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尔先是惊讶,而后就意识到那些闯进来的人——很可能是冲着赵晋的!
意识到这个的她,一天没离开徒儿身边。
宫中很快来了人,收殓了那些护卫的尸身,存活下来的宫人全被带走调查。
青尔一直守在赵晋身边,那些来的人里,只有一个大人进来与他问昨夜之事,他说陛下担心王爷安危,还问了许多昨夜里之事,在徒弟说昨夜喝过药睡得沉未听声响后,这人很快走了。
青尔怀疑是萧国舅的人闯了来。
佛堂的事就是他做的不是吗?
现在又送了“翠华”来。
她想去探一探外头的气味、气息,说不定直接就找到萧家去。
但徒儿止了她。
他摇摇头,说即便找到,那些人也未必在他们‘主人’身边。
“若真是他,徒儿的信……怕是该早些送出了。”
彼时他站在廊上,举目看着一墙之隔的方向。
那位大人没再回来。
除了午膳时来送膳的宫人,再无人进来,但那宫人是个哑奴,说不出话只会比划。
金照院外很快来了新的护卫,他们代替了死去的人重新在四面巡视游走,一切就这样静下来。
直到月色起,晚膳后,赵晋拿出了一封信。
黄纸信封,上没有字。
一同拿出的还有一枚玉佩,他说是萧拙随身之物,青尔记下此物的气息,“为师定为你送到。”
她郑重收起,将信仔细放置,而后检查一遍院外结界,飞身转瞬无踪。
赵晋抬目,看着她离去方向,好一会才坐回原处。
青尔留下的结界又加厚几层,昨夜外面有人而她不知的事也给她敲响警钟——她才发觉她的修炼入境或也不妥,太入境竟全然无察外头动静……
她一面飞寻萧国舅,一面想着此事如何更稳妥。
萧国舅、萧拙没有在萧府里——青尔虽然不知道萧府在哪,但定不是这处。
她听说萧家是个大家族,有许多人,那萧家的房子应建得很大,肯定不是现在这个看着没有金照院大的地方。
她找到个人确认了下,果然这里不是真正的萧府——这里住的是城里有名的歌女。
歌女?
没有多想,现在最重要的是送信,这些于她都无紧要。她很轻易就找到了萧拙所在。
他就在亮着灯,散发着微红和晕黄的屋子里。
他在发怒。
“蠢货!都是蠢货!不,他们是拿我当傻子!”
“鬼打墙?怎敢拿如此理由!”
“没用的东西……一群蠢货!”
青尔听到鬼打墙就知道了,昨夜闯进去的人果然就是他派的!
她很生气,很想给他个教训,只是看到手中的信才忍了去。
好在萧拙气得不轻,他整张脸又红又白,胸口也起伏得厉害,一直大喘气,那个歌女穿着轻薄的纱衣,伏在他腿边安慰。
青尔听不大清她的话,只觉得她声音软得很,她掏了掏耳朵,有点痒痒。
歌女把萧拙哄得气顺了不少,她捧出一枚玉佩献给他——哇,青尔睁大眼,她都没看到她藏到哪里,怎么从胸口拿出来的。
灯下白皙的手柔嫩,捧着的玉佩莹润,更莫说那玉佩从哪里出来的,萧拙抓了歌女的手,“乖儿,也就你贴心,给爷消火……”
桌子上的东西被扫落了,酒啊茶啊落了一地,歌女惊呼一声,萧拙就啃上了她脖子。
“好乖儿,玉佩爷送你就是送了……你若想回礼,与其回个玉佩,不如……”
后头就没了说话声。
青尔蹲在屋顶,静静等着。
好在很快,萧拙就满身大汗的要求沐浴,再过一会他沐浴出来,就径直去了另一间屋。
这回歌女没进去,屋里只他一个人,这像是个书房。
青尔找准机会,悄无声息的投到他桌子上,为了让他快发现,她还闹出了点动静。
“什么人!”
萧拙立刻回身。
他显然吓得不轻,在发现桌子多了一封信时脸色更是难看。
青尔就看他大叫着喊人,整个院都惊动了,但很快,在他以一种极其小心、再三试探确认信上无毒或是能害到他的东西后,他打开信,只看一眼便黑着脸叫那些人下去。
“下去,不要叫任何人打扰我。”留下这句,他匆匆回屋关上了门。
青尔看到这里才放下心。
走前,她听到下人说“选出个小姐”的事,才知萧家选出要送到别宫的小姐了,而且那位小姐也在这里——便顺道去看了看。
——是个很好的小姐。
回来,她如是跟赵晋说。
她先同他说了萧拙看信的种种,他表情一直无什么变化,静静听着,只在她说他抱歌女的时候他脸色才些微动了动。
他嘴唇微动,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青尔便说起那个萧家小姐,比起萧拙,她说她的时候更多。
那位小姐长得高挑,丰满,不是一吹就倒的柔弱和纤细,她健美而丰润。她很喜欢。
她夸赞她,说如果萧拙看了信愿意和他和好而不是再害他,那他和萧家小姐也就没什么可顾忌,他只要见了,也一定会喜欢。
但赵晋听着她的话,却只是笑笑。
似乎一日过去,他又有些变化,青尔觉得是昨夜有人闯入之故——她的徒儿,实在命途多舛,在宫中不得安,没想到出宫才一日就又有人害他!
她只想萧国舅看了信能相信他不用杀他,因为他对他没什么妨碍,现在他住在这里,之前在宫里——
都是他们想让他如何他就如何了,他这么的……听话,顺从。
她已经知道小皇帝说话不算数了,那个萧拙都已经让人闯到他们院子外——还杀了很多人,可是今晚他还好好在家里,今天来见的那个大人也没有去找他不是吗?
她一时又涌起干脆把他带走的念头,但也只是一会——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就问过,他不愿意走,她想那她就不该强迫难为他。
就像昨夜,她用结界保护住了她。
她能做到的。她想。
接下里的几天,她的结界做得越来越熟练,她还想法改良了一下,这让她在半夜里发现了闯入的人,但只是零星一两个。
那些人也不试图闯进,而是在院子周围绕,青尔把这些告诉赵晋,他亦没有让她伤那些人。
——萧家的小姐也没有送来。
青尔不知道跟送去的信有没有关系,应该无关?毕竟如果和好的话让萧小姐来岂不正好?她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但在她等了好几天之后萧小姐的确没有到来。
她很失望。
唯一的好消息是徒儿的身体变得好了!
他现在早起来后会先练一套功法拳脚,是他以前的武师所教,据说能强健身体,青尔很是高兴,觉得这里汤泉起作用了!或许也和山近的缘故,她和他说,宫里的气息不如这里的好。
她还突发奇想,试图也交给他吐纳修炼,她记得人间道人也会吐息法的,有延年益寿之效……只不过她自己的吐息似乎是无师自通,让她教她就说不出一二来……
这般一连数日,金照院的桂花渐渐落尽,天气愈凉,青尔开始准备过冬之物时,她见到一个意想之外的人。
或说,妖……
“玉娘?!”
她惊声,手中的柴就掉了。
这正是寿康山——就在他们住的金照院后头紧邻的山中,从这里看下去就能看到院里头的金银桂树!
青尔是来打柴,她这几日都会来山,就在能看到小院的附近,万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一身红衣的玉娘……
“嗯?”玉娘靠在一棵落叶的树上,嘴角的笑熟悉得像是她们从没分开过!
她抿唇一笑,“傻蛇,见到我不高兴吗?”
“高、高兴……”
玉娘抿唇朝她勾手,手才伸出,就觉身上一紧,却是那蛇已缠了来——如从前一样。玉娘笑得动人极了。
“玉娘,玉娘,你怎么来了?怎么突然出现,怎么知我在这,怎么……”
蛇简直有太多问题,这意外之喜叫她都高兴坏了。
玉娘妖妖娆娆的笑,她一身红衣纤薄,发上是同色一根狐形钗,眼媚如丝,她看起来更动人了。
但这动人的笑没有多久,她撩开缠在身上的蛇,“你许多问题且休问!我且问你——既出了皇宫,何不找我?”
这一句,叫青尔定住了。
她张口,不自觉就嘶了一声,是一下连人话都忘了。
她磕磕绊绊解释……
她的确,的确是想找她的,在出宫时候就想了!
但总有种种的事,这里离不得人,她的徒弟需要结界保护,每日的吃食她得检查,她想交给他吐纳之法,想找些灵草、或者从哪里弄些灵药给他养身,这种种有的做了有的待做,都叫她一直没得空,另就是她现在就要做的——
“……就过冬了,得屯粮屯菜,我挖了个大地窖,还想打下些柴……”
所以事事桩桩,不是她故意不去找她,而且……
但她后一句还没有说,就听玉娘忽而说:
“变了。”
什么?
玉娘眯起眸来。
“小蛇,变了呢。”
她的目光像奇异,声音是慵散和些些笑意,语调像她以前调笑她时一样的说,“我家小蛇……这么,像人了啊。”
青尔喉中一停,不知为何后头的话就吞了吞,莫名觉她也因为那个摄政王的原因没去找她的理由……很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