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森道:“岳母大人息怒,小婿是真心真意喜欢明凤的,愿娶明凤为妻,一辈子当牛做马只对她好。”
洪氏本来还敬着林成森的身份,但林成森这做小伏低的长了她气势,开口闭口喊岳母的,也喊得她火大。
“谁是你岳母大人,别在这乱认亲!我家明凤自小体弱,一场风寒都要拖这么久,必得寻个壮实些的夫婿才行!你一个等着娶亲冲喜的药罐子,除非你用你家的渔网把我套住了扔海里淹死,否则就休想我把女儿嫁给你!”
“不敢、不敢,小婿绝不敢对岳母大人不敬……”
林成森那姿势,看着就跟上辈子他应对皇帝的差不多,躬着身,偷偷给蒲小芹递眼色。
意思就是,姐姐,这是你娘,该你上了。
蒲小芹翻了个白眼。
这确实是她娘,可她一没看剧本、二没看记忆,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开局,可真是够乱的。
蒲小芹清了清嗓,“娘,那个……我和他……已经私定终身了。”
“啊?”
“那个……我不是一直在沈家帮工补渔网吗?就和他……呃,一来二去什么的……”
“啊?”
“上回我带病去上工,不小心晕倒了,还是他给了我一碗红糖姜枣茶,还给了我八个铜板。”
林成森对这话还挺惊讶的,撑大眼看着她,她用力点头,心里暗骂:去你大爷的,上辈子说得那么好听,这辈子不一样认不出我来?
媒姨嘿嘿笑着又凑上来,“哟,瞧瞧、瞧瞧,原来是阿郎阿奴早对上眼了,倒叫我这做媒的贪了便宜。俗话说,千好万好不如心头好,明凤她娘呀,这婚事多好呀,你就点头了吧。”
蒲小芹呛道:“确实是叫媒姨你贪了便宜了,那谢媒钱便省了吧,媒姨你请回。”
媒姨愣住,脸一板,一脸的褶子全平了,“你这丫头……”
洪氏压下媒姨指向蒲小芹的手,“媒姨,明凤不懂事,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的八字就搁你那,你再看看,看哪家少年郎合适的,只要人好,那彩礼……免了也可以!”
彩礼这东西,做媒人婆的本来就占不到一分半点儿,洪氏见媒姨跟没听见似的,咬咬牙又道:“另外,我再许你两双媒人鞋、两份谢媒钱、并海珍酒楼中上好的一桌酒席!”
媒姨这才眉开眼笑的,刚要应下,又想起什么,“对了明凤她娘,明凤说……”
她想把蒲小芹提的那两个匪夷所思的条件说出来,叫洪氏劝劝蒲小芹,蒲小芹觉察到了,沉声打断媒姨道:“我说的那两个条件不可能变!”
林成森正是从那两个条件中的一个猜到蒲小芹在这,一听立马就配合着说:“对,那两个条件我接受。”
林成森的情商是杠杠的,比起蒲小芹那可是懂世情多了,换了说法这样解释:“爱屋及乌,我既然喜欢明凤,当然也敬重明凤的娘。明凤的娘以后也是我的娘了,我愿请娘亲随我和明凤住到沈宅去,也好叫我和明凤尽尽孝道。”
不提两顶花轿,只叫洪氏跟着女儿出嫁,保证要赡养岳母,甚至连岳母都不叫了,直接改口称娘亲。
嗯,这段数,高!
蒲小芹犹如被当头棒喝般地点头,心想那江明凤也是个傻的,好好一个要求,提就提嘛,干嘛非要挑战成婚礼仪呢?
“以后,我还将每日为娘子下厨,当然,娘亲的那一份我也会做。呃,不如我今日便留下做个粉肠橄榄汤,如何?我做粉肠橄榄汤的手艺可好了,娘子、娘亲必然都喜欢喝。”
跟着林成森来的那小厮叫沈六,自小就伺候在林成森身边,听了林成森这自告奋勇要下厨的话,脸僵了僵。
二少爷他自小就病着,别说下厨了,就是厨房,他都没进去过。
读毕沈六的心里话,蒲小芹默默地看着林成森,眼光悲悯,兼有点等着看笑话。
林成森拳头抵唇咳了咳,“那个,炖汤不难呀,不就是放料、加水、开火、起锅么,就那几个步骤,我、我喝着那汤就猜到了。”
洪氏把蒲小芹一扯,用相当高亢的音量对她说悄悄话,“明凤你呀,你是什么眼光?看上个药罐子就罢了,还是个尽说胡话的浪子!哼哼,他那张嘴,也就亏得他常年病着,要没病,可不连天上的鸟儿都被他哄着把巢盖到了他枕头底下!”
林成森哭笑不得。
天地为证,他说的都是真话,而且他对天上的鸟儿也不感兴趣。
他一副“行了我输了”的样子,再次给蒲小芹递眼色。
意思就是,这是你娘、还得你来。
她来,可她也没法子呀。
既然洪氏着紧她,那她就只能利用这一点了。
她脖子一梗,指着林成森便道:“娘,总之我要嫁给这个姓沈的,你要不答应,我就不吃饭、不喝药,死了算了!”
林成森狠狠捂住了脸,直接就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洪氏愣了愣,然后哎哟一声哭开了。
“女儿啊,是不是这个满嘴胡话的欺负你、威胁你?你别怕啊,你要有什么苦衷你尽管说,娘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一定护你周全!”
媒姨和沈六皆是一脸吃了狗屎的样子。
我靠,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呀?
以死相逼这招,就算没效果,也不应该逼出这个结果呀?
她莫名其妙看向林成森,林成森有些艰难地对她道:“姐姐,我是林成森,我不姓沈。”
所以,沈家二少爷被林成森穿上身了之后,直接连姓氏都改了,由沈改作了林?
她口口声声非他不嫁、说什么早和他私定终身,却连他姓什么都搞错,洪氏怀疑她受逼迫,也是情理之中。
啊,他大爷的,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啊?
蒲小芹两眼一翻,直接回到床上去躺好了,没多余的枕头,便抱了个被子。
“你们都先回去吧,我头晕,我要睡会儿。”
林成森咬牙切齿地看她,她不是个爱逃避的性子,但这每回遇着事就要抱着枕头睡大觉的怪毛病,到底算怎么回事?
他要走近,让洪氏拦住,于是一脸哀怨地隔着洪氏喊她:“姐姐,那我呢?”
“你……哦,你留下,陪陪我。”
“哦。”
林成森立马笑了,从洪氏手臂底下绕过去,直接在脚榻上坐了,手握住蒲小芹的,双眼亮晶晶看着她。
“娘,你先出去吧,我和他说说话。”
“……”
“我就问问他对我到底是不是真心的,他要答得不好,我就不嫁他!”
“……”
洪氏是不愿意的,但今儿她女儿说话的气势可足了太多太多,她忽然就觉得该听一次女儿的。
于是,就这么被媒姨拉着、扯着出去了。
布帘刚放下,脚榻上坐着的人就直起了身体,喊了声“姐姐”,火热的唇随即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