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爸爸妈妈都是扶弟魔。
爸爸拿我的钱去给堂弟买房子，妈妈逼我给尿毒症的舅舅换肾。
“长兄如父，你爷爷很早就没了，我不照顾他们谁照顾他们？”
“你爸爸说得对，都是一家人计较什么？赶紧跟我去医院，给你舅舅做个配型！”
看着坐在我面前轮番劝我的二人我直接掀翻桌子。
这个房子爱谁买谁买，肾爱谁捐谁捐，都别来打我的主意！
1.
“你舅舅命苦啊，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 好不容易到了享清福的日子，如今又得了这个病。”妈妈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有什么命苦的，年轻的时候不学好，把自己媳妇儿打跑了，儿子他也没管过，全靠四个姑姑养。
就连他自己，也是整天不务正业，没钱了就找姐姐哭穷要钱。
四个姐姐，全是扶弟魔，这其中又以我妈这个大姐为甚。
光是去年，舅舅儿子结婚的彩礼，我妈妈一个人就掏了一半的钱。
心里虽然在疯狂吐槽，但我还是忍着没有说出口，只好安慰我妈，“舅舅的尿毒症发现得早，好好治疗好好养护，将来等到合适的肾源，也不是什么必死的绝症。”
妈妈听了我的话，沉默了一瞬，然后喃喃自语，“你说的对，你说的对。”
妈妈不再痛哭流涕，和我聊了会家常。
挂电话前，还特意叮嘱我，这周末一定要回家吃饭。
2.
周末到家，打开家门竟看到满满一桌子菜，我受宠若惊。
“妈，是有什么好事吗？做了这么多菜。”
不怪我惊讶，这么些年，除非来人，其他时间，家里就没见过荤腥，哪怕是我的生日。
“这不是想着你自己平时上班总对付，想着给你改善一下伙食嘛。”
我妈端着一盘油焖大虾从厨房出来，“快坐下吃饭，这是你舅舅知道你今天回来，特意送过来的！”
妈妈的话不禁让我皱起了眉头，我那个舅舅，每次到我家借钱要钱都是空着手的，竟然还会往这带东西？
刚坐下，我筷子还没拿起来，爸爸就赶紧给我夹了一筷子青菜，“赶紧尝尝，这是你三叔从老家送上来，都是自己种的，可新鲜了。”
爸爸的话，更加重了我心底的疑虑，想到他们以往的态度，我忍不住警铃大作。
果不其然，碗里的饭还没吃到一半，我爸便长叹一口气，开始诉苦。
“你三叔家的明明，领女朋友回来了，打算结婚，可是这张口就要市里一套房！”我爸愁苦地看了我一眼，“你说他们一辈子土里刨食，哪来这么多钱？”
“悦悦，爸现在老了没本事了，这些事就指望你来操持了！”说完，他就热切地盯着我。
我把嘴里的青菜吐到桌子上，没有搭话，夹了一只虾开始剥。
我妈见我没反应，也赶忙说道，“是啊，爸妈都干不动了，往后啊，这些亲戚，你得多照拂啊。”
“别的不说，就你舅舅那病，可是要命的，他平时最疼你，你可不能坐视不理！”
我爸一听这话就急了，立刻放下筷子和我妈理论，“什么叫别的不说啊？”
“合着就你家事情重要，我们家事情不重要了呗！”
我妈原本酝酿好的眼泪被我爸一嗓子吼了回去，也急了，“你跟我嚷什么？我有不让你办你家的事吗？”
“去年你二弟一个小小的骨折，你可就给了3万。大勇现在可是得了尿毒症，会死人的！我着急有错吗？”
“老二腿受伤，少不得要养一年半载，这没了经济来源，多给一点怎么了。”爸爸忿忿地反驳。
“人家有自己的闺女儿子，轮得到你操心？”
“你少说我，你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你少给他花钱了？”
⋯⋯
两个人眼看就要争吵起来，我不耐烦地将手里的虾扔了出去。
剥好的虾落到汤盆里，溅起的汤汁将二人烫得一激灵，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3.
他们二人都征愣地看着我，我拿起纸巾擦了擦手里的油，然后靠在椅子上，冷冷地回视过去。
“你们这次叫我回来，到底想干嘛？”
“怎么，你们俩的血被吸干了，现在想让我接班？”
二人面色一僵，也不吵了，统一将矛头指向我，“你这是说得什么话？亲人之间本来就是要互帮互助啊！”
见我没有答话，我爸索性沉了脸，“我看啊，你也别换大房子了，明明结婚买房子，还差50万，你给出了！”他的语气不是商量，甚至带了几分命令。
我忍着几欲喷薄而出的怒火，又看向我妈，“你呢，什么要求？”
我妈搓着手，讪讪笑道，“你舅舅那边不要你的钱，我们都把钱凑齐了。”
她说完一顿，又斟酌着开口，“你也知道，妈那边就这一个弟弟，那是我们老赵家唯一的顶梁柱啊，有他在我们才能挺直腰板。”
“所以，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遭罪，悦悦，你给他一个肾好不好？你捐一个肾给你大舅吧！”
我突然想起她和几个姨前些日子非要拉我去体检，我还纳闷，为什么一堆人要陪我去体检，还只有我一个人做。
我还以为她是在关心我。
原来，一切早有预谋。
想到这里，我血气上头，怒火中烧。
往事一幕幕在我脑海闪现，从小到大受得委屈，都化作心头浓浓的不甘。
于是，我一把掀了桌子，冲着他们咆哮，“在这等着我呢是吧？一个想要我钱，一个想要我肾！我这点身家性命，就这么被你们瓜分了？”
“他们以前像蚂蝗一样，趴在你们身上吸血还不够，现在又盯上我了是吗？”
“你们以前是怎么补贴自己弟弟的，我管不着！但是，想要我继续为他们输血卖命，休想！”
4.
说完我转身欲走，我爸怒气冲冲地上前，扬手就是一巴掌。
“混账话！我们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冷血无情的女儿！”
我妈也急忙上前拉住我。
“这个肾你必须捐！你舅舅说了，以后你就是他的亲女儿，他会好好对你的！”
“都是亲人，你现在见死不救，那就是不孝，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当我爸发现，我妈的诉求和他并不冲突，他迅速就和我妈统一战线。
“你妈说得没错，都是一家人，能帮必须帮！”
“你赶紧把钱规整一下，等会你三叔他们过来。”
话音刚落，门铃就被按响了。
三叔领着王明进来，无视一地的狼藉，径直走到我爸身边。
“大哥，钱凑齐了吗？明明女朋友那边催呢！”
我爸瞪了我一眼，然后开口，“差不多了，待会就让悦悦转给你。”
我看着三叔和王明，都是一身的名牌，不知道比我爸那一身地摊货要贵多少倍，人家的日子，可是比我们过得好多了。
“我可没答应，那钱我有自己的用处。”我没好气地说。
王明看了一眼我脸上的红掌印，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堂姐，你那钱不就是要换大房子嘛，大伯都和我们说了。”
“你一个女人，住那么大的房子有什么用？以后结婚了，不都给了别人。”
“大伯已经答应我了，我买房不够的钱，就让你给补齐了。”
我三叔也赶紧附和，“明明说得对，他买房才是大事！”
“他可是你弟弟，你帮扶他是应该的，赶紧把钱转过来吧。”
“听到没有？赶紧转钱！”我爸对我横眉冷对，“又不是不还你，看你那小气样儿。我和你三叔都商量好了，现在不都有那个什么分期还款吗？就让明明每个月还你2000块，谁还能占你便宜！”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出声。
我不想理他们，抬脚就向门外走去。
王明一看急了，拉住我不让我动，“把钱拿了再走！”
“你瞪什么瞪！二伯家孩子结婚，大伯可是掏了不少钱的，不能到我这，就不管了吧！”
5.
我试着挣脱他的束缚，但没什么效果。
手腕被攥得更疼了，我用尽全力，朝着王明的膝盖踢去。
王明吃痛，松开了我，但紧接着又抓着我的头发，将我摔在原地，“妈的，你打我？看我不打死你！”
他恶狠狠甩了我两个巴掌，我也不甘示弱，连踢再踹的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我们两个打作一团，其他人都在冷眼旁观。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我能打过王明的时候，我爸会揪着我的耳朵训斥我，让我给弟弟道歉。
等我打不过王明了，他就不再管了，美名其曰，孩子的问题要自己解决。
几个回合下来，我被打得鼻青脸肿，开始体力不支，只能尽力让自己少挨几拳头。
这时候，我妈才姗姗来迟，我知道，她是故意让我吃些苦头和教训的，这样才方便她掌控我。
她假惺惺地在一旁抹着眼泪，上来拉开王明。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下去就要打坏了。这打坏了，还怎么捐肾啊！”
听到这话，我瞬间失去理智。
我跑到自己原来住的房间，拿出棒球棍，对着客厅就是一通乱砸。
所有人都躲着我的棍子，我也没想打人。
电视茶几挂画，够到什么砸什么。
边砸边哭喊，“这冤大头谁爱当谁当！我年纪轻轻至今未婚，可不想无痛当妈！”
“养一群吃肉吸血的寄生虫？除非我脑袋里进屎了！”
“还想要我的钱我的肾？想得挺美，我一根汗毛也不会给你们留！”
⋯⋯
看着满屋的狼藉，和目瞪口呆的几人，我满意地拎着我的棒球棍离开了。
6.
我从小就过得比其他小孩差，不是因为我家穷，相反的，我爸妈挣得都不少。
但是，他们都只顾着自己的弟弟家，没人在乎我这个亲闺女的感受。
我穿的用的，必定都是叔叔舅舅家孩子剩下的。
二叔家堂姐没考上高中，爸爸花几万块钱的赞助费让她上私立。
我考上了市重点，他们却因为几百块钱的住宿费强行让我留在了家附近的学校。
爸爸总说，他是家里的老大，长兄如父，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
而妈妈呢，更是十几年如一日的，给舅舅家两父子当老妈子，任劳任怨。
她给的说法是，那是他们老赵家的独苗苗，是她们全家的希望。
大学毕业刚开始工作的那年冬天，是个寒冬格外寒冷，我那件穿了五年的棉袄，实在是不能御寒了。
我鼓起勇气向妈妈要钱，想买个羽绒服。
她却劈头盖脸把我骂了一顿，说我是讨债鬼，不体谅她的辛苦，都工作了还跟家里要钱。
听到她说这些，我内心满是愧疚。
结果转头就刷到舅舅家表弟的朋友圈，是在三亚晒太阳的照片，配文“北方冬天寒冷，来南方吹吹海风，感谢最最最疼爱我的大姑赞助。”
那一刻，我如坠冰窖，心寒赛过整个冬天。
7.
回去之后我养了几天伤就开始工作，可是还没过上几天消停日子，我妈就带着几个姨妈找上了门。
###第二章
那天，我刚下班回到自己的房子，就见家门口围了很多人。
我凑上去一看，是我妈坐在门前哭诉。
“各位邻居你们给评评理，我辛辛苦苦把闺女养大，现在她总算挣钱了，长本事了，就因为一点小矛盾就不管我啦！”
“电话不接，微信不回，这是要伤透我的心！”
“家里人生病了，想让她帮帮忙，举手之劳，她就不愿意。”
我三姨也在旁边帮腔，“是啊，她舅舅从小就最疼悦悦，现在舅舅生病了，悦悦连面都不愿意露！”
“哎，这孩子是在外边呆野了，心硬的跟石头一样！”
“她舅舅没女儿，那是亲女儿一样对待她，临死前就想看看这个外甥女。”
周围人一听，顿时议论纷纷。
“这是什么人啊！一点亲情都不顾念，铁石心肠。”
“是啊是啊，娘亲舅大，这舅舅临走前就想见一面，哪怕是不相关的人，也不忍心拒绝吧！”
“啧啧啧，要我说，简直就是猪狗不如！”
还有热心的围观群众上前，安慰痛哭流涕的我妈，“大姐，依我看啊，你也别哭了，哭也没用，这样的孩子，当初就不如生块叉烧！”
8.
我妈抬头看向说话的人，正好看到了那人身后的我。
她“噌”的站起身来，拉着我的手，怨毒地看着我，“你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跟我去医院！”
其他的几个姨妈也赶紧跟上，“悦悦你赶紧跟我们走吧，你舅舅那着急，等不了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这种事是给你积福！咱家这几个后辈，你舅舅最疼你，这时候还记挂着你！”
刚才安慰我妈的那人也张口劝导，“孩子听你妈话，就去看一眼，也不会少块肉。”
听到这话，我甩开我妈的手，也一屁股坐在地上。
边拍着大腿边哭嚎，“大妈你是不知道啊，我这一去，就不是少块肉的事，我是少个肾啊！”
“你们说天底下怎么有这么狠心的爸妈，一个要拿我的钱给侄子买房，另一个更是要挖我的肾！”
“他们这是要把我吃干抹净，骨头渣子都不剩哦！”
我妈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舍得下脸面，看着涕泪横流的我满脸震惊。
演戏演到底，我跪着爬行到我妈脚下，抱着她的大腿满脸恳求，“妈妈我求求你了，你绕我一命吧，我是你的亲闺女啊。”
“难道说我是你们捡来的？不然为什么你们对别人都是买车又买房，轮到我过年连身新衣服都没有？”
“我就是你们为叔叔舅舅们养的血包吗？我把钱都给你，你别找人挖我的肾行不行？”
我越说越委屈，最后忍不住放声大哭，蹭了我妈一裤腿的鼻涕眼泪。
9.
众人听了我的话，也脸色各异，窃窃私语。
几个姨妈见事情没有顺着她们预想的发展，赶忙上来架着我的胳膊将我从地上拽起来。
“你们都别听这丫头瞎说，她这是癔症了！”
“对呀，孩子亲妈怎么会害她呢！”
说着，她们就往外拖我，我妈还在我耳边低声说道，“那是你舅舅，别说要你的肾了，就是要你的心你也得给！”
趁她说话的功夫，我狠狠地朝着她耳朵咬去，她疼得嗷嗷直叫。
我嘴里满是腥甜，脑子却异常清醒。
“你们今天要是带走我，那就是绑架！这些人都是证人，我门口也安了监控！”
“到时候别说是给你们亲爱的弟弟换肾了，就是你们，也得给我进局子！”
我用力地嘶吼，趁着她们愣神的功夫，奋力挣脱了她们。
我妈惊愕地看着我，咬牙切齿地开口，“我是你妈！你竟然想报警抓我？”
“你舅舅说得果然没错，你就是个白眼狼！我以后咋指望你啊！”
“你除了把我生下来，哪一点像是我妈？你对你的弟弟外甥，不知道比对我这个闺女好上多少倍！”我冷冷地回瞪。
她理所当然地说道，“你和他们能比吗？他们是男的！是要为我们老赵家传宗接代的！”
“总之这个肾，我是不会捐的，你们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就去找你的宝贝弟弟，和他同归于尽，一起上西天！”
我歇斯底里地朝她怒吼，吼完就擦着眼泪进了家门，把所有人都关在外边。
这次，没有人再拦我，因为她们真得担心，我会伤害她们的宝贝弟弟。
10.
妈妈那边的人没有再找过我，只有我爸还每天不厌其烦地对我围追堵截，要求我出钱给堂弟买房。
直到我告诉他，钱已经被我花了，他才消停。
在这期间，我从他那里得到一个消息，我妈打算捐肾，再过几天马上就要进行移植手术。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脑袋“轰”的一下子就炸了。
“不是说只有我匹配上了吗？”
“是年轻的这一辈，只有你匹配上了。你舅舅之前说，想要一个年轻的肾脏，你妈是前两天刚做的配型。”我爸无所谓地回答。
“你就不劝一劝她？”
“有什么好劝的，少一个肾又死不了，再说了，那是她弟弟，这都是她应该的。”
“你有功夫管这些，不如想想办法弄点钱⋯⋯”
不等他说完，我就愤怒地挂了电话，他们两个，还真是一对般配的扶弟魔夫妻！
可是想到其中的利害关系，我还是决定给妈妈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我刚提了一下捐肾可能会对身体造成的损伤，妈妈整个人就炸了。
“你不同意捐肾就不要再过问，这是我们家的事情！”
“你要做不仁不孝之辈，现在还想拉着我下水？”
“我的肾想捐给谁就捐给谁，还轮不到你来管我！我用你养？还不得喝西北风？我可指望不上你，我有弟弟有侄子！”
她劈头盖脸一顿输出，我知道无论如何也劝不动她了，索性挂了电话，开始为自己的以后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