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凤儿惊叫出声,身子却冷了半边,嘴唇哆嗦了起来,“难道,难道是我,是我……害死了她?”
凤儿虚弱的声音在阴暗的房间里萦绕不绝,传入小茗僵硬的耳中,却是让她的心瞬间便罩在了一片黑暗之中,眉头抖动之间,泪水苍白如枯,那失痛之音破败如同枯井里的残音,嗡鸣在凤儿的脑中便是那杜鹃啼血。
“小茗,我对不起你。”凤儿轰然跪了下去一把抱住了小茗,紧紧抱住了她那荒凉的身体,“我知道你说的那个女孩就是你自己,那个他就是玄,而那个恶毒的巫婆就是……”
“不要说出来。”小茗的手盖上了凤儿的嘴,抬起的脸带着荒芜的笑,“主子知道就好。小茗真的不想的,真的不想,但是那个……使诈,您一定不知道当奴婢从漆黑的地道走出来的时候,我以为我和妹妹都可以解脱了,可是被放开的妹妹却哭着摇着头说不认识我不认识这样的姐姐,然后,她哭着咬舌了,就在我的面前,鲜血一大片一大片地冲进了奴婢的眼睛,奴婢呆住了,以为从此可以带着妹妹离开痛苦离开黑暗,却没想到,我居然亲手将妹妹送上了不归路,奴婢永远记得她痛苦着脸大口地吐着血绝望失望的眼神,她怨我,她怨我……”
“不对,不对,她没有怨你,你们都是被bi迫的,你们才是受害着,真的,你醒醒吧,你没有对不起谁,相反的,你为了保护妹妹,为了维护我们之间的这段感情付出了太多太多承受了太多太多,你没有错,错的是,bi迫你们的人,她们才是魔鬼,才是恶魔,才是嘴该恨的,相信我,你没有错!”
“真的么?我还能回到从前么?”
“当然,小茗还是那个善良的小茗,不能因为可怜的小茗被坏蛋*迫,我就怀疑你,就远离你,如果真的是那样,这样的凤儿还能值得这么善良的小茗珍惜么?”凤儿坚定地点头,手缓缓地浮过小茗的脸颊,抹去那晶莹的泪花。
不知道为什么,原以为泪水早已经枯竭的小茗这会儿,眼睛却如同那不断喷涌的泉眼,所有的水淹没了她的视线,透过那朦胧的景象,她依旧可以看到凤儿一脸的坚定和真挚,“主子……”
这一声主子包含了多少感情,只有凤儿知道。
凤儿心里猛地一个战栗,那种被深深触动的感觉让她荒芜了一片脑海。
只是,被温暖包住的小茗在苦涩的笑花中却猛地被一阵电闪划过,一个念头让她的眼睛猛地一阵收缩,那脱窗的感觉那似乎可以看见视网膜的感觉让她的心脏被重重的撞击了一下,“主子——”小茗一把抓住了凤儿的手腕,“主子,听小茗说,小茗在这里这么长时间,虽然被囚禁着,干着苦活,但是多少也留了个心眼,那个女人想要谋害小公子,您一定要想办法把小公子救出来。”
“什么?”凤儿瞬间不知反应,一脸的苍白,“小茗,你说什么?”
“主子,您,不要紧张,奴婢也只是感觉到一点风声,那嬷嬷每天给小公子灌的奶加了东西,奴婢见不到小公子,只是几次干活到很晚被押着回到这里的时候听见小公子晚上痛哭不止,奴婢也是心里担心,就怕……”
“小,小茗……”
“主子,您不要担心呀,也许只是奴婢多心了,您千万不能乱了阵脚,有爷在,她们或许不敢对小公子动手的。”小茗知道这样安慰是多么的苍白无力,看着凤儿一脸的苍白和木然,那长大的眸子里,空洞洞的,让小茗心痛不已,“主子……”心里后悔不已。
“主子?”小茗睁大着眼看着凤儿僵硬的身子缓缓站了起来,环佩撞击着,声音沉沉。
“您千万不要做傻事呀!”小茗向凤儿伸出了手,但是……
眼睁睁的看着凤儿带着沉沉的身子恍然飘过自己的视野,她却被粗重的枷锁深深地锁在了铜柱之上,牵扯带来哐啷的撞击之声,带来丝丝透骨的痛苦,带来无休止的心痛,那揪心的痛幻化出无声的痛呼,“主子,您可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呀,一定要……”
不行,不行,我再也不能将旻儿留在恶魔身边!
声音疯狂地在凤儿的心中和脑中叫嚣着,震得她的心房一阵阵地敲击着胸腔,火辣辣地疼,呼吸在她疯狂的跑动之中变得刺肺,冷冽的空气瞬间涌入了脆弱的肺腔,钻心的疼,但是她无法停下来,明明喘息都变得困难,但是本能支配了意识,血脉之痛控制了所有的理智,现在的凤儿只是个疯狂的母亲,一个脆弱的母亲,一个迫切要将儿子从恶魔手中解脱出来的母亲,不管对方有多强势多恐怖,都无法阻挡她作为母亲保护儿子的本能。
宫鞋砰砰地撞击着地面,摩擦着擦身而过的空气,头发被带飞了,显示着她非富即贵身份的厚厚貂皮此刻却成了她身上沉重的累赘,沉重的环佩金簪重重地压着她脆弱的头发,几欲挣脱而去,步摇上垂下的穗子带着刺啦之声不断地摩擦着她的面颊,丝丝的发凉,发疼,但是这些都无法让她慢下来,那种迫切,那种执着,那种非要的感觉让她超出了所有的限制。
直到宫鞋垮进了漆红的高高门槛。
直到她狼狈不堪头发散落的模样冲入所有在座的人的眼睛。
直到她透过平静垂下的珠帘,看见那娇嫩的小脸,还有那嬷嬷缓缓将一勺一勺的糊状物的送入那软软的口中的动作。
她所有清明的神志却在一刹那分崩离析,换来的却是她风一般地冲进了帘内一把打落嬷嬷手中的勺子的疯狂行径。
身后的珠帘还在噼里啪啦地相互撞击着。
地上的勺子还在缓缓地摇晃着,白乎乎的糊状物粘上了神色的地毯,花纹被模糊了。凤儿的眼睛也被模糊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有那么两秒钟的震慑,但是她的手却是不受控制地伸向了嬷嬷的怀抱,带着强势的争夺,让嬷嬷惊慌地抱着小皇帝一下子逃到了一旁。
“你疯了么?”断喝声起的瞬间,凤儿宛若着魔的身子被推倒了。
狠狠地嗑在了身后的花雕红木架子之上,疼痛瞬间通过脊梁骨传递到了她被控制的神经。
如电闪过,噼啪炸出了火花。
轰然惊醒,凤儿倒在地上的身子缓缓恢复了正常的知觉。
缓缓抬起了头,凤儿看见了代天太后阴翳深沉的眸子,看见了瑶琴公主幸灾乐祸的表情,亦看见了傲那冷冽的眸子和怒不可遏的脸色。
凤儿的手缓缓蜷缩成拳,紧紧咬住下唇的贝齿不断地摸索着唇皮。
“嬷嬷,将皇上带下去,让太医好好看看,不要受惊了。”代天太后的声音依旧冷静,“老刘,还不把夫人给扶起来?”
“是!”刘总管苍老的手出现在了凤儿的面前。
埋着头没有抬起,凤儿的手缓缓搭在了刘总管的手腕上,借力站了起来。
“赐坐吧!”代天太后的宫鞋蹬蹬地从凤儿的眼前走过,就在凤儿站起前。
所以凤儿的目光定在了代天太后那荣贵的宫鞋之上,眼神模糊了心声,她知道,这个时候的代天太后只要轻轻的一脚下去,她不会断骨,却会断了命。
“既然来了,就坐下吧。”代天太后动作雍雅地放下了茶杯,微微翘起的小指上金色的护甲闪闪发光,刺目。
凤儿缓缓坐了下去,“谢太后。”
不幸坐在凤儿身旁的瑶琴很是不满地哼了一身,身子缓缓挪了挪,明显就在制造距离。
“行了,坐不住,就站着!”代天太后眼睛微微一眯,望向瑶琴的眼色让瑶琴脸色一白,瞬间便变得规矩了。
而傲,依旧脸色沉沉,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茶盖,并没有向凤儿看去。
“瑶琴这丫头待在哀家身边时间长,天天就陪着皇帝,与皇帝不是母子却胜似母子,旻儿在哀家这儿,你这个做母亲的还有什么不放心?哀家也不忘了你的功劳,毕竟皇帝是你生的,你要是嫌那些赏赐少,小刘子……”
“是,奴才在!”
“太后!”凤儿再也隐忍不住了,簌地站了起来,“奴婢不要任何赏赐,奴婢……”
代天太后眸子一沉。瑶琴瞬间有了看好戏的心情。
傲却缓缓地将茶杯凑到了唇边。
空气似有静止和凝重。
“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是哀家这有的,哀家绝不吝啬,没得让人说这新皇帝对生母不厚道。”代天太后的声音带着威胁,言下之意可想而知。
凤儿心里一沉,紧抿的双唇在挣扎了片刻,终于变成了弱声,“奴婢直想见皇帝一面。”
代天太后似乎比较满意,脸上的阴沉在瞬间隐藏殆尽,口气也变得轻浅起来,“哀家也是做母亲的,也了解你的心思,可你也要想想,你的儿子不止是儿子,还是天下的皇帝,所以,委屈你了,皇帝有太傅教诲,有哀家照顾,你完全可以放心了。”
就是因为这,我才一点都不放心。
话被噎在了凤儿的心口,就在她张口的瞬间,傲那一闪而过的眼光,让她有了犹豫,终还是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