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老太君请您过府一叙。”
来人是宋家门房,纪真听了微微错愕。
“过府一叙”?她不是昨日才去过宋家吗?
年妈妈等人也感到不解。
年妈妈看着门房眼生,皱眉问:“老太君可说了什么?”
昨日纪真分明说了今天要去和离,纪老夫人怎么会突然邀请她上门?
“回妈妈的话,传话的人是才儿姐姐,只叫奴才来请表小姐过府一叙,其余的没说。”门房低着脑袋,答话的声线颤颤巍巍。
“胡说八道,老夫人好端端地怎么会……”年妈妈下意识开骂,她在纪老夫人身边伺候了几十年,从没见过纪老夫人请人下过这么无头无脑的命令。
“年妈妈,不必骂他,咱们去了就知道了。”
关键时刻,纪真出声替门房解围。
于是纪真等人又上了马车。
定国公府门口,等候纪真等人的并不是才儿,而是一个眼生的丫鬟。
年妈妈一见她就纳闷,心道怎么她没见过这小丫头。
那小丫头见年妈妈打量她,立刻机灵道:“年妈妈,奴婢原是清衡院伺候七小姐的丫鬟,如今在照花楼伺候,是才儿姐姐命奴婢来迎接表小姐的。”
听了小丫头的解释,年妈妈半狐疑,半相信地点了头。
“那前面带路吧。”
小丫头去的方向并不是松柏院。
她一路走一路解释道:“老夫人在照花楼,让奴婢直接把您领去照花楼。”
走到照花楼碧纱橱,小丫头停下脚步,将年妈妈等人拦下。
她笑盈盈对纪真道:“表小姐,您进去吧。”
见年妈妈和帘儿被拦下,纪真脚步停住。
她知道里面等候她的人绝不是纪老夫人,而是那人……
算了,来都来了。
她心神一凛,推开了房门。
一进碧纱橱,扑鼻便是一阵药香。
只着白色中衣的宋缄靠坐在床上,手上拿着一本卷了边的书籍,旁边圆凳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浓黑药汁。
纪真倏地停下脚步,宋缄恰好抬眼。
二人目光自空中交汇,明明隔着幂篱,纪真却好似被他目光定住,身体一僵,浑身血液都凝滞。
真的是他,他果然没有死!
纪真眼神死死盯着宋缄的眼睛,心忽地一痛,像有人拿了尖锐的锥子戳她的心脏。
她下意识想退出去,可刚转身,身后便传来冰冷的嗓音。
“表妹刚来就要走吗?”
宋缄眸色晦暗不明,她就这么不想见他吗?
纪真听见声音,慢慢回过身,一步一步走向宋缄。
这三年,她梦见过许多和宋缄重逢的场景,可从未有一幕是宋缄病重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她唇角莫名含了笑意。
宋缄眼见她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到他能闻到她衣上常年熏的茉莉香,和他梦中一模一样。
走到床边,纪真摘了幂篱。
她故意把手放到微隆的小腹上,低垂着眸,俯视宋缄:“表哥,想过这一日吗?”
她看起来好像心情很好。
想过,宋缄想过无数次。
他下意识想伸手抚摸纪真的小腹,却突然听她道:“这是我和陆崇的孩子,已有四月了,再有六个月,你就能当舅伯了,到那时,表哥还请赏脸,一定来喝一杯我孩儿的洗三酒。”
纪真笑脸盈盈,语气温柔和缓,如果忽略她眼中的冷意,或许真的能当作诚挚的邀请。
宋缄听完纪真的挑衅,脑子轰一声响,完了!
纪真不知道那夜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