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死了你的聪明!”当瑶琴随着代天太后从凤儿身边擦过的瞬间,留下这句愤愤的话的时候,凤儿瞬间石化了。她知道自己当时有多险,一个不慎,很可能这会儿已经是具尸体了。
“走吧!”傲的声音冷冷地拂过凤儿的耳蜗,带来一阵刺骨的寒冷,冻上了她浑身的经脉,缓缓抬起头,傲的表情却没有那般冷冽,似有一丝温情,“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淡眯起的眸子传递的是不一样的情愫,虽然依旧沉冷,却让凤儿在心里触动非常。
但是……
“我不能就这么走了,她们要害我的儿子……”凤儿紧缩的心脏一阵疼痛。
“就凭这句话,你死一万次都不够。”傲的眉头一冷,阴阴地打断凤儿的话,“我看你是糊涂到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识了。”
凤儿心里咯噔一声,眸子晃白一片。
什么意思?
心中压抑地沉重的疑问换来傲冷硬的背影,咬住了下唇,她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瞎想什么,做好自己的本分,回去好好呆着。”
这是傲对她下的死命令,但是这对于此刻的她来说无疑是比残害还要痛苦的事情,她怎么能够容忍他就这样让人将自己毫不留情地塞进了马车,然后运回家去呢?
不,不可以,绝不可以!
所有骨子里爆发出来的力量在瞬间便幻化出了冲动,换来了她一咬牙从空窗里跳下来的行动,当她滚落在地,当她的肩骨一阵阵地裂痛,当她的脚踝让她忍受不住地皱住了脸的时候,她的眼睛里留下的是马车策飞的速度,在咕噜咕噜地马车轱辘声音中,她强迫自己变得强硬和坚强。
一拐一拐地走路又如何?
只要脚还在,她就不能远离自己幼小的孩子,为了做一个称职的母亲,这次,她可以不顾一切,甚至不惜违背傲的冷寒和残忍。
如果说早让她知道自己的这次冲动换来的不止是肉体的伤痛,还有那源源不断的内心痛楚的话,那她一定会做个很想你的母亲,闭目塞耳,至少儿子只会在那恶毒的女人手中被毒物侵蚀变得痴呆受她控制,不会丧失生命,但是偏偏就是她的人性,她的冲动换来了自己与儿子的天人相隔,她无法饶恕自己抱着冷掉的小小躯体,脑子里还不断的回荡着他痛苦失声的模样,手上抱得再紧却都不能让孩子再暖过来,为什么,为什么,第一次抱上孩子,换来的却是他冷掉的生命,不,不,她恨,她恨死了眼前冷发冷眸冷脸的男人。
“我恨你!”
“我恨你,恨你,我恨你!”
“你个魔鬼,我跟你拼了!还我孩子,还我孩子!你是杀人恶魔,你连禽兽都不如……”
“好了!”傲低吼出声,一把抓住奋力扑打在自己身上神志不清满脸泪水头发散乱的女人,猛地将她的手反扣在背后,“既无爱,恨也好!”
“你是疯子——”凤儿沙哑的声音带着泣血的悲伤。
“是你不爱我的,别忘了,背叛了我的是你,这是你应得的。”傲冷然地眸子一沉,凤儿的身子被硬生生地推到在地,雨水混着血水从她的额头不停的倾泻而下,冲入她嚎哭的嘴里,腥味重重,模糊了她所有的视线,只有脑中停止不动的画面一次又一次地冲入她的大脑,沉沉地撞击着她每一岑脆弱的神经末梢,一阵一阵抽搐地疼着。
“不要,不要,不要带走我的孩子,不要……”
歇斯底里的声音被混乱不堪的雨水模糊。
那个湿透了小小躯体在雨水的暴打中再也不会痛苦,缓缓淡出了凤儿挣扎的视野,“放开我,放开我,不要夺走我的孩子,不要,不要,你们都是恶魔,都是恶魔,还我孩子,把孩子还给我,啊……还我孩子,还我孩子,把孩子还给我好不好,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积起的雨水过了她撑在地面的手背,每一次扑打就将那狂烈积水溅满她的脸面,流过她所有的泪痕,洗刷出一道道伤口,“不要,不要,求你们了,不要带走我的孩子,不要啊……啊……”
痛不欲生中,哭声渐渐枯竭。
为什么?
心生了恨意,眼睛也会死烧。
意识在轰然如雷想的雨水暴打声中渐渐恍惚,恨意却越来越明显,痛苦的躯体将所有的疲惫传递到了她身体的每一处,血脉流动的速度缓缓变慢,胸口一阵一阵地沉闷压抑地痛,深深地蜿蜒到每一处攀附在心脏上的血管,带来不一样的震动和变调的频率,心跳声在脑海中轰隆轰隆,生命无法停止,意识变得薄弱的时刻,她却清晰地告诉自己,只要活着,她就永远都无法原谅他,她恨他,恨他,恨他……
眸子闭上的那一刻,她的身子沉默在雨水的疯狂交加之中。
身子脆弱不堪的那一刻,托起她的依旧是傲,抱住她如同护住心头肉般的依旧是傲,将她红肿的眼泡刻在心头的还是傲,将她一脸的痛苦和一心的恨意深深埋入心口的还是傲,他是个挣扎在感情之间和之外的男人。
当雨水滑落他的眉角,居然带弯了曲线,将那冷硬变曲,变得接近脆弱,没有人能够了解这个深沉的男人,他是一口井,深深沉沉,无法让人深入探究,人们看不见里面柔情的水,却只能感受到里面深不见底的漆黑和空洞,近乎逃跑地远离他带来的吞噬和恐怖。
深深湿湿的脚印带来了沉重的声音,摸索了地毯表面,一路滴落的雨水顺着滑出一道凄迷的痕迹,由她的发迹开始滴滴答答,由他的鬓间一路附着而下,交替地啪嗒在了地面。
都是湿透了心的人,此刻却在香炉猛烈地燃烧的时刻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太后,皇上又吐奶了。”嬷嬷急刹了一张老脸。
“让太医看看。”代天太后缓缓执起书册翻了一页,说得清淡。
嬷嬷埋着的头,花白,冷汗顺着脸颊滑下,太后不乐意了,“怕什么,出什么事,都有哀家扛着。去吧!不要堵在这儿,闹心。”
“真是不解事的老太婆子一个,姑姑当初为什么要用这种人?”瑶琴缓缓捶着太后的肩膀,口里自以为附和地不满道。
“多话!”太后猛地将书册打在了案角,“你懂什么,多少皇子从她手上过,没有她照顾,不知道有多少牛鼻子要指着哀家的鼻子骂!”
“是,是,还是姑姑想的周到。”瑶琴自知说错了话,“只是今天姑姑……”
“你以为那小子好惹,别说今天他在场,就是他不在场,你也别想动那女人一根毫毛。”太后冷冷地扫了瑶琴一眼,“就在她入宫的时候,那小子就已经调军包围了皇城。”
瑶琴瞬间白了脸,手上也顿住了。
“行了,哀家就是琢磨不透他的心思,想要反了哀家轻而易举,偏生出了这么件事,你也不顶事,在他身边呆了那么久不说摸透了他的心思,连个边边角角也摸不到,真不知道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辜负哀家的一片苦心。”太后愤愤地用手指狠狠地戳着瑶琴的脑门子,眼睁睁地看着上面出现的血印子。
“姑姑,瑶琴知道错了,您就饶了要亲吧!”瑶琴皮娇肉贵,哪能经得起这般折磨,立马哭着乞求起来。
“废物!”太后一脸的愤懑,“我们瑶家怎么出的尽是废物,你说你哥要是有些出息,我早提拔他当个统领了,把持一半的军力也好,就靠着哀家辛辛苦苦经营这些年,没个后人,夺了这江山又有什么用,交给谁还不是一天两天就给败了?”
“母妃审时度势,眼光不一般。”
“是你?”瑶琴惊叫出声,“这里是太后的寝宫,没有通传,你怎么能……”
“行了行了——瑶琴,你也多事!”太后出口打断了瑶琴的话,“既然来到母妃这儿,就随意点,要那些个虚礼做什么,坐吧。”
“给母妃请安了。”络随性地行了个礼,一把刷开扇子,在胸前扇了起来。
“得了,不兴这虚礼。”太后摆了摆手,“你还记得我这个老人家就好。怎么不见你三哥?”
“三哥兴致不错,待在山上不是念佛就是看雪的,我看准成佛了。”络笑道,一口白牙晃亮。
“你来的正好,母妃也不绕弯子,就跟你借点兵。”太后表情柔和。
“行呀,借多少儿子都给。”络一脸的嬉笑,看似毫不认真。
太后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络皱了眉头,“恐怕不行,适才,五哥来借兵,我就拨了五万给他了。”
“龙络!”太后未有出声,瑶琴却是气愤出声,“你怎么能够胳膊肘朝外拐!”
“看嫂子说的,我这还不是帮得表妹夫么?”络严肃道,“什么叫外人,难道瑶琴表妹的丈夫我就不该帮?”
瑶琴涩口,气鼓鼓地脸瞬间通红,“你,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