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姨,以前是我不好,我没把话说清楚,正好,这一次咱就当面锣、对面鼓,把话说清楚。”
“我,江明凤,八字还得挂在你那儿,劳烦你帮我寻个郎君,我的条件有两个。”
“一,男方需得会做汤,需得日日为我做羹汤,我尤其喜欢吃粉肠橄榄汤。”
“二,男方娶我时,需出两顶花轿,前头一顶抬我、后头一顶抬我娘。”
媒姨对着蒲小芹那明明是在笑、却笑得人心头打颤的气势,点了点头。
心里头却在喃喃:“江家这个小妹,莫不是疯了?”
——自古为人。妻者就必须服侍夫君、服侍公婆、甚至服侍未成家的大伯哥小叔子、未出嫁的大姑子小姑子,何曾听过有叫夫君日日为自己做羹汤的?
蒲小芹冷笑道:“有的,这天底下必然有一个男人愿意为我洗手做羹汤、盼着念着要娶我,媒姨尽管找找,他就在附近,找到了,我许你双倍的谢媒钱。”
媒姨诺诺应了,心里又念了一句:“这条件怎么能应呢,我怕也是疯了……”念叨着,转身离去。
蒲小芹心中默祷:林成森,你一定要穿越成这地界上的人!一定要未婚!一定要被这奇丑无比的媒姨看上!
只要媒姨对他说起她的条件,他就肯定能认出是她。
上辈子,他就把她的胃伺候得十分服帖,尤其是这一道粉肠橄榄汤,是他的杀手锏,也是她的死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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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小芹继续往那摇摇欲坠的柴草屋走。
剧本中写,洪氏自尽的导火索是媒姨上门退八字,如今媒姨被她打发了,洪氏该是安全了。
答应江明凤的事算是做成了,她彻底松了口气,久病的脑袋也更晕了。
跌跌撞撞地,终于走进那四面透风的柴草屋,屋里头洪氏正趴在地上哭着。
这是被她儿媳妇龙珠气的吧?
气吧、气吧、不轻生就成,至于报仇什么的,等她病好了再说。
蒲小芹倚着门框,有气无力喊了声:“娘……”
洪氏肩背一悚,停住哭回头看,大呼出声:“明凤!”
“明凤!你不是去渔姑奶奶家补渔网了吗?怎么回来了?你这是……呀!你在发热!快,娘背你去看大夫!”
洪氏身体健壮,一看便知是个常年劳作的,利落地拽了蒲小芹到自己背上,刚走出没多远,就听远远地有人喊:“娘、娘……”
“娘,这大雪的天,你……呀!小妹!小妹怎么了?”
“明德!明德你可来了,你小妹发热了,我正要背她去看大夫。”
“别了,这寒风呼呼呼的,可别再冻着了小妹。娘,你且背着小妹回去,我去请大夫来。”
“也好。唉,明德等等,这是请大夫的银子……”
“银子我有,娘你赶紧地背小妹进屋去!”
蒲小芹在半昏睡中听得江明德的声音越来越缥缈,猜测自己的这个哎呀哥哥是跑远了,又听背着自己的洪氏担忧地念叨着。
“唉,你是有银子,可你的银子都是从你媳妇儿手里过的,再叫你媳妇儿知道你给明凤请了大夫,又是苦了你……”
江明德的媳妇儿,不就是刚刚那个气哭了洪氏的龙珠吗?
嘿,原来是个悍妇!
哼哼,等老娘病好,一定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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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小芹等着病好,但这回摊上的这具身体太弱了些,不过一场风寒,昏睡过去竟然就醒不过来了,不知道白天黑夜、也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当她觉得脑子清醒些了的时候,外头艳阳高照,皑皑的雪已经不见了。
冬天,就这么过去了?
洪氏掀起布帘走进来,见女儿清醒,欢喜了一下,再看女儿看着窗外发愣,便道:“唉,今年也不知怎地,竟就下了那么大的雪,娘在青竹岗住了这十几年,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呢,也难怪你要着风寒。”
青竹岗?
听到地名,她才想起她还没看剧本、还没读记忆呢,正要想个办法打发了洪氏出去,外头响起吵闹的声音。
“明凤她娘!明凤——”
这柴草屋实在太破了,媒姨在外头叫唤,她们在屋里不但听得清清楚楚,连看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媒姨带了个呼奴唤婢的公子哥儿来。
“明凤,快出来看看,这是渔姑奶奶家的二少爷,肯接受你择婿的条件,但要过来看看。”
洪氏迎出去,蒲小芹蹭地坐起。
肯接受她条件、还知道先过来看看的,莫非真是……
看那公子哥儿的步伐似也十分急切、急切得都有些不稳妥了,踉踉跄跄走过来,一看她便笑了。
“姐姐!”
蒲小芹却哭了。
是他,这就是林成森!
她的透视眼能看透所有人的内心,唯独看不到他的,因此必然是他。
“林成森!”
蒲小芹哭喊了一声,张臂一扑。
本意是想扑进林成森怀里,结果……
她把林成森扑倒了,以一个甚为彪悍的姿势,骑坐在了四仰八叉瘫在地上的林成森身上。
“你……”
见惯了他上辈子的健壮,这辈子一开局各种新状况,她还真有些不适应。
“是、是我这个身体太重了吗?”
“不是,是我这个身体病了……”
掀起的布帘外,洪氏、媒姨、小厮已石化。
又过了一会儿,小厮先惊呼:“二少爷!”
媒姨惊呼:“二少爷!”
洪氏走过来拉起蒲小芹,连连道歉:“二少爷,对不住,是我女儿不懂事……”
林成森龇牙咧嘴地在小厮搀扶下起来了,扶着腰说:“岳母大人折煞小婿……”
得了,洪氏、媒姨、小厮又石化了。
媒姨最先反应过来,堆砌起一脸褶子嘿嘿笑,“好呀,好呀!郎才配女貌,天作之合!”
呵,不愧是媒人婆的嘴,真是够可以的,明明就是两个病秧子,她还能睁着眼瞎说、说是天作之合。
洪氏反对:“不行!明凤不能嫁给这药……二少爷!”
她心里的草稿打的是药罐子,话至嘴边,她才给改了。
蒲小芹哀怨地看向林成森。
你说咱这辈子是咋回事呢?我是个病秧子、你也是个病秧子,两个病秧子要结亲,那不比两个男人要结婚还难么?
林成森对她挤眉弄眼的,看样子倒只有一味的欢喜。
也是,过了一辈子还有一辈子,这是多值得欢喜的事呀。
蒲小芹便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