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小芹喊：“沈六，且好生招呼着，我和夫君正好备了点礼，就是要送给龙府的，我去拿来，就托这位阿伯带回去吧。”
老家丁欢喜着不用开口讨东西，心花怒放。
小两口上了阁楼，蒲小芹问：“上回我们是回了什么礼来着，我都记不大清了。”
“拿了太多了，我也说不清，但看那老家丁心里想的，你娘就想着那个罐头鱼，这回就多给些罐头鱼吧。”
“嗯。哎呀你能不能别说‘你娘’啊，我还不习惯呢。”
“好，叫她龙老夫人，行了吧。”
老家丁得了一提盒的豆豉鲮鱼，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蒲小芹看着细雪中渐去的背影，忽然问：“林成森，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把罐头鱼卖到远一些的地方呢？”
“嗯？”
“我的初衷啊，叫不靠海的人也吃得上鱼，扩大了需求，咱才有钱赚是不是？”
“嗯！”
林成森很怀疑蒲小芹的初衷是叫不靠海的人吃得上鱼呢，还是赚钱，但不管是哪个，他支持就是了。
小两口卖力捣鼓着远售罐头鱼的新项目，这个新项目能不能成，按照林成森的说法，就看一点了，罐头。
美味的鱼嘛，照着菜谱多做几次就出来了，就这盛鱼的罐子，可怎么弄？
“得真空、得密封，否则就没法延长鱼的保质期。放不多久就要坏的，必然走不出青竹岗。”
真空密封的容器，在这个世界应该是不可能实现的了，蒲小芹想起龙珠送她的那罐子说是来自亲娘的金丝枣红糖。
“不过就是枣子味的红糖，不见得就有多好，但那糖的包装是真好，一看就上档次，带得价格都贵了好几倍。”
“所以，姐姐的想法是……”
“重产品、更重包装，我要做一款看着好看、吃着好吃、拿出去送人也很上档次的高端鱼产品。限量发售、不易保存，反而更显得这东西稀奇难得，对不对？”
这稀奇难得的第一步，就是得设计一个稀奇难得的包装，林成森画了很多设计图，等了一个蒲小芹休假的日子，去了一家瓷窑。
一个月后，第一批瓷罐送到林宅，已经是大寒了，大冷的天，瓷窑的老板却沁出了一脑门的汗，激动的。
“不负林少爷所托，总算将林少爷要的这一百个瓷罐子做出来了！啊，林少爷描的图纸实在太精妙了，老夫佩服、佩服！”
瓷窑说的精妙，指的是罐身与罐盖相配的一对螺纹，只有半圈，目的在于使罐身与罐盖紧扣，并没有密封的作用。
“景老板过誉，还请景老板勿要忘记我们的保密、专供协议。”
林成森说着，送上一个大金元宝，景老板直接傻眼了。
不过一百个罐子，前头林少爷已经给了一个大银元宝做订金，今日交货，他果然又付了一个大金元宝，虽说这令人惊艳的机要不容易做，浪费了好些胚料，但前后收到了这两个元宝，他也是赚大了。
“林少爷放心、放心！老夫一定保密！一定只给林少爷做！”
蒲小芹一个个拿起那些罐子来看，每种图案五个罐子，一百个罐子，基本把传统祥瑞图都给囊括了。
“很精致了，但还能再进一步。”
“哦？”
“林成森，咱们去看看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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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氏在林宅入伙后住了三天就回去江明德那儿了，算算时间，这会儿龙珠怀胎快九个月了，将要临盆，作为小姑子和姑爷，二人去探望探望也是应当。
于是，便在腊月初一休假那日，把林和通的午饭交代给了沈六，小两口自抱了两个瓷罐子去江宅。
洪氏对女儿、女婿的到来十分惊喜，江明德也很欢迎，至于龙珠，当然也是毫不意外地一张死人脸。
蒲小芹只当看不见龙珠，把一个瓷罐子递给江明德，“这是我和夫君新研制的罐子鱼，刚做出来的，哥你尝尝。”
“只看这罐子我就知道这鱼肯定好吃！啊，娘子你瞧，这是‘教子成龙图’！好意头，小妹有心了，谢谢小妹。”
江明德努力地修补着这一对姑嫂之间的关系，蒲小芹倒是给面子地看着龙珠微笑，龙珠却只是冷淡地点点头。
林成森忙上前，临时从空间拿了好些东西送上。
“入伙那日听得岳母大人无意间提起，仿佛是说嫂子怀着孕胃口不大好，只爱吃些酸酸辣辣的东西，我便准备了些仔姜泡的小零嘴，糖渍的山楂青梅什么的，希望嫂子吃得开怀点。”
什么孕期没胃口，那是没显怀之前的事，胎一怀稳了，龙珠的胃口就好了，几个月养下来，都把之前巴掌大的一张小脸养得跟个脸盆似的了。
她这会儿一闻到那酸溜溜的香味、想象着那口辣爽，口水便泄了一嘴，收了礼，才说了声：“姑爷、小姑子有心了。”
蒲小芹甩给林成森一个“很好，你果然很渣男”的激赏眼神，拉了洪氏到一边。
“娘，我也专程给你带了一罐子鱼。”
“什么鱼？”
“豆豉鲮鱼。”
“鲮鱼！嘿，这罐子这么好看，你不说我还以为是鱼翅呢。”
蒲小芹指指罐子上头的图案，“娘，好看吗？”
“好看，不过这图画得不好，都是骂人的。”
“啊？”
“鸟，王八，不都是骂人的。”
“……娘，这是龟鹤齐龄图，意思是祝你像龟和鹤一样长寿。”
“啊，像只鹤就好了，我可不想像王八。”
“……”
蒲小芹安慰自己，这罐子鱼的定位就是高端，给达官贵人消费的，别管洪氏说的话。
“娘，这罐子值钱得很，我可没打算送给你，我带这罐子给你看，是想叫你帮我个忙，当然里头的鱼还是给你吃的。”
“说什么吃呢，我又不少了那一口吃的。你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娘，你不是有一手编草鞋的绝活吗？能不能用这些五色丝线帮我编出一些好看的系绳来，我要用来系在罐子上，好拎的。”
“哦，这个简单，你要什么纹？不管什么纹我都能编！”
洪氏果然是什么纹都能编，给蒲小芹展示了好几种，每一种都叫蒲小芹惊艳，试着编了一条绛紫的系在龟鹤齐龄罐上，看了看，还创新地给垂了两小撮流苏下来，意境顿时上去了一大段。
蒲小芹又惊又喜，大赞洪氏“心灵手巧、巧夺天工”，洪氏哼一声道：“别在这拍马屁，丝线放这了，我空了慢慢编，现在我去给你做饭。”
“我不饿，不急着做饭，娘，你不是说还有几种纹吗，再编了我看看。”
“你不饿、你嫂子也得饿了，她怀着孩子呢，一张嘴养两个人，可不能饿着了。”
洪氏起了身往厨房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念叨：“你瞧瞧你嫂子，马上就都能生了，你呢，嫁了这么久也没见肚子有点动静，平日里还要成森伺候你，你说成森到底图你点啥呢？连只母鸡都比不过……”
院子里的鸡很是配合地叫唤了两声，是洪氏伸手到鸡窝里摸了两枚鸡蛋出来。
蒲小芹跟在洪氏后头，就当没听见那些催生言论，“咦，咱家院子这么热闹呢。”
一大群的鸡，两大只的鸭，还有一只大山羊，咩咩咩在一群小伙伴之中晃悠。
“回门那日成森带过来的两只鸡、两只鸭都会下蛋了，正好每天有鸡蛋、鸭蛋给你嫂子吃，小羊羔也成了大山羊，羊肉助奶，等你嫂子生了娃娃，就宰了羊给你嫂子吃。”
“哦，难怪我每回见都觉得嫂子胖了不少呢，原来她每天要吃四个蛋啊。”
“……鸡鸭不是每天都能下蛋的！”
“哦，那、那等生了娃还要吃这么大一只羊，她那一身肥肉啥时候能减掉啊？”
“……减什么减，她还要喂娃娃吃奶呢！再说，肥一点才有福气，就算不喂奶也是肥一点好。”
蒲小芹心里呵呵，又问：“咋还养了这么多小鸡仔？”
“也是给你嫂子准备的，养了十只呢，正好够你嫂子坐月子吃，三天一只，吃一个月。”
“……”
希望龙珠坐完月子出来，能一眼就叫人看出来她其实已经生了才好。
又感慨，洪氏果然好细心，对待儿媳就跟对待女儿一样一样。
——其实龙珠就是她女儿，如今龙珠能够接受她、她也对龙珠好，自己倒不用急着去揭开真相了，龙珠怀着身孕，也不适合太激动。
蒲小芹看着洪氏说：“娘，你可真是个好母亲，好婆母。”
洪氏喜滋滋受着女儿的夸，两人都不知道，龙珠正站在拐角处，将她们一番对话都听到了。
“什么好母亲，攒下半生体己钱，却只给女儿不给儿子！什么好婆母，好吃好喝地供着我，不就为了我肚子里这块肉吗？就想着羊肉助奶，可有想过我？”
龙珠或是有些产前忧郁了，近来想事情的角度越发地刁钻，再加上江明德对她不如从前那样千依百顺了，常常在她面前念叨洪氏的好，说洪氏为人母多么多么地辛苦，忽然龙珠在心里想：若我此刻就要生了，大夫说生产凶险，问江郎保大还是保小，江郎会不会只要小的不要我？
这一想，眼泪便泄了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