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人啊!”宁悦诗的声音带着些哭腔,喊出的话都被水声淹没,她奋力将宁泽远的头拉出浴缸,一只手揽住他的脖颈将他圈在怀中,另一只手往浴缸旁边的控制器摸去。
可是那控制器距离指尖总是差一点儿,宁悦诗咬着牙拖着宁泽远慢慢站起来,锥心的疼痛让她额头冷汗直冒,费尽全身的力气最终和宁泽远一起跌倒在了浴室的地板上。
双腿剧烈疼痛让宁悦诗脸色变得惨白,躺在她身侧的宁泽远也好不到哪儿去,溺水的症状越发的明显。
她顾不得许多,奋力跪坐趴在宁泽远身前,颤抖的双手按压在他的胸膛上不断起伏。
不一会儿宁泽远侧身便吐了一大口水,他沉重的眼皮慢慢睁开,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见一张焦急的脸,嘴里好像还在喊着他的名字。
宁悦诗看着他胸口慢慢的有了起伏,也渐渐地松了一口气,抬手重重拍在他的脸颊上,那力度多少是带着些私人恩怨,“宁泽远?你醒醒!”
宁泽远感觉到脸颊火辣辣的疼,迷迷糊糊的又昏了过去。
宁悦诗双手扒住浴室门,拖着已经没有知觉的双腿坐上了轮椅,那湿漉漉的衣服还在不断往下滴着水,沿着轮椅前行的方向洒了一地。
她这次出来原本只是想看看宁泽远的现状,根本就没有带任何通讯工具,看宁泽远现在这样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了,但到底还是要找医生来看看的好。
轮椅缓缓驶出宁泽远的房间,背对着那敞开的房门而去,殊不知在她身后一个身影正悄悄的潜入。
回到房间里的宁悦诗瘫坐在轮椅上,拿着手机拨通了周念安的电话:“你快来上来看看吧,宁泽远刚才泡在浴缸里想要自杀,我给他捞起来了。”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想来是周念安也没有想到宁泽远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吓得连手里的杯子都没有拿住。
若是患者在他的治疗中发生了意外,那在业内的名声怕是也保不住了。
宁悦诗额前的头发湿漉漉的黏在脸颊上,发尾还有细小的水珠正不断的往下落。
她竖起耳朵听着不远处杂乱的脚步声,想来周念安应该已经赶到了宁泽远的房间,那一颗悬着的心在此时也慢慢的落了下来。
深夜里,救护车的鸣叫声格外刺耳。
宁悦诗瘫坐在轮椅上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她听着那鸣笛声渐渐走远,感受着脚上的疼痛越发的严重,看来这一次她的腿是真的废了。
敲门声响起,周念安在得到房间主人的同意之后才提着医药箱走进来。
他看着灯光下宁悦诗浑身湿透的凄惨模样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我若是不过来,你就准备这样待到天亮吗?”
宁悦诗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责备,脸色煞白勾起嘴角笑的有些瘆人,“你说我是不是傻,明明你刚才告诉我不能乱动,我还要出去逞英雄。”
她用尽力气控制着那两条腿,只微微动了一下就痛的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疼的龇牙咧嘴的问道:“现在这两条腿还能保住吗?”
“你还知道关心自己的腿吗?”周念安冷冷的反问着,顺手将医药箱摆放在她面前的小桌上,“你这腿有你这样的主人还真是倒了霉了。”
“悦悦姐,你这是怎么了?”文妍从门外走进来,看见宁悦诗那狼狈的模样有些吃惊。
宁悦诗同样对她的出现感到意外:“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在学校吗?”
文妍走到她的衣柜前将一套干净的衣服拿出来,“好在今天是周六,我放假没处去就来找我爸了。”
“刚才正准备睡觉呢,就接到了周哥哥的电话,我一听说你受伤了就火急火燎的赶过来了。”
周念安识趣的转身退到门外,任由文妍帮宁悦诗换衣服。
良久房间门打开,周念安走进去就看见正坐在床榻旁掉眼泪的文妍,而此时的宁悦诗已经换好了一身干净衣服躺在床上,轻轻抬手拍着她的后背。
“周哥哥你快给悦悦姐看看吧,她手上划破了好长的一道口子。”文妍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说话的声音都有些许的哽咽。
因为身上处处都痛,这一处破皮的伤口宁悦诗倒是忘记了。
周念安走上前来帮她先清理了手臂上的口子,作为医生他什么样的伤口都见过,但看见那翻开的皮肉还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样雪白的手臂上狰狞的疤痕格外显眼,此后必定是要留疤了。
“这伤口需要缝针,妍妍你去帮我把房间门口的医药箱拿来好吗?”周念安面色沉重的吩咐着呆愣在一旁的文妍。
文妍走后房间里就剩下了相顾无言的俩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周念安率先开的口:“你就不想知道宁泽远的情况吗?”
宁悦诗躺在床上静静的抬头看着天花板,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听到这话缓缓扭头看向周念安,从他那沉静的脸上并没有看出什么情绪,“人我知道是救回来了,其他的我都不是很感兴趣。”
周念安对于她这样的话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对今天晚上她的行为感到不解,“既然你都不在乎,那为什么今天晚上又要去救他呢?”
宁悦诗手指轻轻捏着被角,回想起小时候她离开奶奶来到江城时,一个人睡觉时常感到害怕。
周慧娟因为觉浅所以并没有像奶奶一样陪着她睡,在那漆黑一片的黑夜里,宁泽远总是偷偷摸进她的房间,学着奶奶的样子给她讲童话故事哄她睡觉。
宁悦诗也因此对他有了依赖,每晚都必须要捏着他的衣角才能入睡。
想到这里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语气平和的诉说着:“或许宁泽远是一个好哥哥,但我不是他的妹妹,所以他的这一份好到此结束不再属于我。”
“我今天晚上救的不是宁泽远,而是我的哥哥,我那消失在五年前的哥哥。”