挟着一串长长的菩提珠。
“通州大营的情况如何?”李玉眼不掀,唇不动,声音像是从鼻腔中吐出来。
“殿下料事如神,是五皇子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