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这事,必得有林成森才畅快,林成森能把他空间里的花洒直接递出来,给蒲小芹一次现代化的享受,当然,这也是有代价的,往往她洗着洗着,就和林成森洗到了一起。
今儿,林成森自觉了,服侍着她洗完了澡,叫她换了干净衣裳,就陪着她坐在大厅。
“林成森你的意思是沈玉会来?”
“妯娌不和,沈玉她作为婆母过来劝解调和,是在情理之中的。”
“嘿,我还以为她是来问罪的呢。”
林成森哀怨地看着她,“姐姐,这事儿你委屈了,本来你是个大大的受害者,没想到你出手那么狠,生生往自己身上栽了个殴打妯娌的罪名,我说姐姐,你就不能忍一忍吗?”
“忍,为什么要忍?不是你说的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找个名目就弄死她!”
林成森生无可恋双手捂脸。
没什么,这就是姐姐的行事作风,一点儿没崩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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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不多久,沈玉果然来了,浩浩荡荡带了所有的家庭成员,另外附加一个赵如凡。
周氏还保持着那一身的狼狈,远远地就听见她的哭声,十分有穿透力,蒲小芹皱了皱眉头,走出去,在小院门口正好和一帮人对上。
她冷冷看着周氏,“哭什么?你污蔑我在先,现下又恶人先告状,哭狠点好博同情、叫婆母罚得我重一些,是不是?”
周氏哭声一顿,两秒后张开嘴又要哭,被沈乘风一声呵斥:“闭嘴!你冤枉了二弟妹,你还意思哭吗?”
林成森从院子里赶出来,拉了拉蒲小芹,给各人见礼,“爹爹母亲见谅、大哥大嫂见谅,娘子她是气昏头了,她有错,我代她向大嫂赔个不是,大嫂你原谅则个……”
小两口这是演双簧呢,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白脸的蒲小芹委屈、有理,红脸的林成森求全、有礼,一上来就叫沈玉骂也不是、罚也不是。
原来这一对儿这么厉害呢,不容小觑。
在场众人,看得出门道的,心里都这么感慨着,唯独林和通,谢天、谢地、谢着满天神佛。
儿子果然是个聪明的,儿子挑的儿媳妇也是个好的,以后再不怕人欺负了,好,好啊!
沈玉道:“站在这里像什么话,先进老二院子再说吧。”
进了院子,看到那小小一方青菜地,沈玉心里还咦了一声,但今儿另有要事,也不问了。
到厅里坐下,林成森先开口,“母亲,我与娘子两情相悦、早已缘定三生,说句晦气的,哪怕我今儿一睡就醒不了了,娘子她定也会守着我,绝不看其他男子一眼。大嫂今儿这样冤枉娘子,别说娘子她气,便是我也……”
沈玉朝他点点头,“我明白,这事儿是你们小两口委屈了。”
林成森这个戏精,一听“委屈”两字,还真给委屈上了,眼眶刷一下红透,又是抿唇又是咽口水的,好一会儿说:“一家人说什么委屈,大嫂怕也是太受打击,一时糊涂了才把这莫须有的家丑拿到大庭广众下去说了……”
周氏猛一个激灵。
她是没读书,但“家丑不可外扬”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可她今儿扬了家丑、扬的还是一个莫须有的家丑,这、这这这……
她吓得呜呜呜地又开始哭了,哭声压抑。
“也是娘子她不好,这一点儿忍不了的直爽性子,以前就一巴掌打得她娘家嫂子回了娘家,岳母大人不得不才带着她搬到村口柴草房,这次又……唉!娘子不好,我也有教妻不当之过,愿受母亲责罚。”
沈玉又朝林成森点点头,“明凤就是这个性子,我知道的,不怪她,也不怪你。”
林成森这个大戏精,再听“不怪”两字,红透的眼眶里竟然十分流畅地滑下两行泪来,还装模作样地赶紧抬袖子自己擦了去。
蒲小芹看得直想给他颁个最佳表演奖。
这无声、无意的哭,传递出的委屈的情绪、求全的心理,完完全全把周氏那哇哇哇哭丧一样的哭给秒杀了好吗!
沈玉默了默,果然道:“反倒是周氏她,冤枉了明凤又将家丑宣扬得整个青竹岗都知道,现下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笑我们沈家呢,实在愚蠢。”
周氏一听被点名了,腿一软跪地,“阿姨!阿姨我错了,阿姨你原谅我吧……”
林成森:“母亲,你就原谅大嫂吧,大嫂也是着紧大哥,千错万错,这片心意总不会错。”
“是啊阿姨,我是着紧夫君啊,我日日呆在院子里哪儿也不去,就抚养阿奴、服侍夫君起居饮食,我着紧他啊!”
“话说回来,大嫂你怎么会误会大哥和娘子呢?我岳母做了许多吃食,娘子往各处都送了去,不说爹爹母亲,便是赵管事也得过几份,怎地你会因此而误会了呢?”
这话一落,众人都静了。
蒲小芹忍着笑,心道我就知道林成森你也是个八卦的。
明明知道沈乘风和赵如凡之间一定有事,他那是非把这两人间的事给挖出来不可。
周氏没想那么多,听林成森一问就说:“我之前也见夫君他有一个瓷坛子,装的正是这种没见过的油浸鮸鱼,我以为是夫君在外头相中了哪家姑娘,想着……想着打听一下帮夫君纳回来吧,谁知今儿二叔你就送了两坛子一模一样的来,说是二弟妹她做的,我就以为、以为……”
“哦,原来这样,大嫂已经够宽宏大量了,这事儿真不能怪大嫂。”
“是啊、是啊,这不能怪我……”
“可是,这才是娘子第一次交代沈六往大嫂院子里送东西呀,却不知大哥之前得的那坛子油浸鮸鱼是从哪来的?”
林成森一脸的天真无邪看着沈乘风,沈乘风心里骂娘了。
蒲小芹看赵如凡,赵如凡脸色青白,心里也在大呼“惨了惨了”。
“哦,大哥千万不要误会,小弟不是跟大哥计较区区一坛子吃的,只是……”
“实话说吧,这油浸鮸鱼实是娘子和岳母两人捣鼓着创新的,打算做好了卖到远一些的地方,赚些银子。现在这东西还在研究着,试着做出来的这一批,就只给了爹爹、母亲、大舅哥、赵管事,至于大哥那边……”
——没送?没送也正常啊,沈乘风小时欺负林成森,林成森娶了媳妇儿又听周氏好几次冷言冷语,两口子不把好东西往你院子里送,也没错。
“今儿岳母大人回江家去,临去时千叮咛万嘱咐说家和万事兴,娘子这才叫沈六往大哥院子里送了去,大嫂却说大哥之前就有过,这可不得了,莫不是这东西泄露出去了?若叫那有心人学了去,抢先赚了银子,娘子她岂不亏了?”
林成森一脸心焦,沈乘风一脸心累。
几年不过问,这挂名的弟弟竟然长成精了!
林成森首先问双胞胎:“小弟小妹,你俩常来二哥这里,是不是吃了二嫂做的油浸鮸鱼后觉得好吃还带出去给大哥吃了?”
双胞胎摇头,“没有,大哥没给过我们好吃的,我们也用不着给大哥好吃的。”
沈乘风:“……”
林成森又问:“爹爹、母亲,那是您二老匀了给大哥尝鲜?”
林和通一反人设摇头摇得十分痛快,林成森便选择性地就忽略了沈玉的沉默无反应。
兀自念叨:“啊,都没有……也不可能是大舅哥呀,大舅哥住西边儿呢……那、那莫非是赵管事你?”
林成森说完,看着赵如凡,赵如凡一个激灵,心里慌得一批。
这时沈玉沉沉喝道:“别问了,是我。这事跟如凡没关系,我今儿带着如凡来,不过是叫她来作证石町那儿的事。”
呵呵,您说一句“是我”就好,实在没必要解释带着赵如凡来这儿的用意。
“说起来,老二你两口子也太不识大体了,老大两口子再有什么不好的,终归是一家人,不过几块油浸鮸鱼,还偏差了老大一坛子,太小气了。”
林成森低眉顺目应着是,蒲小芹却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就说:“婆母好说,明明是大伯哥不拿我们当一家人在先,我们去码头买海味时遇着大伯哥,大伯哥公事公办,后来还是赵管事开口,才讨了一个折扣。大伯哥做了初一,我们做个十五,礼尚往来而已。”
沈玉啪一声,重重拍了桌子。
渔姑奶奶的名头在青竹岗这儿几乎都能止小儿夜哭了,蒲小芹竟敢当着她的面跟她这么叫板,她能不恼火?
林成森又是道歉、又是赔罪的,一通好忙。
沈玉慢慢地又消火了。
蒲小芹的脾气倒是像她年轻时候的,其实挺对她胃口,再说,老大两口子对老二两口子是怎么样的态度,她心里也清楚,要换了是她年轻的时候,还没蒲小芹这么好气性呢。
“母亲,娘子她总计较着大哥大嫂不与我们亲近,她这样不好,我说过她许多次……母亲,娘子她会这样,全是因她盼着家和万事兴,娘子她错了,母亲原谅……”
这时,又啪一声,重重拍桌子的声音。
是意料之外的人,林和通。
软趴趴、趴了十二年的林和通,第一次在沈宅硬气起来,就是这一次,他从位子上站起,指着林成森。
“你媳妇儿殴打妯娌、顶撞婆母,不管有没有理,这都是板上钉钉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