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喜,算起来老师算阴差,出门过门自然会更方便一些,有他保驾护航,道路也会平坦一些。
“你们下来的时候带路引了没有?”老师问。
“啥是路引?”
老师叹了口气:“就这样还来办大事?连黄泉路都走不到!”
我很无奈,无影身把我们轰下来的太着急了,导致现在什么都没有准备,要是没有碰见老师,刚才衙役那关都难过去。
老师想了想,从衣兜里掏出一张软黄纸,长得有一米,上面圈圈叉叉写了一长串文字,我随口念出:“为丰都天予阎罗大帝发给路引和普天下人必备此引,方能到地府转世升天。”
老师一愣:“你怎么认得上面的文字?”
我都无奈了,因为这串文字也是用只有我能看懂的那种字书写而成的,这文字在我生命中已经出现了不下十来遍,总是能在毫无关联的地方出现,而我就像天生自带加成技能似的,张嘴就能念出来,连脑子都不用过,比认汉字还要溜。
我摊着手无比无辜:“我也不知道,就好像刻在了脑海里,随口就能念出来。”
老师嘶了一声,拉着我的胳膊借了一步说话:“你知不知道,这是冥文!你好好的活人,为什么会认得冥文?”
啥?冥文?
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您的意思是,这是死人之间交流的文字?”
老师点点头,话锋一转:“而且一般的死人根本没有学习冥文的机会,只有官至三品的阴官才有资格学习,我一个小小的押送鬼差,到阴间这么长时间,只有机会认得这一行字。”
我听得直咧嘴,脑海中这些文字出现的场景交叉出现,如过电影般迅速。
记得初次出现是白凡给了我一本破旧泛黄的经书,用来送走葛家小子的魂魄,当时我第一次接触这种文字,却连半个小时都没用,直接就把经文背了出来。我自己虽然吃惊,但比起葛家小子阴魂不散的出现在我的生命中,这点小事倒是一闪而过,没有引起我更多的疑心。
后来去了阎王鼻子山,碰到了三个古代的小祖宗,求我帮他们与亲人相认,但我当时一点能力都没有,帮鬼办事可谓难如登天。结果其中一个小祖宗把我带到石头附近,上面就刻着经书的一部分内容,按照上面所写念出来,还当真让迷途的阴兵认亲,非常有用。
再后来去了海底墓,在大将军的棺椁上也看到了相同的文字,去鬼树之前碰到古玩街的小贩,更是直接得到了经书的下册。
从此,每隔一段总能碰到用这种文字书写的东西,错印穴位图上诡异的身体部位标识,印有鸟类logo的黑色网站,山中挂着精忠报国牌匾的庭院……
碰到的越来越多,人也就麻木了,我从开始特别想要探究自己为何会认得这种字,到最后连琢磨都不想去琢磨,只当自己是天才,生下来就比别人多一种技能吧。
但现在,老师不光告诉我这种文字不属于阳间,是属于阴间交流的冥文,还说这玩意竟然分等级,等级低的死人连认识的机会都没有,这不奇了怪了么?
难道我小时候几次向天借命之时,曾经往返于阴阳两界,并且还在阴间谋得了一官半职,官职还不小?
“干什么呢?还走不走了?”门户旁两个丑陋的厉鬼朝着这边机械的扭过头,厉声问道。
老师手指一颤,慌忙回应:“走,马上走。”
他一边背着身子抖搂手里的软黄纸,一边转着眼睛想办法,时不时都要扭头朝着鬼门关方向看一眼,似乎通过这道门困难重重。
我俩是初到阴间的愣头青,瞅哪儿都害怕,而且阴间没有白天,此时鬼门关前正燃着八盏跳跃鬼头灯,闪动在门口那俩厉鬼的脸上,看得人心里胆秃不已。
老师抖落了一会儿,手指微动,我眼睁睁看到黄纸上竟然多出了三个鲜红的印章。
“路引在阴间如同通关文牒,没有它是肯定通不过去的。一般生死簿上记载的死人,会在勾魂时被贴上路引,这样下到阴间如同身份证一般,阴差一看路引上所写,就知道来人生前有何功绩,又有何劣迹,功绩自然好说,但劣迹就会重点盘问。”老师看了我俩一眼,又说,“不管你俩是怎么下来的,生死簿上没有名字,只能指望着这一纸假路引蒙混过关。”
我俩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没吭声。
老师又说:“这个假路引里,填得是别人的信息。一个叫张四海,一个叫董文山,都是老实本分的普通人……”
“老尸,你到底走是不走?鬼门关前不能久留,这道理你不懂?”其中一个厉鬼大嘴一张,又催促了一声。
老师赶紧赔笑:“懂懂懂!这俩不信自己已经死了,非要回去看看,我在和他们讲规矩。”
“快点快点!不相信自己死了的人多了,都按个讲道理怎么行?”
“知道了,马上就走!”老师答应一声,扭头之时加快了语速,“这俩普通人死了有一段时间了,所以衙役的印象应该不深。等下他们不管问你们什么,一律都说没有,记住,自己不知道的,不确定的,多余的话,一概不要多说,看我的眼神行事!”
老师说的又快又严肃,把我俩弄的都很紧张,土胖子拉了拉我的衣服:“兄弟,我想尿尿……”
我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毕竟初来乍到,处处都是猛鬼,不定哪个看出问题,非得生吞活剥了我俩不可。
我咽了口吐沫,小声问:“万一出岔子了咋办?会有什么后果?”
“偷梁换柱在阴间是欺上瞒下的大忌,出岔子咱们都得魂飞魄散。”老师回答。
这尼玛……赌的有点大啊!
“走吧,没时间了。”老师催促了一声,顺势对门口的衙役点了点头,“这俩小子太年轻,觉得还没作为就死了太怨,墨墨迹迹了一路!我的头都大了!”
那个一脸惨白的鬼东西摇了摇头:“老尸啊,你总这样不行,多耽误业绩?”
“那有啥办法?老头子活着就是一倒腾尸体的,死了又是一领魂的,怎么着都得和他们打交道,下不去那个狠心啊!”老师一边寒暄着,一边把那张假的路引递了过去。
我的心陡然一提,两只眼珠子紧紧盯着那块软黄纸,生怕这鬼东西发现什么问题。
老师倒是淡定,双手负于背后,一脸从容的看着他把假路引从头看到尾。
“姓名?”他头也没抬,随口问了一句。
我们谁也没吭声。
“姓名?”他的眼珠子还是在假路引上来回扫视,加重了口气。
我和土胖子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开口:“董文山。”
“恩?”面前的衙役终于抬起头,一脸严肃审视的语气,“你俩都叫董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