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面对着连绵群山的地板上。默默无语。“妞妞,门口风大,躺床上吧?”他那磁性的男中音在我耳边。我仰起脸,正看到他火热的眸光注视着我。
“师兄,我现在是在梦里吗?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心里堵的发慌!”我抱着膝,无助的说。
他蹲下来,俯视着我。他呼吸有点急,声音微颤,“妞妞,你和我,都是真实存在的。你就是胡思乱想的太多了,心里就不好受了。”他把我抱起来。就那样紧紧的抱在怀里,“妞妞,师兄在你身边,你就要快快乐乐的。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我闭上眼睛,伏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我也心安了。“师兄!”我轻唤。“嗯!妞妞,哪里不舒服吗?你的伤还没有痊愈。有人用短剑伤了你,又追杀你。你坠落山崖,幸好掉在小瑶池中!”我抬起头,“我就是个小丫环,谁会跟我有这么深的仇恨?”秦无涯也觉得不可思议。
我懒得多想,想多了头就疼。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师兄?秦无涯?脑子里很乱。“青山横北郭,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风景不殊人未老。音犹在耳,不付沙场少年郎。情切切,横抱琵琶舞轻摇。”我嘟嘟囔囔的吟诵。师兄一挥而就,他开怀大笑,“不愧江南第一才女!好词佳句,千古绝唱啊!词牌名为《韩采薇》!”
“师兄!你又取笑我!”我翻翻白眼。“没有取笑的意思!确实是首好诗词!我来谱曲唱和之!”秦师兄取来古琴,净手焚香。手指拨动琴弦,也拨动了我的心弦。我缓缓站起来,随着琴音歌声,舒展长袖。莲步轻点,腰肢扭转。旋转,一圈又一圈。我仿佛看到了,草原上骏马在奔驰。
仿佛看到了,白马上坐着一个金盔金甲的神。他在向我走来。他在向我微笑。他在喊我:“妞妞,别乱跑!小心走丢了,又找不到我了。”我想喊他,想问他是谁。
可他有拨转马头离开了。“殿下!”我大喊一声,扑通一下摔倒了。头磕在地上,可我竟然没感到疼。
“小心点,怎么走神了?”他以最快的速度抱住了我,使我不至于摔的太重。
“耶律春风是谁?师兄你知道吗?”我躺在他怀里,看着他的脸。
他微微怔了怔,摇头,“不知道,没有听说过!耶律是辽的国姓,我们宋国人是很忌讳的。以后,不要再提了。”“喔!”我垂下头,郁郁寡欢。
“别这么不开心了!我带你去山坡上赏花。我的这位朋友在南坡上种了很多花。”秦无涯说。我点头。他扶我起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说:“没事,就是有点转晕了!”他笑了,“你这身体有点瘦弱!要多吃点,吃胖点!”
我斜了他一眼,“女孩子哪个喜欢胖的?我现在这体型正好的!胖了会被人笑话的!”秦无涯给我披上披风,顺势把我揽在怀里。“没人会笑话你!至少我不会。”
“你们俩在干嘛啊!”一个尖利的声音传来。慕容雪冲到我们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一个响亮的耳光过后,我的脸肿了。“贱婢!竟敢*我的无涯哥哥!好不知*!”她骂道。
“小雪!你怎么能打人啊?太过分了!”秦无涯抱着我,训斥她。慕容雪脸都扭曲变形了。她把我使劲的拉开,又猛推了一下。我直接从门里摔在门外。当我的头撞到地面,眼前顿时变黑了。
“大妃!醒醒!”有人急切的呼唤。我睁开眼睛,见到星儿哭肿的小眼睛。“星儿,大汗呢?”我轻声问。“他刚刚去隔壁房间休息。他已经两天没有休息了。每天在这边守着,不吃也不喝!”我想起来,可背上钻心的疼。
“别动,伤口刚上了药!”星儿赶忙轻轻按住了我。一个俊朗的男人从门口大步走进来。“殿下,你喝口茶,吃点东西!”我见他走路有点飘,嘴唇都干裂了。耶律俯下身,“妞妞,感觉好些了吗?”我说:“好些了!”
他吃了两块点心,喝了口茶。吩咐内侍:“传旨,把凶手凌迟。把和他一起的人,流放三千里之外的宁古塔!”内侍去传旨。“殿下,杀手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行凶伤人?”耶律春风叹了口气,“是宫里的一个宫女,也不知道受谁的指使。审了三天,上大刑也不开口。就只知道她是原辽国宫里的宫女,连家世背景都不知道。”
“且慢杀她!我想见见她!”我说。耶律传旨下去。一会儿,一个遍体鳞伤的女人被内侍拖进来。我靠在耶律的怀里看着她,披头散发之下,是一张倔强倨傲的小脸。“这位姐姐,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我和颜悦色的问。她吐了口血沫子,看了看我,“我跟你无冤无仇,确实不假。可你身边的这个男人杀了我的丈夫!我这是一报还一报!”
“你丈夫是谁?”我问。“大辽安王耶律西!”她说。我一惊,看着耶律春风。耶律脸色有点不自然,“太医检验过,他是酗酒过量。你怎么能说我杀了他?”
那女人凄然泪下,“我自己就是个医者,中毒死和醉酒死我还是分的清的!死者鼻咽处,耳朵里,眼角都是黑紫色淤血!酒醉之人难道会七窍流血?你们唬弄小孩子啊?而且,他死的那天,就喝了一酒盅。酒盅之内,还有残毒!那是一种烈性蛇毒!你这个歹毒的男人!”
蛇毒不太好保存,而且对于耶律春风这么一个舞刀弄枪的猛将来说,要从南方去运送一瓶蛇毒到北方来,再小心翼翼的投到耶律西的酒里。那简直可以说是高难度。
剧毒蛇一般在南方丛林里多见。而且,也不会有人专门去存放蛇毒。耶律春风要费劲的去取了蛇毒害人,还不如直接一刀斩了耶律西,来的干脆。因为,一个傀儡的死活,不会引起任何的非议。
我已经能够把这个案子理清了。有人用安王耶律西的死,栽赃陷害耶律春风。“这是有人预谋已久的栽赃陷害!目的就是为了让你这个傻妞当炮灰!”我说。女人愣住了。“我哥是不会骗我的!”她肯定的说。“你哥不会骗你,但会害你!”
我勉强动了动身体,看了看耶律春风,“殿下,放了她吧!她是受人蛊惑!给些银钱,让她去外面谋个生计!”耶律春风沉默了一会儿,点头。他让人给了她十两银子,打发她离开皇宫。
我很高兴,自己宽恕了一个懵懂无知的灵魂。同样也给了自己一个心安。
耶律搂着我,吩咐一声,“把公主带来!”星儿很快把香香带来了。小丫头有很多天没见到我了。已经会讲话的她,扑倒我怀里说:“星姑姑一直不让香香见到娘,父汗也不让我来找娘!他们都是坏人!”
我笑了,“傻妞!娘前阵子出了趟远门,办了点事!今天,你不是看到娘了吗?”香香嘟着的小嘴,“那好,我原谅他们了!”她忽闪着大眼睛看着耶律。“父汗,母妃是生病了吗?手好烫!”耶律把脸贴在我额头上,立刻坐起,“快传太医!大妃发烧了!”我知道,应该是刀伤发炎了。
太医们匆匆赶来。医政大人亲自给把了脉。他跟几位太医轻声商量了一会儿。医政跟耶律说:“大妃的刀伤很重,伤口已经溃疡了。这需要清创排毒!臣等请大汗允准,给大妃实施手术治疗!不过,这手术需要女医冯妙春主刀。”耶律春风征求我的意见。我点头,“殿下,就听太医的!”
太医们给我喝了麻药,女医冯妙春麻利的给我清创,上药,缝合。我能感觉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最后,她给我喝了碗汤药。等我又一次清醒过来,只觉得背上的痛感减轻了不少。“这烧退后,坚持每天服我开的药方!”她面无表情的说。
太医院唯一女太医冯妙春。三十五岁,是太医院院首道岸的妾室。道岸四十多岁时,把他的药童冯妙春收作妾室。老头对这小妾宠若掌上明珠。把他一身的绝学,倾囊相授。
冯妙春走的时候,问我愿不愿意学医。我高高兴兴的答应了。从此,我走上了悬壶济世的道路。(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