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不穿新衣穿围裙,只头上戴着簪花,逢人就说是三铜板省下谢媒钱给她买的,笑哈哈地在客厅和厨房间来回穿梭。
至于新娘子的爹,麦老头,他可不止是看起来没主见那么简单,他还似乎少了根筋。
他就坐在对门的高堂位子上,见到有人进来就点头表示礼貌,听到旁人称呼知道这来人不一般、乃传说中与亲家相交的公主殿下和国师夫妇时,就起身想磕头。
这是他作为平民,应对人上人时下意识的反应了,林成森拦住他说:“不必多礼,今儿不论那些虚的,我们也只是来吃酒的客人。”
麦老头看国师也挺接地气的,果然就放心了、坐下了,之后也没再吭声。
这时候麦芽儿端了一盘四样冷拼出来,见了就说:“爹,你怎么还坐那儿呢,那是主位,起来让给贵人们坐。”
麦老头这又一个激灵起来了,要让位子,林成森又给拦住,“今儿是三铜板和麦芽儿的好日子,该是你老坐高堂。”
麦老头就又坐下了,那心安理得的样儿,仿佛完全不觉得国师和自己这个捡破烂的老头有什么不一样似的。
一旁的夏遗看得直牙疼,他生出一种“完蛋了、摊上这么个傻亲家、我今儿特别丢人”的感觉,没有说话。
实际上,夏遗在国师夫妇面前向来是不大说得上话的,国师对他倒好,还有几句敷衍的,国师夫人却是连敷衍他都表现得很不屑的。
他的一肚子心思,只能跑到阿娆公主面前去摆弄,阿娆公主天真烂漫,好吃、好玩、好一切新鲜玩意儿,性子倒是容易琢磨,他随便说几句好话,或者到市上淘几样稀奇古怪小玩意,就能讨得公主殿下欢心。
——可也只是欢心而已,有甘霖在公主殿下身边护着,他也贪不着什么大便宜。
褚大娘一直在厨房里帮着两位新人忙活,听说公主殿下和国师夫妇来了,忙脱了围裙迎出来,脸色有点尴尬。
这婚宴哪有半点儿像婚宴的,老三小两口太胡闹了,这是要笑掉谁的大牙呢?
褚大娘还没开口呢,倒是小十月见着褚大娘,又激动了,囫囵把手里的糖葱塞进嘴里,撒开蹄子跑过去抱着褚大娘的腿,咿咿呀呀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褚大娘哎哟一声抱起了小十月,看她用糖葱把自己糊了一脸一手的,无奈嗔道:“真浪费了你大妗子给做的这身好衣裳,还没开始吃席呢,你就给弄成了这样。”
妗子在当地是极为寻常的称呼,褚大娘让小十月喊晖娘一声大妗子,明面上听着是没什么稀奇,但其实她是存了私心的,她让小十月按着辈分在喊晖娘舅妈呢。
林成森心思忽然动了,碰了碰蒲小芹的手肘,给她飞过去一个很有深意的眼神。
“干嘛?”蒲小芹问。
林成森没答,笑着对褚大娘说:“小十月在喊褚大娘姥姥呢,正是学说话的时候,也不知道从哪儿听的姥姥这词,见了你忽然就喊了。”
姥姥,也就是外婆、外祖母,论起来,小十月就该喊褚大娘一声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