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些婴儿的脸上依次打量了个遍，他们顶多也就七八个月，但一个个站得都挺笔直，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正纳闷着，面前突然黑影一闪，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拿着竹篮筐的老婆婆，噗通一声摔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我顾不得面前婴儿阵的诡异，赶紧绕过他们冲到老婆婆面前，一把扶起她问：“婆婆，您没事儿吧？摔到哪儿没有？”
老婆婆哆哆嗦嗦挥动着一只手，虽然跌倒了，但还是在顾及地上掉落的东西。
其实地上的东西都是不值钱的水果饭菜之类的，这一跤直接把盘子打碎了，汤汤水水的东西撒了一地，就算捡起来也不能再吃了。
而且她年纪大了，随随便便摔一跤都够呛，我明显看到她手掌上出现了血痕，赶紧拉住她说：“婆婆啊，饭都已经洒了，捡了也没用啊！您快起来吧！”
虽然我觉得在这深海的山洞里出现这么个老婆婆有点反常，但我还真做不到不管，更何况这老婆婆看上去挺慈祥，和婆婆长得差不多……
一想到婆婆我就惋惜，她待我如亲孙子，就这么连一句遗言都没留下，长留在了雪山鬼树上成了一根树枝，我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如果当初我没有去找她想法子，说不定现在的结局会是另外一个。
“唉，”我看着面前这老婆婆的手不是滋味，“婆婆您赶紧起来吧，我帮您捡，您等着就行。”
老婆婆终于起身，站在旁边不言语了。我身上还光着膀子，这一折腾连身上的树叶都快散架了，只好硬着头皮拿手去抓。
盘子的碎片七零八落，周遭很锋利，我小心再小心，还是把手指割了好几个口子，而且那食物不知道为什么，冷的扎手，就好像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一样。
好不容易都捡完了，我拎着篮子递给她：“婆婆，捡好了，您拿着吧。但食物冷了，而且从地上捡起来的太脏了，您还是别吃了吧。”
那老婆婆对着我微微一笑，她嘴巴上的裂纹挺重的，看起来得比婆婆还年长，纵使是个鬼魂，估计也是际遇不怎么样，或者因为某种原因困在这里了。
我正同情着，她突然开口说话了，声音非常沙哑，就好像拿粉笔强行在黑板上摩擦出来的声音似的。
她说：“这是我给我老伴儿送的饭，他在地里干活，吃不好。”
我点点头，心想会不会是在送饭的途中出了什么意外，灵魂才一直觉得自己没死，还要给老伴儿送饭？不会刚才那一跤就是她生前最后的一幕吧？如果真是，那可太可怜了。
“孩子，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送饭给我老伴儿啊？”老婆婆又问。
我一愣，别管她是人是鬼，但我初来乍到的，还是打探清楚这里的情况比较好吧？
我故作沉吟之后才说：“婆婆，我还有点事，耽误了时间就麻烦了。要不您这次就自己去送，如果有缘再见，下次我再跟您一起？”
婆婆笑得很慈祥：“你还是跟我来吧，我老伴儿不光会种地，还会很多东西，比如皮影戏。”
她说的诚诚恳恳，眼神中都是期待，就好像这一趟我不去，我自己的良心都过不去似的。
我举目四望了一下，这才看清楚此时自己正置身在一条狭窄的柏油小马路上，周围植被郁郁葱葱，还有一些店铺门脸，但店铺上都挂着比较古香古气的牌匾，什么茶馆啊，酒庄之类的，看格局和一般的古董一条街差不多，但细看，又和石铃镇当时的布局很是相像。
我浑身一抖，不会下到海底之后，又突然斗转星移，回到了石铃镇经历什么事情吧？就和海底老宅的百年惨案一样？
我赶紧问：“婆婆，咱这是哪里啊？”
“这是关侠镇。”老婆婆回答的同时又说了一遍，“跟我走吧。”
关侠镇？我默默掏出手机，发现即没有信号也没有网，想要查查是不是真的有这个镇子存在都查不了。
但转念一想，啼哭岛上都没信号，这里有的几率更是不高。
我不确信在没有海水倒灌和保持氧气充足的情况下，海底能不能形成一个镇子，但也不敢轻易说不信，不然陶渊明先生又不是妄想症，桃花源记那么美的故事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淌淌道再说。
我又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婴儿阵，他们依然立在原地，但这老婆婆就好像完全看不到一样，对他们完全视而不见，难不成这已经成了他们这里的景观，不足为俱了？
我想了想，就是去看看也无妨，因为真正到达这里来，就不会再有海底使者给我引路了。更不会有谁跳出来告诉我迷魂经藏在哪里，任何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可能都是线索的关键，并且我确信好人有好报，我能在山洞依靠良善取得龙须阴阳尺，就肯定不会在帮助过别人的情况下被人下套。
打定了主意，我开始跟着老婆婆往前走。我发现她走路倒是很正常，脚跟有力，倒是不像鬼魂。心说可能真的多虑了吧，世间那么多鬼魂都让我碰到？
走了一段，柏油马路突然骤变成为了一条土路，土路的尽头哗哗流淌着一条小溪。
老婆婆一看大喜：“我老伴儿就在小溪的另外一头，咱们现在就去吧。”
我嗯了一声，赶紧紧随其后。让我意外的是，刚才走路还颤颤巍巍的老婆婆现在突然脚下生风，就好像吃了盖中盖牌高钙片似的浑身充满了力气，她七老八十的腿脚加起速来我都害怕，要是不紧跟两步都追不上。
风驰电掣的走了一段，小溪的正中间出现了一座弯弯的石拱桥，拱桥的另外一头，一个模糊的老头身影正坐在大树底下，戴着草帽背对着我们，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我随着老婆婆一路通过石拱桥，她兴奋的高喊：“老头子，我给你送饭来了！”
老头闻言慢悠悠转过身来，同时暴露出自己在鼓捣的东西一角。
我只瞥了一眼就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我看到他的手里正攥着一张婴儿的人皮！
我头皮发麻，第一反应转头就跑。但腿还没来得及迈出，脖梗就被一双粗糙的手掌抓住，接着老婆婆犹如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传过来：“孩子，你跑什么？不想看看我老伴儿舞得一手好皮影吗？”
我欲哭无泪，我特么怎么都没想到，她老伴儿用作皮影的材料，会是活人的人皮啊！
我说：“婆婆，我真有事，今天就不看了吧？你们老两口先吃着，有空我再回来看你们啊！”
“别啊，到家了都是客！”另外一个雄壮的声音响起，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是她老伴儿发出来的，那老头来去如风，眨眼就出现在我眼前，他一把揽住了我的脖子，十分热情，“孩子，来了就留下来，老爷子给你弄个独门绝活耍耍！”
说着，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际，他孔武有力的手不由分说就扳住了我的肩膀，一下子就把我的身子彻底扭转了过去。
这下身后的全貌都挤进了我的视线，我看到三个光屁股婴儿的人皮被钉在几根极细的竹签上，也是穿着草裙，但和刚才见过的婴儿不同的是，他们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身姿诡异的来回扭动着，看起来就像是在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