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氏:“这有身子呀是大事,可马虎不得,可你哥你嫂这都是头一次当爹妈,肯定好多都不懂的。你哥说要去市上聘个丫头,可我想哪,这聘来的终究是外人,哪里放心呀?生意我还得回去,我呀得回去亲自看顾着……”
小两口听了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这是个不祥的征兆”这么一个信号。
蒲小芹开口准备反对,林成森截下了她的话头。
“这是娘的一片慈母之心,舅哥和嫂子知道了,心里肯定熨帖。娘子要上工,我倒是无事,娘你稍等,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外头太阳大,你在家歇着吧。”
林成森拍拍胸脯,“娘你没发现吗,自从我听了娘子的话,每日里下地瞎忙活一阵,这忙得我身体都壮了!”
蒲小芹又是翻白眼。
林成森太妖孽了,见缝插针地往她头上栽好处,栽得她里里外外都贴满了“好娘子”、“好嫂子”、“好媳妇”、“好姑子”等等标签,令她十分心虚。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多亏了娘的照顾,娘下厨的手艺一等一地好,我以前一天吃的都没现在一顿吃的多呢。”
洪氏欣慰地点头,女婿近来胃口确实好了,瞧着也确实壮实了,想必外孙也很快能抱上了……
小两口同时地都看到了洪氏心里飘过的“外孙”两字,蒲小芹狠狠地瞪了林成森一眼。
林成森求饶般地对蒲小芹笑笑。
洪氏叹气,又不安了,“那我这一走,成森你又没胃口了可怎么办?那、那……”
“怎么会没胃口,身体好了吃什么都香!”
“哦……”
“好了娘你等等啊,我回去拿点东西就送你回去……”
林成森走了,洪氏又感动又欣慰,转头就训斥蒲小芹:“你啊,记得要对成森好点!这肚子也要争气,赶紧地生个儿子!”
蒲小芹立刻也起身了,“哎呦坏了该迟到了,娘你路上小心啊,我去上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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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洪氏的催生,蒲小芹落荒而逃,逃到议事厅时,辰时还没到,比往日早了。
悠哉悠哉踱进议事厅,在门口处却差点被人撞了。
慌慌张张要出去的,是沈乘风,里头赵如凡慌慌张张也跑出来。
“二少奶奶,你……”
她心里补充了一句:来早了!
呵呵,难得来早一次,竟然又撞上这两个奇奇怪怪不知道有什么故事的。
沈乘风手里不知拿着什么,往身后藏了藏,赵如凡呵呵笑两声,不是平时那种百年不变的微笑,大大的笑容,内心慌张。
“二少奶奶你、你来了,他、大少爷他、他是来交码头的账簿的……”
沈乘风来交账,正常,但被赵如凡这么说出来,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蒲小芹才懒得管别人的事,呵呵笑开,“哦,码头的账又来了?看来我得忙了。”
“是、是得忙了。”
“那我先进去了。”
蒲小芹对二人点头致意后就走了进去,至于身后那两人是递眼色呢还是对口型,她才懒得管。
一个个慌得跟被抓了一回奸似的,要说这两人间没点猫腻,她都不信!
她刚坐下,赵如凡就进来了,踟蹰站着,似乎是想跟她解释或者等她问什么,但她特别淡定地头也不抬就一直翻账簿,赵如凡站了一会儿,也回去位子上坐了。
蒲小芹是真认真看账簿的,渐渐地也看进去了,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砰一声脆响,一个尖锐刻薄的女声响起。
“江明凤你个骚蹄子!”
“你个没脸没皮的贱东西,胡涂油蒙了心、烂了舌头,你个不得好死的下作东西!”
“前头瞅着小叔子出门,装病装晕勾搭了上了,嫁进了沈宅!这才几天就闲不住了,天天地使这些小东西来勾搭大伯哥!”
这粗俗的话一落地,伴随着又一声摔东西的脆响。
“天雷劈你脑子、五鬼分你尸身,你个没良心的yin妇,你敢偷大伯哥汉子!”
“像你这种没脸没皮的,就该推你下咸水海淹死你!你死了阴灵到了地下见了你老父、你老父定也不饶你!”
要不是知道这声声句句骂的人乃是自己,蒲小芹几乎要拍手叫好了,这恶毒,简直是绝了!
她冷着脸走出去。
周氏。
两回见周氏,周氏怀里都抱着婴儿,这回是来骂街的,大概怕坏了幼教,因此只自己来了,脚下摔坏了两个瓷坛子,一地碎瓷片间,是红亮亮、表皮酥脆的几块油浸鮸鱼。
油浸鮸鱼是当地一道家常菜,地道的做法是厚盐腌制再重油浸泡,主打咸、香、韧,林成森比对着空间里的小零食,叫洪氏改用香料腌制、猛油炸透然后再油浸,将咸香换做了鲜香,也令肉质更加紧实。
像地上这几块炸成这样的,必然是洪氏出品,可洪氏做的油浸鮸鱼,怎么会到了周氏手里,还成了周氏骂她偷汉子的证据?
跟着蒲小芹一起走出来的,还有赵如凡,她见了地上这些东西,脸煞的一下白了。
“这是我送给……送给乘风的?”
读到真相的蒲小芹,心里呵呵。
原来,她送给赵如凡的那些,赵如凡吃了觉得好吃的,总要留一些送给沈乘风尝尝,次数多了,难免叫周氏发觉,周氏便以为沈乘风在外头有了姘头。
为着这事儿,周氏难过了好一阵子,但这个世界的男人是可以纳妾的,周氏也不能说什么,只是难过而已。
直至刚刚,林成森差沈六送了一坛子油浸鮸鱼过去,这才叫周氏脑补出这么一出好戏。
周氏误会了,不算什么大错处,可不巧,蒲小芹看周氏不惯已经很久了,前两次她都忍了,凡事不过三,这一次嘛……
蒲小芹抬脚就下了石阶。
石町这儿实际是个补渔网、晒渔网的地方,现下补渔网的小工散开了,各种工具扔了一地。
蒲小芹一边走一边思索着……
渔线太细,真勒上去就断气了;
梭子太尖,刺一下就是棕梭子进红梭子出;
晒渔网的竿子太长,用起来不趁手;
渔网倒是可以,又腥又臭黏黏腻腻,可入选人生十大噩梦之一。
就它了!
选好了武器,蒲小芹直接上前,一个柔道经典动作勾绊将周氏放倒了,抱起一旁的渔网往周氏身上一扔,周氏像尾鱼儿一样扑棱着,反倒方便了蒲小芹的动作,蒲小芹三下五下,用渔网将她缠成了一个蛹。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你向来看我不顺眼,我一再忍让,却换你得寸进尺,你今日竟如此污蔑我,我不忍了!”
一句宣誓说完,蒲小芹左右开弓,大耳掴子一下接一下招呼到了周氏脸上。
周氏被打得哇哇直哭,蒲小芹卯着劲儿只管出气,打了一会儿,觉得周氏这哭声太烦人了,抓起一把渔网就往周氏大张着的嘴里塞了进去。
周氏泪糊糊的眼猛地一撑,愣住两秒,然后……
吐了。
蒲小芹这才住了手,离开之前还很好心地将周氏踹了一个翻身,免得她被自己呕出来的秽物堵住了口鼻,真送了命。
石町上一众补渔网的小工全部石化了。
她、她她她她她!江明凤她太彪悍了好吗?
蒲小芹跟没事人一样走向议事厅,要不是沾了一身黏黏腻腻、腥臭难当、还喘着粗气,谁能看出来她刚刚下场跟她妯娌撕了一回?
赵如凡站在石阶上,也是呆住了。
“二、二少奶、奶奶?”
“嗯,账还没做好,明儿继续吧,现在我这一身臭烘烘的,得回去先洗一洗。”
“哦、哦,好、好的。”
“好,那我先回……”
话没说完,一声惊呼:“姐姐!”
“林成森?你怎么来了,到时候送茶了吗?”
林成森看看石町上缠了一身的渔网正吐得昏天暗地的周氏,再看看她这一脸云淡风轻,心里绝望地想,她在现实中莫不是个女土匪吧?
太淡定了!
“姐姐,你怎么又动……动气了呢?”
“她说我偷她汉子。”
林成森愣了愣,“你偷、偷她汉子?”
“嗯,意思就是我给你戴了绿帽,所以我打了她几下。”
“啊,就打几下啊,姐姐你怎么不把她往死里打呢?”
赵如凡:“……”
“话说回来,林成森是你往她院子里送了那个油浸鮸鱼了,是吧?”
“是啊,我叫沈六送了两坛子。”
“她看到后就……就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说是我勾搭她汉子。”
“哦……”
林成森似信非信地应着,顺着蒲小芹的目光望过去,望见站在一旁的赵如凡,两秒后大悟。
原来还有这一位的功劳在里头,却不知这一位跟沈乘风有什么过去……
“好了别看了,瞧我这一身臭烘烘地,赶紧回去弄点热水给我洗洗。”
“好,赶紧回去。”
林成森一点儿不嫌弃地、挽着蒲小芹就走,走出几步,忽然想起回头对赵如凡说:“是了赵管事,今儿是我娘子冲动了,我们认罚,但事关我娘子清誉,若是可以,我们希望能和大哥对质,请你把这话转告给母亲和大哥,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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