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媳妇儿殴打妯娌、顶撞婆母，不管有没有理，这都是板上钉钉的错！”
林成森：“是，我认错。”
“那二儿媳你呢？”
蒲小芹：“我也认错。”
林和通又指着沈乘风，“二儿媳说的码头那事，是真的吗？”
“……真的。”
“看来，你果真是没拿老二两口子当一家人的。”
“……”
“罢了，反正老二也娶了媳妇、成了家了，今儿便听我一句吧，分家。”
分家！
林成森又不姓沈，这家怎么分呀？
“成森，你是我林和通的儿子，跟着我入赘到沈家，你喊姑奶奶一声母亲，姑奶奶也养了你这么大，她对你没有生恩有养恩，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这个理。”
“若说分家，你一个姓林的，当然不能再拿走姑奶奶一针一线，以后分了出去，你还要记得她的恩情，常来常往孝顺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这个理。”
“既然这两个道理你都懂了，那你跟你媳妇儿收拾收拾，就搬出去吧。”
“……”
我靠，这就被亲爹赶出去了！
蒲小芹一双眼珠子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林成森愣了愣，很快镇定了，恭恭敬敬地给沈玉跪下了，磕头喊声母亲，声音就哽咽了。
“母亲，承蒙母亲养育我十二年，一碗碗饭养我长大，一碗碗药治我的病，又张罗着给我娶了媳妇儿，母亲养恩大如天，请母亲受我一拜。”
林成森又要磕头，沈玉忙扶住他。
心虚。
治病的药不是什么好药，每日送过来的饭也不都是热乎的，娶媳妇儿……
当时江明凤说了不要彩礼，因着又是冲喜，万事从简没花多少钱，她反倒收回了好些份子钱，账上早就平了。
她给的大概就只有回门时那个一去不回的四式礼。
“你既喊我一声母亲，今儿要分出去了，就没有两手空空的道理，这院子是你自小住着的，这里的东西……”
“这里的东西都是母亲的，我一样都不会带走，母亲你不必劝我。只有一样，爹爹对我也有生养之恩，盼着我分出去之后，能与小弟分摊着一份奉养爹爹的责任，每月初一到十五半个月，爹爹离了沈宅随我住，十六至月底半个月，便回沈宅来陪陪母亲、小弟小妹。”
林和通惊诧喊了声：“不用——”
双胞胎直接一个抱住了林成森、一个拽住了蒲小芹。
“二哥你要搬出去住啦？”
“二嫂你也要搬出去住了？”
“二哥你不要搬出去住嘛，你说要教我玩棋子的！”
“二嫂你也不要搬出去住，你做的好东西我吃不到啦！”
蒲小芹翻了个白眼，这真是天上掉下一对双胞胎。
林成森则无奈又宠溺，“好啊你们两个，敢情就念叨着好吃的好玩的，没念叨二哥二嫂对你们的好？”
“二哥二嫂的好全在好吃的好玩的里头了！”
沈乘风心里有些震撼。
这一对双胞胎，跟他是同母异父，跟林成森是同父异母，从血缘上算是一样亲的；
他常出入沈玉院子，其实还算是看着双胞胎长大的，只是他自卑，他嫉妒双胞胎出身清白，因而从不和双胞胎亲近，倒不想林成森只成婚了这几个月的时间，就和双胞胎好成了这样。
双胞胎不计较林成森是外人，大概也不会计较他是个野种吧？
沈乘风忽然有些后悔这些年怎么没有主动去和双胞胎亲近，然后忍不住地又怨怪起周氏来。
周氏怎么不像二弟妹那样，也做些好吃的、想点好玩的、跟双胞胎亲近亲近呢？
还有，若不是周氏，他和赵如凡……
沈乘风内心的弹幕到这里停止了，蒲小芹、林成森正读得津津有味呢，忽然在最高chao的地方没了，顿感无趣。
“母亲，你不必劝了，我和娘子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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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家的事就这么说定了，当晚，院子里来了一个稀客。
林和通。
林和通可真真是稀客，除了新妇入厨那日，大半年了，从不见林和通来探望。
但小两口知道，林和通疼他们，是真的。
林和通一来，二话不说便开始摘草帽、解腰带、脱鞋子，看得两口子一愣一愣的。
草帽里卡着一张纸，皱巴巴的，是五十两的银票，腰带里夹着几块银锞子、几吊钱，鞋里铺了一层铜板。
蒲小芹龇牙，表情十分精彩。
草帽和腰带都还能接受，但那从臭鞋子里掏出来的铜板……
林成森真是个孝子，一点儿不嫌弃地捧在手里，惊讶又感动：“爹，你这是……”
“出去吧，置办一个住的地方。你这身板儿干不了重活儿，就听你媳妇儿的，做点买卖过日子吧。”
“爹，我们自有活路，你不用担心，倒是你，这些银钱你是从哪来的？”
“从哪来的你就别问了……”
林和通心里一句：老子这尾巴一夹就是十几年，顺带点私房钱也是该的。
小两口：“……”
林和通叹息：“你不该提议叫我每月跟你吃住半个月，没地拖累了你们。”
“奉养父母天经地义，怎么就成拖累了？”
林和通哽了一下，点头没说话。
沈六奉了茶上来，蒲小芹接了，亲自递给林和通；
林和通对蒲小芹这说干就干、还敢开口顶撞沈玉的性子太喜欢了，觉得就得是这么一个能扛得住事的，才护得住自己儿子这弱身体、弱性子。
“这些钱不能叫人知道，买院子这事得缓着来，儿媳你家村口那间柴草屋反正空着，可以先带着成森去那儿对付一段时日。”
“啊？”
蒲小芹还开心着能离了沈宅这座小得伸不开腿的院子，不想这公爹在将他们赶出沈宅后，竟是要叫他们去住柴草屋。
“也好在成森叫我随着你们住半个月，那我每月领的工钱分你们一半也应当，便在柴草屋那对付几个月，入冬之前一定给你们买个好院子。”
林成森：“爹，这你就别担心了，我现在身体好了，住哪儿都受得住。不过爹说得对，我们都听爹的，就先去柴草屋那对付几个月，入冬前，一定叫爹爹住上大院子。”
林和通点头，放在腿上的手抬了抬，像是想碰碰林成森，然而又怯怯地缩了回去。
“若他是个健壮的，我也不必为了几贴药就带他入赘来沈家，也不必叫他小小年纪就受那么多欺负，这么多年不敢来看他，也不知他心里是不是怨我……”
蒲小芹读到林和通心里这句话，鼻子忽然一酸。
林成森扑通一下跪地，握住林和通的手。
林和通浑身一颤。
“爹，这些年你为了我受苦了，我就盼着有这么一天，身体好起来了、生活有着落了，好接了你出去享享清福。”
林和通咬着唇点头，一张脸被烈日、海风熏得黑亮，看不出眼眶红没红，漆黑的眼瞳周围全红了。
父子俩都没有说话，默默坐了许久，林成森送了林和通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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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小两口两手空空站在村口柴草屋之前，蒲小芹问林成森：“你知道我第一眼见到这个柴草屋时，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怎么想的？”
“我想这是个危房，我不能住在这里，我要换个住处，最不济也要把它修缮一下。”
林成森转头，可怜兮兮看着蒲小芹。
“姐姐，你这话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我暗示你什么？”
“暗示我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蒲小芹斜眼看林成森，一脸的你莫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
“进屋吧，大半年没人住了，屋里得洗洗。”
才刚进去，林成森才从空间里拿出吸尘器，外头有人叫唤：“二少爷，二少爷……”
林成森忙把吸尘器收了，走出去，看到沈六，还有林和通。
“爹。”
“二少爷，姑爷去找了姑奶奶，说要用工钱抵我剩余的那三年，姑奶奶不肯，说买我的那三年就算是送给二少爷了。”
林和通道：“收着吧，以后常来常往的，多给她送点吃的、喝的，也不必分得太清，没地反倒叫人说了闲话去。”
蒲小芹看着心想，林和通也是个知道计较的，明着分家是一针一线都不要，之后去找沈玉讨个小厮，沈玉说要送，他倒收下了。
其实也是，明着分家，一个姓林的能分到多少呢，不如全不要了，换个有理，过后再去讨个小厮，三推三拒地最后给收下了，既是亲近的意思，也成全了彼此的好名声。
果然，这个能为了给儿子治病忍辱入赘、十几年隐忍经营的人，也是不容易。
林和通：“进屋吧，知道你今儿要打扫，我专程告了一天假来帮你。”
林成森应着哎，心里直叫苦。
他还打算用上空间里的高科技，什么吸尘机、擦地机、洗衣机、洗碗机什么的，自己清闲呢，不想林和通跟沈六在这杵着，没办法了，撩起袖子干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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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月下旬，林和通那边说好了，到下月初一才正式过来吃住。
吃的，不过是添双筷子，住的倒成了问题，因为这柴草屋实在是小。
长方形的一块地方，中间一道布帘隔开，里间是床、外间是厅，厅的角落是一方土灶，洗澡用澡盆、大小解用恭桶，林和通若非要挤下来睡，就只能睡到小两口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