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宁长公主没回杨素宜的话,反而望着她的眼睛认真问:“我且问你,你真的非陆崇不嫁吗?”
适才她进宫见陛下,刚提了陆崇的名字,
康宁长公主眸色深沉,因常年深居高位,哪怕不发怒,声容都给人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此时被她认真盯着,杨素宜身体止不住颤抖,到了嘴边的话一时也不敢轻言。
康宁长公主有些失望。
在她眼里,沉默等同于“是”。
“他不和离,你也非他不嫁?”
康宁长公主话落,杨素宜突然起身向她下跪。
康宁长公主被她突然的下跪吓到。
“你这是做什么?”
“母亲,女儿有事瞒了您。”杨素宜突然抬起头。
“什么意思?”康宁长公主沉下了眼。
“陆二哥和离之事,是女儿不让他和离。”
“母亲,女儿已对不起陆夫人,她父母早逝,曾一度寄人篱下,费尽千辛万苦才觅得佳婿,却因女儿的出现导致他二人夫妻失和,若是陆二哥再因女儿与她和离,女儿实在无颜见她。”
杨素宜边说边小心觑康宁长公主的脸色,见她神色渐渐和缓,这才继续道:“且她已有四月身孕,当今世道,女子生存本已不易,她若是再被休弃,孤儿寡母,女儿不忍心见到。”
说到最后,杨素宜掩袖垂泪。
康宁长公主黑沉沉的瞳孔眸色晦暗,见她垂泪,终是抬手将她搂进怀里。
“傻孩子,为娘不怪你。”
她的手轻抚杨素宜的头发,坚定道:“等你弟弟妹妹从扬州回来,为娘就进宫为你请旨赐婚,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闻了此言,杨素宜知道康宁长公主这是信了她的话,她唇角扬起一抹微笑,轻声道:“多谢母亲。”
次日清晨。
陆崇早早在鉴心院门外等候纪真。
纪真一袭天青软烟薄裙,头戴玉色幂篱,由帘儿扶着出来,她身畔还跟了定国公府的年妈妈。
一看见年妈妈,陆崇眸色暗了暗。
可当纪真一行人走近,眸中神色又带了和煦笑意,他走到纪真身前,温和道:“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纪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和离了反而来献殷勤,脑子真的没病吗?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不用解释,走吧。”
纪真不等他说完,冷淡打断他,并率先走到前面。
陆崇想跟在纪真身旁,可他还没靠近,帘儿和年妈妈一左一右把纪真挡得严严实实。
陆崇落在身后,眸中闪过一丝狠毒。
他迟早要把这些人从纪真身旁除掉!
陆府门外,马车早已套好。
纪真迈出大门,看见门口只有一架马车时,忽然看向陆崇。
她还没出声,陆崇就道:“昨夜马房的人被你放假了,我的马没人喂,所以今日只能和你同乘马车了。”
纪真眉头一蹙,刚要拒绝,陆崇又道:“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可以步行去衙门,只是要劳你多等一些时辰。”
他把纪真想说的话都堵死,纪真沉了眼。
她冷哼一声,走在前面。
上马车前,陆崇突然上前,作势要扶她。
“滚!”
纪真看见他伸出的手,心里忽地一阵泛恶心。
扶过杨素宜的手又来扶她,她嫌恶心!
陆崇被吼,脸色有些难看,但很快又变得春风化雨。
等纪真上去坐好,陆崇准备上马车之际,陆府门前远远传来一阵嗓音尖细的叫喊。
“陆大人,陆大人,陛下急召!”
陆崇倏地停下动作,看向来人。
马车中的纪真也听见了来人的声音,当下脸色一变。
不会去官府和离的事又告吹吧……
“陆大人,您快跟奴才进宫吧,通州大营出事了,让您去通州呢!”
公公说着话,着急拉着陆崇就要离开。
“公公,容我与内子说句话。”陆崇出声请求。
那公公抬头看了一眼马车,催促道:“您快些。”
陆崇弯腰上了马车,还没出声,就对上纪真冰冷刺骨的视线。
他嗓子一哑:“我——”
“你写封信给方显明,和离的章我自己去盖。”纪真冷冷打断他。
大临朝对和离夫妻一事管制虽严,但律法之下,仍有权力。
陆崇点了点头。
“等我得空我会写下书信寄与你。”
话落,陆崇匆匆下马车,跟随公公离开。
帘儿等人没想到纪真和离一事这么波折,两次和离都正遇上陆崇有皇命在身,一时都小心翼翼拿眼神觑纪真神色。
“算了,回去吧。”
纪真决定回府。
可她刚下马车,宋府又来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