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母由这一声响,再次去看蒲小芹。
她对蒲小芹的感觉是真复杂,她做尽坏事、此刻受到报应,蒲小芹却还收留她,她有些惭愧。
再想到自己儿子,去不了科考、种不了地,下不了厨房、上不了床,蒲小芹这么做,到底图的什么呀?
不管图的什么,她再不能放蒲小芹走啦。
林成森适时地把吃食送到姜母面前,再次提醒,“娘亲,你再吃一点,这是娘子专程为你熬的地豆羹,清甜软绵,可好吃了。”
安安道:“是啊是啊奶奶,这个地豆羹可好吃了,你快吃,吃了有力气,病才会好,病好了就不会再赶娘亲走了。”
姜母张口又吃,吃完一碗,眼泪已流了满面。
“儿媳……”
“我已经被休了,不是你儿媳。”
“儿媳你、你这样说莫不是在生我的气?”
“当然!”
蒲小芹的应答,叫姜母十分不适应。
以前庞氏是多逆来顺受的性子啊,经历了这么一回之后,也硬气了。
果然,哪怕泥人都有三分土性,贤惠的儿媳终于被她逼成了悍妇。
姜母心里那个悔啊。
林成森觉得,用现实给姜母上的这一课挺不错,是时候做个课业总结了。
“娘亲,薛员外来找你议亲,为的是我科举有望,你想和薛员外议亲,为的是薛员外有钱,你说薛员外黑了心、骗了你,但你的本心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一次你赔光了家产,只能说是你技不如人,敢起坏心就要承担后果,没什么好说的。”
姜母脸上火。辣辣的,就好像一个嗜赌的母亲输得精光回家来,儿子还跟她说愿赌服输的道理,叫她看开。
她嚅嗫道:“儿啊,为娘我……”
“娘亲想说是为我好?呵呵娘啊,薛员外觉得我能高中所以把女儿嫁给我,你觉得薛员外有钱所以让我娶他女儿,你和薛员外一样,都是在利用我,你的‘为我好’,太虚伪了。”
“什么?虚、虚伪?”
“是啊,虚伪。”
这个关于母爱的话题太深奥了,林成森觉得姜母就是再吃瘪多少次怕是都学不会的,便决定跳过。
叹息,说:“娘亲,你盼着我出人头地,这是为娘的对儿子的期盼。你供我念书,功劳大过天,指望我科举高中,是正道。眼看着我就要走上青云道了,你却想去攀附有钱人,心思歪了;之后再用孝道逼着我把好好的娘子给休了,心思坏了。从正道、到歪道、到坏道,娘,你知道你这回错在哪儿了吗?”
姜母被儿子说得眼泪汪汪,她习惯了儿子听话,忽然之间儿子大道理连篇,她心里欣慰,也感到惭愧。
这些歪道、坏道她都知道,明知道还去做,不过是因为诱惑太大,实在是穷怕了。
她张张嘴,张了半天还是那一句,“为娘当时也是为你好……”
“我是为你好”,这真是句魔咒,古往今来、真实虚幻,不知道残害了多少对父母与儿女。
姜母的母爱是畸形的,姜诗在这种畸形的母爱下长成了一个巨婴,很难说母子二人谁对谁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